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田青的话使女记者感到非常失望,但女记者的采访并未就此罢休,她有足够的耐心使田青说出那些闪光的话语来,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直到你乖乖地顺从而已。
田青被女记者折磨得疲惫不堪了。
几天以后,中国水利报发表了由女记者一手炮制的长篇通讯《海河儿女的赞歌——英雄田青大闸救人纪实》。田青读到了这样一段句子“……田青,这个革命烈士的儿子,他是那样的魁梧健壮,健壮得简直像一头牛。他有一米九零的个头儿,走起路来咚咚咚地山响,在寂静的山谷里能传出老远……田青,这个革命烈士的儿子,为了响应毛主席‘一定要根治海河’的号召,雄纠纠气昂昂地,不远千里来到青龙河工地上。那天,当田青健步如飞地走向青龙桥闸时,天空骤然下起了大雨,刮起了大风,狂风暴雨把闸上的人赶得四散奔逃,田青发现一个穿米黄色衣裳的小女孩被大风卷进了青龙河。这个时候风愈刮愈猛,雨愈下愈大,黄豆粒儿大小的冰雹也噼哩啪啦地砸下来了,田青的脑袋被砸了好几个大包儿,可田青一点也不觉得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要紧哪!于是他顶着风冒着雨来到大闸的边上,用手揉了揉被雨水浇湿的双眼朝下一望,我的妈呀,这大闸怎么这么深呀,少说也得有几十丈吧,这要跳下去还不摔个粉身碎骨呀……跳还是不跳,救还是不救,他心里矛盾极了。当他望见那个小女孩即将落入水中时,田青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了雷锋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帮助一位大嫂回家的情景。只见雷锋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孩子,在泥泞的山路上跋涉着,那很吃力的样子像沙漠中的骆驼和逆水行舟的纤夫啊,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然而雷锋却说,为人民服务是我最大的幸福,田青,你呢?你可不能置别人危险而不顾呀。可是,雷锋同志,不是我不管,你哪知道呀,那青龙闸深极了,掉下去……田青刚想到这儿,一列满载旅客的火车哐当哐当地从眼前驶过,一匹受惊的马呆在铁轨上一动不动,火车离那匹惊马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就要出事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欧阳海出现了,只见他一个虎步上了铁轨,使足了力气将马推了出去,马、列车、列车的旅客都保住了,而欧阳海却倒下了……欧阳海,你不能死啊!田青哭喊着奔跑到欧阳海身边,这时,欧阳海睁开了双眼,对田青说,田青,别管我,快去救落水的儿童,快去,快去呀!田青深受教育和鼓舞,心想,人家欧阳海连死都不怕,我为什么就……田青终于跳了下去……”
第四部分 文革第一枪(108)
田青尚未读完就气得大叫起来,“这不是胡编烂造吗?谁是烈士的儿子呀,谁长得像一头牛呀,谁想起了雷锋,欧阳海呀,真是屁话!”田青真想掴女记者一个大耳光子!
尽管如此,田青还是因女记者这篇文章而出了名。几天后,田青就收到了寄自全国各地的上千封来信,来信除了钦佩田青舍己救人的高贵品质外,还表示向田青学习。大多数来信是女孩儿写来的,她们直言不讳地向田青求婚,有的还寄来自己的玉照,田青瞧着这些俊模俊样的姑娘,心里美滋滋的,脑袋瓜儿晕晕乎乎的,身子骨儿飘飘悠悠的,浑身上下有一种美不可言的感觉。
傍晚,刘莉来找田青,叫田青到她那儿吃饭。田青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刘莉了,这段时间不是应付记者采访,就是到各县团作事迹报告,忙得像个陀螺乱转。县团里一帮秀才专门给田青写了好几万字的报告材料,就像懒婆娘的褁脚又长又臭,田青有好几次念着念着就睡着了。
这天下午田青在两个县团作了四场报告,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正想找个舒适的环境养养神儿,见刘莉来了,他非常高兴地跟她去了青龙镇。
田青是第一次到刘莉家作客,炊烟袅袅,一团氤氲笼罩下的青砖红瓦、雕廊画柱的前后两排房子,显得那么古朴典雅,院中的柿子树、山楂树果实累累,一对花喜鹊喳喳喳地叫声,惊动了正在后院和爸爸玩耍的苹苹。“妈妈,舅舅来了吗?”苹苹张着小手跑到前院来,正在院里啄食的一群小鸟吓得朴椤椤地飞了起来,刘莉家养得那只狗也汪汪地叫了几声。
苹苹穿着一身橙红色的裤褂儿,那件米黄色的衣服被刘莉收拾起来,用她的话说,永久地珍藏田青那颗爱心。现在田青目不转睛地看着苹苹,就仿佛看着冀中平原初露的太阳,那般鲜活而又那般明媚。“刘莉,苹苹长得像你一样的美丽。”田青抱起苹苹,亲了亲她那稚嫩的脸蛋儿。
“是吗?”刘莉一笑,问田青,“你什么时候学会吹捧人了?”“我说得是真心话,不信你问苹苹。”说着,田青揪着苹苹的小辫子问,“苹苹,舅舅说你妈妈长得很漂亮,对不对?”
“对呀,”苹苹高兴地眯缝着一对小亮眼,小红嘴巴一竖一弯的,“舅舅说得对呀,妈妈真得很漂亮,要不,我爷爷干吗那么喜欢你呢?”
刘莉万万没有想到苹苹会说出这种话来,一张粉脸登时羞得绯红绯红的,“苹苹,在舅舅面前不准瞎说八道!”“妈,我没瞎说八道,我亲眼看见你和爷爷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呢。”苹苹歪着小脑瓜,挺当回事儿似的反驳说。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田青的面,苹苹竟把妈妈和爷爷的私生活抖落出来,着实令刘莉难堪、尴尬甚至恼羞成怒了。她一把从田青的怀里拽过苹苹,狠狠地拧着苹苹的前胸后背、大腿小腿以及屁股蛋子,疼得苹苹杀猪般地哭叫起来,“我叫你说我叫你瞎说!”
第四部分 文革第一枪(109)
田青感到很懊悔,本来是一句开玩笑的话,没成想弄得这么不愉快,害得天真无邪的孩子受委屈,早知如此,唉……怪我怪我……我,田青真想煽自己几个大嘴巴!
到了屋里,苹苹不哭了,刘莉却呜呜咽咽起来。苹苹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摇着刘莉的肩膀喃喃地说,“妈……妈,你别、别哭啦,往后我再不瞎说八道了,行吗?”
田青也劝,“刘莉,别难过了,看把苹苹吓得。”
刘莉这才止住悲声,她把苹苹揽在怀里,一只手不停地摩挲着孩子身上被拧过的地方。“苹苹,疼吗?是妈不好,妈不该拧你……”田青看得清楚,刘莉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就润湿了女儿的黑头发。
“这又何苦呢,弄得这么悲悲切切的……”田青觉得很沮丧也很失望,他没想到一向泼辣的刘莉,其虚荣心、自尊心竟变得如此的强烈!其实,朋友之间应该以坦诚相见,何必那么犹抱琵琶半遮面呢。田青早就知道刘莉跟高部长之间的暧昧关系,这是刘莉亲口说的。尽管田青认为,儿媳妇与公公乱伦有悖于中国的传统美德,但主要责任不在刘莉,刘莉是受害者呀。至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叫他说啥好呢?同情不是,不同情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田青这才感觉到自己本不该来,于是他起身向刘莉告辞。“怎么,你要走?”刘莉放下苹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显得很吃惊的样子,语言有些嗫嗫嚅嚅地,“田、田青,你、你刚到,连饭都、都没吃,咋就想走,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刘莉,看你说的,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确实回去有事,明天上午还有两场报告,我得准备准备去。”
“田青,别糊弄我了,事再急也得吃饭呀。是我把你请来的,我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么?再说你那报告还用准备呀,不是别人给你写好了吗?苹苹,叫舅舅上炕吃饭,啊!”其实苹苹没在,田青和刘莉说话的功夫,对门老胡的儿子沟沟找苹苹到街上玩去了。青龙镇最近来了一帮打把式卖艺的,说是北京杂技团的,特意慰问青龙河工地的民工,一到晚上青龙镇大街上就热闹非凡,拥挤不开。
此刻正是掌灯的时候。
田青本来执意要走,但他担心苹苹走失了,所以显得犹豫不决起来。“田青,苹苹不会有事的,你要看得起我,你只管安心坐下来吃饭,我还有话跟你说呢。”刘莉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和田青说话的,那双摄人魂魄的明眸里似乎还闪烁着亮晶晶的泪花。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田青执拗不过,只好留下来。晚饭刘莉早就做好了,一盘河螃蟹,一盘红烧鸡肉,一盘炒蘑菇,一盘葱丝拌豆腐皮,还有一盘田青最爱吃,炸得甜苏苏、香喷喷的北京春卷。一瓶青河特酿绵甜爽口,酱香扑鼻。看着这一桌丰盛的饭菜,田青还真馋得肚子咕咕叫了。他夹了一棵春卷咬了一口,咂了咂滋味,说,“嗯,不错,色、香、味、酥俱全,比街上卖得还好吃,到底是厨师出身呀!”刘莉说,“先别夸啦,你再尝尝这螃蟹好吃不好吃,这可是我们青龙镇的一大特产哩。还有这青龙特酿,是我们青龙镇人取青龙河水精心酿造的佳品,很好喝的。来来来,田青,多喝几杯。”刘莉有点像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里的阿庆嫂,一会儿让田青尝这,一会儿又让田青尝那儿,应酬得田青不知所措。田青夹了一块鸡肋刚想啃,就被刘莉伸手夺了过去,然后从盘里夹了一块鸡大腿送到田青的嘴边,笑着说,“别吃鸡肋,鸡肋没肉,这鸡腿肉多,来,我帮你把肉撕下来。”说着,刘莉隔着桌子伸左手去撕鸡肉,由于用力较大,将鸡腿碰到了田青的腮帮上,弄得田青半边脸粘粘糊糊的。刘莉慌得不知说啥好,站起身来到田青跟前,掏出手绢刚想给田青擦脸上的油渍,不料田青却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部分 文革第一枪(110)
“你笑什么,田青?”
“刘莉,我能不笑吗,在你面前,我仿佛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你却像是我的保姆,我的阿姨什么的。你不觉得累吗?刘莉,咱们是老同学了,不要这么客气,随便一些好不好?”
“好吧,”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