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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田震想得也快,动作也快,等色鬼前脚踢来时,田震并没有躲闪,而是就势抓住色鬼的脚,将色鬼掀翻在地。色鬼恼羞成怒,爬起来像头凶狮一样猛扑田震,田震不愧是许世友的高徒,朝后一纵,纵出一丈多远,又一次躲过了色鬼的进攻。这色鬼还真没料到田震会点武功,直气得妈那个×的、妈那个×的骂个不停。这个时候围观的犯人越聚越多,色鬼自入监以来还从没跌过这跟头,在众多人面前脸儿就搁不住啦,抄起一根碗口粗细的木头又冲了上来。田震刚想还击时,值勤的解放军战士就赶到了。色鬼冲着田震骂了一句“妈那个×的,便宜了你,”就恨恨地走开了。
为这事田震一夜没睡好觉,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色鬼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我没招他惹他呀?第七伐木队队长为人不错,他提醒田震要防着点,“这小子损招儿多着呢”。
一连几天没事,到了第四天头上,田震正忙着倒腾砍伐下来的木头,突然听见有人拉长了声音嚷着,“树——倒——啰,树——倒——啰!”此时田震的肩头正扛着一根木头,他回过头来一瞧,见五、六棵几十米高的红松树向他扑来,吓得他说声不好,赶紧扔下肩上的木头左躲右闪,终于躲闪不及,被迎头倒下的大树压在了地上,田震惨叫一声,顿时不省人事。等他醒过来时,一条右腿已经砸断了。
田震躺在监狱医院的病房里,一个年轻的女医生正在给他治疗。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就是林姗。几年前自林姗遭到色鬼的偎亵后,一直没有和男性犯人接触,今儿个是左啸特意找来的。左啸没想到田震会出这种事,登时急得热烧火燎的。他问林姗,“怎么样,伤得很重么?”
林姗刚给田震做完正骨手术,白皙饱满的前额滚动着几颗汗珠儿,额头上的留海都打了绺儿,她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毛巾,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说,“首长,这二零八七号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左腿虽然砸断了,但不是粉碎性骨折。骨折的地方我已经接好了,凭着咱们现有的医疗条件和特效药,不出两个月时间,保准痊愈。”
第三部分 文革第一枪(73)
左啸知道林姗这几年在骨科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医疗技术水平提高了一大截儿,给田震治伤没有问题,所以也就放了心。左啸叮嘱林姗,“这二零八七号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在押前曾经是一位战功显赫的将军,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尽快治好他的伤”。
林姗点点头,说,“首长请放心,我会尽力去做的。”一个月以后,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田震能拄着双拐到院子里走路了。也许是在病床呆得过久的缘故,田震一走出病房,就有小鸟出笼一样的感觉,踩着黑绿色的草地,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秋风,眺望着远山上密密麻麻、葱葱郁郁的原始森林,田震心情格外地好,他真想扔掉双拐,像虎像豹一样,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中奔跑。尽管这一年他已四十五岁,可他的内心还年轻得像个孩子。实际上田震确实有些青春焕发,乌黑的头发,白皙而透着红润的脸庞儿,长眼睫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高高的仿佛凝脂般的鼻子,显得那么英俊,你只有从他那高挑的身材和宽宽的肩膀,才感受到男子汉的力量所在。
其实,使田震充满青春活力的主要原因,是他心目中有了一位充满青春气息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林姗。田震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对女人一样的感兴趣,尤其是在塞外第一监狱这个远离城市远离红尘的地方,更加渴望见到漂亮的女人,因为漂亮的女人是画,是美丽的风景。林姗就是田震心目中如画似景的女人。在住院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彻底忘掉妻子红叶,而替代红叶的是白衣天使林姗。不管是异性相吸,还是耳濡目染也罢,反正只要一合上眼,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林姗俏丽的形象,最美不过的是她那鲜润带露的花瓣儿似的嘴唇,还有她那双柔而细腻的小手,每当它抚摸田震的伤口时,就伤佛触电似的如痴如醉,心旌也荡漾起来,那滋味儿比吃了蜜还甜哩。田震读过《红楼梦》,曾经被金陵十二钗的美貌所倾倒,然而林姗的容貌比起她们来则胜强十倍,以致于害得田震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田震自打有了林姗这个梦中的情人,活得有了信心,有了希望,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一名死缓犯人,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在医院的林荫小道上亦步亦趋,舞之蹈之,要不是疾步赶来的林姗将他扶住,田震险些摔倒。
“田将军,啥事这么高兴?”林姗帮田震将双拐扶好,眼睛睁得亮亮的,关心地问。
田震没想到会是林姗,也没想到林姗会称呼他“田将军”,心里不免一阵诚惶诚恐,他瞅了一眼漂亮的林姗,低声地说,“别、别、别这么叫,我是个犯人,林大夫,还是叫我二零八七号吧。”
林姗用手一抿额前被秋风吹乱的几根青丝,瞅了瞅近处没人,便低声地对田震说,“田将军,甭瞒我了,你的事我全知道了,我听左啸首长说,你过去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将军,就凭这一点,我很佩服你。你现在这样,我不想评论,但我看得出,你绝对不是我想像中的坏坏人。”
第三部分 文革第一枪(74)
田震很感激林姗这么瞧得起他,可又觉得林姗的话费解,便笑着问,“照你的说法,这坏人还有好坏之分?”
林姗说,“当然有哇。譬如那些明明自己是坏人,却说别人是坏人,这就是坏坏人;有些明明自己不是坏人,却被诬陷是坏人,这就是所谓的好坏人。我认为,你就是这种好坏人。”
林姗说这话时,那两片翕动着的鲜润嘴唇,像秋风中绽开的猩红的花朵儿。田震一边听林姗说话,一边直勾勾地盯着“花朵儿”出神,直盯得林姗羞涩地抿嘴一笑,“田将军,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对、对,你说得很对,也说得很好,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理解。”田震万没有想到林姗会对一个死缓犯人说出那么有情感、有见解、有个性的话来,心里感动得不得了。林姗也没有想到将军出身的田震,跟一个青春女子讲话竟这么客气,有时还表现出唯唯喏喏的样子,着实令林姗感到不是滋味儿,她猜得出田震此时此刻的自卑感和复杂的心情,便点了点头,笑着说,“你该回去吃药了。”
回到病房,护士已经把那碗煎好的汤药放在床边的一个小凳子上,汤药还冒着热气,一缕缕浓浓的药味儿扑鼻而来,田震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连连说,“好闻、好闻。”
林姗说,“这是我特意从山上采来的野药,估计再吃上几剂就差不多了,喝吧。”
“谢谢,太谢谢你了。”田震端起药碗一直脖儿就喝下去了。
第三部分 文革第一枪(75)
第十三章怨国叔国婶露花心 恨田震红叶不领情
这一年的秋天百草洼喜获丰收。一望无际的田野到处是金灿灿的谷穗、黄澄澄的玉米和火红的高梁,风儿挟带着庄稼棵子那醉人的芬芳,掠过大清河水面向敝庄飘荡开来,整个敝庄沉浸在“八月十五月儿圆”的节日气氛之中。家家户户都在自个儿家里摊烙子。摊烙子是冀中平原逢年过节才吃的一种“高级食品”,这种高级食品的工艺做法现在失传了,用的都是很细的高梁面或黍子面,倒在盆里搅拌成粘稠状,然后把烙子锅烧热,再将面糊糊均匀得倒进锅内,盖上盖儿后不到二、三分钟就熟了,香甜香甜的,可好吃了。国叔国婶一家正在摊烙子,摊了一会儿,国婶用布包了几张烙子递给国叔说,“去,给田青家送几张,叫他们也尝尝鲜儿,他们在城里长大,不会做这种东西。”
国叔的小女儿英子跑过来抱住包好的烙子,脆声脆气地说,“妈,我和爸一块儿去。”
街上人不多,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几只麻雀追逐着英子在英子的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英子把怀中的烙子塞给了爸爸,从地上捡起一根柳棍儿朝麻雀扑打着,麻雀也像是故意逗英子玩儿,一上一下地飘来飘去,喳喳地叫得忒欢忒烦燥,可英子就是逮不着,气得英子不顾街上坑坑洼洼的雨水,东一头西一头地像只小鹿乱撞,踩得雨水溅起多高,把裤子、鞋都弄得脏兮兮湿漉漉的,粉扑扑的脸蛋上也溅了不少泥点儿。国叔一把把英子从水洼里拽了出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女孩子家比男孩子还淘气!”英子不怕爸爸,使劲挣脱开爸爸的手仍去踩水洼子追麻雀。气得国叔刚想追上去吓唬英子,愣不丁地瞧见田田慌慌张张地从胡同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还嚷着“救命啦,救命啦!”紧跟着后面就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国叔看清楚是红叶,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跟头趔趄地追着田田,那样子怪吓人的。国叔见状大惊失色,紧跑几步将红叶抱住,就势夺下她手中的菜刀。红叶哪里肯依,发疯似的想从国叔的胳膊中挣脱,无奈国叔的两只大手如同两把老虎钳子紧紧地咬着,红叶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挣脱得开?田田看见妈妈这个样子竟吓得哭起来。国叔问田田,哥哥去哪儿了?田田告诉国叔,哥哥到县城给生产队卖粉条去了。国叔心想真是越累越孩子密,越在这个节骨眼上越是谁也找不到,只好叫英子领着田田回家躲躲,自己一个人架着红叶往村外走。
到了红叶家后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红叶今天去了公社商店,买回来十几个白色洗脸盆,几乎摆满了一屋子。田田知道妈妈又在想白歌白叔叔了,打心里就不高兴。田田说,“妈妈,你就知道白歌白歌,我爸好几年都没个音信,你连问都没问一声,这像什么呀?”田田本来对白歌叔叔是有好感的,可自打上次跟妈妈在北京看病时,遭到白歌的性骚扰后总觉得吃了亏,心里别别扭扭的,加上这两天又跟狗蛋哥闹了点小矛盾,搞得田田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