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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此意。界划原不可不严,但侈然自大,亦属非是。
汉、晋以降,外族渐次来华,杂居内地,当时中原主子,
误把那怀柔主义,待遇外人,因此藩篱自辟,防维渐弛,那外
族得在中原境内,以生以育,日炽日长,涓涓不塞,终成江河,
为虺勿摧,为蛇若何。嗣是五胡十六国,迭为兴替,害得荡荡
中原,变做了一个胡虏腥羶的世界。后来弱肉强食,彼吞此并,
辗转推迁,又把十六国土宇,浑合为一大国,叫作北魏。北魏
势力,很是强盛,查起他的族姓,便是五胡中的一族,其时汉
族中衰,明王不作,只靠了南方几个枭雄,抵制强胡,力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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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义 ·2·
半壁河山,支持危局,我汉族的衣冠人物,还算留贻了一小半,
免致遍地沦胥,无如江左各君,以暴易暴,不守纲常,不顾礼
义,你篡我窃,无父无君,扰扰百五十年,易姓凡三,历代凡
四,共得二十三主,大约英明的少,昏暗的多,评论确当。反
不如北魏主子,尚有一两个能文能武,武指太武帝焘,文指孝
文帝宏。经营见方,修明百度,扬武烈,兴文教,却具一番振
作气象,不类凡庸。他看得江左君臣,昏淫荒虐,未免奚落,
尝呼南人为枭夷,易华为夷,无非自取。南人本来自称华胄,
当然不肯忍受,遂号北魏为索虏。口舌相争,干戈继起,往往
因北强南弱,累得江、淮一带,烽火四逼,日夕不安。幸亏造
化小儿,巧为播弄,使北魏亦起内讧,东分西裂,好好一个魏
国,也变做两头政治,东要夺西,西要夺东,两下里战争未定,
无暇顾及江南,所以江南尚得保全。可惜昏主相仍,始终不能
展足,局促一隅,苟延残喘。及东魏改为北齐,西魏改为北周,
中土又作为三分,周最强,齐为次,江南最弱,鼎峙了好几年,
齐为周并,周得中原十分之八,江南但保留十分之二,险些儿
要尽属北周了。就中出了一位大丞相杨坚,篡了周室,复并江
南,其实就是仗着北周的基业,不过杨系汉族,相传为汉太尉
杨震后裔,忠良遗祚,足孚物望;更兼以汉治汉,无论南北人
民,统是一致翕服,龙角当头,王文在手,均见后文。既受周
禅,又灭陈氏,居然统一中原,合并南北。当时人心归附,乱
极思治,总道是天下大定,从此好安享太平,哪知他外强中乾,
受制帷帟,阿么炀帝小名。小丑,计夺青宫,甚至弑君父,杀
皇兄,烝庶母,骄恣似苍梧,宋主昱。淫荒似东昏,齐主宝卷。
愚蔽似湘东,梁主绎。穷奢极欲似长城公,陈主叔宝。凡江左
四代亡国的覆辙,无一不蹈,所有天知、地知、人知、我知的
祖训,一古脑儿撇置脑后,衣冠禽兽,牛马裾襟,遂致天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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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义 ·3·
怨,祸起萧墙,好头颅被人斫去,徒落得身家两败,社稷沦亡;
妻妾受人污,子弟遭人害,闹得一塌糊涂,比宋、齐、梁、陈
末世,还要加几倍扰乱。咳!这岂真好算做混一时代么?小子
记得唐朝李延寿,撰南北史各一编,宋、齐、梁、陈属南史,
魏、齐、周、隋属北史,寓意却很严密,不但因杨氏创业,是
由北周蝉蜕而来,可以属诸北史,就是杨家父子的行谊,也不
像个治世真人,虽然靠着一时侥幸,奄有南北,终究是易兴易
哀,才经一传,便尔覆国,这也只好视作闰运,不应以正统相
待。独具只眼。小子依例演述,摹仿说部体裁,编成一部《南
北史通俗演义》,自始彻终,看官听着,开场白已经说过,下
文便是南北史正传了。虚写一段,已括全书大意。
且说东晋哀帝兴宁元年,江南丹徒县地方,生了一位乱世
的枭雄,姓刘名裕字德舆,小字叫作寄奴,他的远祖,乃是汉
高帝弟楚元王交。交受封楚地,建国彭城,子孙就在彭城居住。
及晋室东迁,刘氏始徙居丹徒县京口里。东安太守刘靖,就是
裕祖,郡功曹刘翘,就是裕父,自从楚元王交起算,传至刘裕,
共历二十一世。裕生时适当夜间,满室生光,不啻白昼;偏偏
婴儿堕地,母赵氏得病暴亡,乃父翘以生裕为不祥,意欲弃去,
还亏有一从母,怜惜侄儿,独为留养,乳哺保抱,乃得生成。
翘复娶萧氏女为继室,待裕有恩,勤加抚字,裕体益发育,年
未及冠,已长至七尺有余。会翘病不起,竟致去世,剩得一对
嫠妇孤儿,凄凉度日,家计又复萧条,常忧冻馁。裕素性不喜
读书,但识得几个普通文字,便算了事;平日喜弄拳棒,兼好
骑射,乡里间无从施技;并因谋生日亟,不得已织屦易食,伐
薪为炊,劳苦得了不得,尚且饔飧鲜继,饥饱未匀;惟奉养继
母,必诚必敬,宁可自己乏食,不使甘旨少亏。揭出孝道,借
古风世。一日,游京口竹林寺,稍觉疲倦,遂就讲堂前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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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义 ·4·
僧徒不识姓名,见他衣冠褴褛,有逐客意,正拟上前呵逐,忽
见裕身上现出龙章,光呈五色,众僧骇异得很,禁不住哗噪起
来。裕被他惊醒,问为何事?众僧尚是瞧着,交口称奇。及再
三诘问,方各述所见。裕微笑道 :“此刻龙光尚在否?”僧答
言 :“无有。”裕又道:“上人休得妄言!恐被日光迷目,因
致幻成五色 。”众僧不待说毕,一齐喧声道:“我等明明看见
五色龙,罩住尊体,怎得说是日光迷目呢?”裕亦不与多辩,
起身即行。既返家门,细思众僧所言,当非尽诬,难道果有龙
章护身,为他日大贵的预兆?左思右想,忐忑不定。到了黄昏
就寝,还是狐疑不决,辗转反侧,蒙眬睡去。似觉身旁果有二
龙,左右蟠着,他便跃上龙背,驾龙腾空,霞光绚彩,紫气盈
途,也不识是何方何地,一任龙体游行,经过了许多山川,忽
前面笼着一道黑雾,很是阴浓,差不多似天地晦冥一般,及向
下倚瞩,却露着一线河流,河中隐隐现出黄色,黑气隐指北魏,
河中黄色便是黄河,宋初尽有河南地,已兆于此。那龙首到了
此处,也似有些惊怖,悬空一旋,堕落河中。裕骇极欲号,一
声狂呼,便即惊觉,开眼四瞧,仍然是一张敝床,惟案上留着
一盏残灯,临睡时忘记吹熄,所以余焰犹存。回忆梦中情景,
也难索解,但想到乘龙上天,究竟是个吉兆,将来应运而兴,
亦未可知,乃吹灯再寝。不意此次却未得睡熟,不消多时,便
晨鸡四啼,窗前露白了。
裕起床炊爨,奉过继母早膳,自己亦草草进食,已觉果腹,
便向继母禀白,往瞻父墓,继母自然照允。裕即出门前行,途
次遇着一个堪舆先生,叫作孔恭,与裕略觉面善。裕乘机扳谈,
方知孔恭正在游山,拟为富家觅地,当下随着同行,道出候山,
正是裕父翘葬处。裕因家贫,为父筑坟,不封不树,只耸着一
杞黄土,除裕以外,却是没人相识。裕戏语孔恭道 :“此墓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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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恭至墓前眺览一周,便道 :“这墓为何人所葬,当是一
块发王地呢 。”裕诈称不知,但问以何时发贵?恭答道:“不
出数年,必有征兆,将来却不可限量 。”裕笑道:“敢是做皇
帝不成 ?”恭亦笑道:“安知子孙不做皇帝?”彼此评笑一
番,恭是无心,裕却有意,及中途握别,裕欣然回家,从此始
有意自负,不过时机未至,生计依然,整日里出外劳动,不是
卖履,就是斫柴;或见了飞禽走兽,也就射倒几个,取来充庖。
时当秋日,洲边芦荻萧森,裕腰佩弓矢,手执柴刀,特地
驰赴新洲,伐荻为薪。正在俯割的时候,突觉腥风陡起,流水
齐嘶,四面八方的芦苇,统发出一片秋声,震动耳鼓。裕心知
有异,忙跳开数步,至一高涧上面,凝神四望,蓦见芦荻丛中,
窜出一条鳞光闪闪的大蛇,头似巴斗,身似车轮,张目吐舌,
状甚可怖。裕见所未见,却也未免一惊,急从腰间取出弓箭,
用箭搭弓,仗着天生神力,向蛇射去,飕的一声,不偏不倚,
射中蛇项,蛇已觉负痛,昂首向裕,怒目注视,似将跳跃过来,
接连又发了一箭,适中蛇目分列的中央,蛇始将首垂下,滚了
一周,蜿蜒而去,好一歇方才不见。裕悬空测量,约长数丈,
不禁失声道 :“好大恶虫,幸我箭干颇利,才免毒螫。”说至
此,复再至原处,把已割下的芦荻,捆做一团,肩负而归。汉
高斩蛇,刘裕射蛇,远祖裔孙,不约而同。次日,复往州边,
探视异迹,隐隐闻有杵臼声,越加诧异,随即依声寻觅,行至
榛莽丛中,得见童子数人,俱服青衣,围着一臼,轮流杵药。
裕朗声问道 :“汝等在此捣药,果作何用 ?”一童子答道:
“我王为刘寄奴所伤,故遣我等采药,捣敷患处。”裕又道:
“汝王何人?”童子复道 :“我王系此地土神 。”裕冁然道:
“王既为神,何不杀死寄奴?”童子道:“寄奴后当大贵;王者
不死,如何可杀?”裕闻童子言,胆气益壮,便呵叱道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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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刘寄奴,来除汝等妖孽 ,汝王尚且畏我,汝等独不畏我
么?”童子听得刘寄奴三字;立即骇散;连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