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田青,文质彬彬的一副高干子弟模样,他怎么会谋害领导呢?再说,你那孙秃子值得人家谋害吗?够格么?给人造这种谣也不觉得害臊,呸!呸!!呸!!!
第四部分 文革第一枪(85)
李狗子和民工们嘁嘁喳喳地议论着,有的甚至骂起街来,几位公安人员不敢惹起众怒,只装作没听见,继续押着田青游行。
午后的阳光热得很,无风,紧张的劳动场面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难闻的馊汗腥子味,田青身上不光有这种味儿,还有一股发了霉的臭墨汁味儿和油漆味儿,由于天热出得汗太多,他脸上的黑道子紫道子被汗水冲了个“满脸花”,越鼓捣越成了“鬼脸”,简直是面目全非了。
田青小时候也扮过鬼脸,但那是童年的一种游戏。他看过京剧,知道生、旦、净、末、丑中的花脸和丑角的脸谱,只不过是舞台艺术的夸张,黑脸代表无私,白脸代表奸诈,红脸代表赤诚,那自己这副鬼脸又代表什么呢?田青想,代表丑陋,代表屈辱,代表邪恶吞食了正义。其实,这个世界还有正义和真理可言吗?没有。田青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又瞥了一眼远处黛青色的燕山,他默默地在心里吟诵着这样一首小诗:
潺潺清流水,绵绵美河山。
大雾向祖国,何日再晴天?
田青不晓得这首诗为何人所为,虽然自己目前没有“大雾”出现,但诗中表达出的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和对现实的无奈、迷惘和悲伤之情刺痛了自己的心。想起疯疯颠颠的母亲,想起在监狱里服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的父亲,再看看自己的处境,他绝望了,他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任何幻想,他想到了死。对于他来说,死亡不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自打父亲出事以后,田青不知有过多少次想到死,而最终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性爱的要求将他挽救回来。他记得每一次都是刘莉梦幻般的出现才使他将死的初衷改变。这一次呢,难道自己还想祈求上天保佑、渴望刘莉出现吗?不!决不!他真的感到绝望了,只有死才能解除无奈、迷惘和痛苦。田青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他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黑色轿车朝自己这个方向疾驶而来。“汽车,汽车!”田青眼睛就是一亮。
太阳照在轿车上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晃得田青身边的那几个公安人员睁不开眼,其中一名公安人员叫田青靠边走,田青装作没听见,仍大声地吆喝着:我田青是个大混蛋,消极怠工不好干……田青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瞄着越来越近的黑色轿车,估摸着这距离差不多了,他就像疯了似的朝汽车冲去。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许多正在干活的民工亲眼目睹这一情景后惊呆了,连两名公安人员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完了,这小子没命啦!”然而出乎预料地是,由于堤上路不平,那辆黑色轿车却陡地飞了起来,掠过田青的头顶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嘎然停下。尽管这样,田青还是受了伤,头皮被汽车底座的某个突出部位刮了一下,当时就昏了过去。
第四部分 文革第一枪(86)
“出人命啦,轧死人了!”四周的民工放下工具都围拢上来,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司机,一个首长模样的长者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妇从车上下来,那少妇的身边还带着一个约四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对乌亮乌亮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躺在地上的田青和黑压压的人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紧紧地牵着少妇的衣袖,喃喃地,“妈妈,我怕。”
“孩子,不怕,那位叔叔不会有事的。”少妇搂着女儿说。
司机快步走到田青身旁,仔细察看了伤情,又摸了摸田青的脉博,转过身对那位身材魁梧的长者说,“首长,这人伤得不算太重,您看咋办?”
长者没有说话,他转身问两位公安人员是哪个民工团的?被汽车撞倒的人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想自杀?一位有点酒糟鼻的公安人员瞅瞅眼前这位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的长者,又看了看那辆轿车,估摸着此人非等闲之辈,想了想便说,“他叫田青,是我们百草洼民工团的,这小子竟敢谋害我们的孙县长,所以……”
“所以你们就让他游行,让他钻我的汽车轮子,是不是?”长者生气地说。
“不不不,这事不能怪我们,他自个儿想死,我们管得了吗?”那个大胖子公安人员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对酒糟鼻说,“别跟他说了,明明是他的汽车把人撞了,还赖我们不成?干脆,先把他带到团部再说。”
“酒糟鼻”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年轻少妇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紧走几步来到昏倒的田青身旁,用手翻开田青胸前挂着的那块牌子,“田青”二字使她大吃一惊,她问那位长着“酒糟鼻”的公安人员,“你刚才说他叫田青,是百草洼人,对吗?”
“酒糟鼻”瞟了一眼面前站着的这位俊俏的女人,点了点头。“那,他爸是不是叫田震?”
“酒糟鼻”说,“叫什么我们不大清楚,听说是个政治杀人犯——哎,你问这个干什么?”
年轻的少妇不听则已,听完这句话便“哇”的一声哭了,只见她俯下身子,用一只胳膊挽起田青的头部,用手绢擦净他的“鬼脸儿”,一张使她非常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呀,果然是田青。少妇止住哭声,着急地对长者说,“爸,这是我表哥田青,快,快送医院!”
长者听儿媳妇刘莉这么一说,赶紧叫过司机把田青抱进车去,然后吩咐道,“你先把这小伙子送到青河镇医院去抢救,我跟他们到百草洼民工团去一趟。”
这个时候太阳慢慢地朝西坠去,葱郁的青龙峰飘溢出一团团乳白色的岚气,一忽儿岚气又变幻成绚烂多姿的彩云,彩云下面就是繁华的青龙镇,黑色轿车载着田青等人象离弦的箭,朝青龙镇方向驶去。长者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对“酒糟鼻”公安人员说,“走吧,见你们孙县长去。”
第四部分 文革第一枪(87)
百草洼县团指挥部离工地并不太远,约摸半个小时就到了。指挥部是军用帐蓬搭成的,那样式有点像鸡笼,确切地说像蒙古包,能容纳百八十号人。“酒糟鼻”走到指挥部门口对长者说,“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瞧瞧孙县长在不在?”说完就进了帐蓬,帐蓬里人很多,正在开会。“酒糟鼻”发现有一大部分人他不认识,有个穿灰干部服的人在讲话,孙秃子孙县长就坐在他的旁边。讲话的人是省水利厅罗厅长,酒糟鼻不认得,也不晓得在开什么会,就径直来到孙县长身边耳语了几句,孙秃子听完先是一愣,尔后低声对“酒糟鼻”说,“我这正在开会,叫他在门外等着。”孙县长此话刚说完,谁知那位魁梧的长者已然走进帐蓬来,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令“酒糟鼻”颇为气恼。“哎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进来了?”
长者笑道,“有罗厅长在这讲话我能不进来吗?”
长者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使本来秩序井然的会场躁动起来,参加会议的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位长者身上,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那位罗厅长猛然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唤他,抬头仔细一瞧,原来是国家水利部副部长高原同志,他赶紧走过去一把握住高部长的手说,“高部长,怎么是你呀,你是来青龙河工地视察的吧。”
“不,我是被你们的公安人员押到这来的。”部长指了指“酒糟鼻”笑着说。
罗厅长一怔,瞧了瞧面前站着的那个公安人员,脸色旋即变得难看起来,他侧过身子问孙县长,“孙秃子,你搞得什么名堂,瞧你的下属胆子有多大,竟敢把水利部高原副部长象押犯人一样押到这里……”
这位水利厅长的一番话,把“酒糟鼻”吓得一缩脖子,“我的妈呀,这蔫不拉叽的老头敢情是个部长呀。”他赶紧凑到孙秃子面前,声音有些发颤似的,“孙、孙县、县长,你、你给说说,我、我哪知道他他是部长呀!”孙秃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来到高部长身边自我介绍说,“我是百草洼民工团团长孙志武,欢迎高部长的光临。对于下属人员的错误做法,我向您道歉,请您多批评。”
“酒糟鼻”也过来向高部长赔礼。高部长说,“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嘛。不过,有一件事我不明白,那个戴高帽游行的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他为什么想自杀呢?”孙秃子就把田青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孙秃子说,“按说在半路上倒一车半车的沙石不算什么,问题是这件事发生在我们三令五申之后,这不是明知故犯吗?再上升到阶级斗争这个高度来认识,就是搞破坏,性质是很严重的。”
高部长说,“我不了解情况,不能妄加评论。但是,就目前文化大革命发展形势和毛主席有关讲话精神来看,应该尽可能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和我们一道工作,包括那些出身不好的可教子女,只要他们能划清界限,勇敢地站在革命的立场上,我们就要争取他们和团结他们,而不是岐视,排挤和打击。总之一句话,要扩大教育面,缩小打击面,孤立一小撮阶级敌人,发展文化大革命的大好形势,将革命进行到底!”
第四部分 文革第一枪(88)
罗厅长听了高部长的一番话后心想,部长就是部长,人家站得高看得远,大方向大政策把握得好,说出来也叫人心服口服。想到这,他告诉孙秃子,“那个叫田青的民工如果没有什么政治问题就算了,以后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尽可能的以教育为主,不要给人家乱扣帽子乱打棍子。”
孙秃子点点头,并准备派人去青龙镇医院看看田青的伤势,正好高部长的司机开车回来了。司机一下车,高部长就问起田青的伤势来。司机说,“头皮擦破了一块,有点脑震荡但问题不大,医生说,有个数月就能出院了。”接着,司机又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