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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暗自骂道:“烤上了肉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么多人,要是仇家,那可想逃都来不及。”只是这些人围成一个大圈,分明对付的并不是自己。围成这一圈的人也不知是些什么人,一个个衣衫褴褛,脸上也沾满泥土,简直就是一群三天没吃过饭的叫化子。
七个。无心借着闪电,已然看得清楚。这是丐帮的人在与人放对么?他知道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中高手也多,只是势力多在长江以北,福建一带很少有丐帮好手出没,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七个高手同时出现在刺桐附近。被围在当中的是一个少年,背后还背着个穿着一件带风帽的大衣、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矮个子。那少年本领颇为不弱,虽然背了个人,仍然闪转腾挪,正与那七人周旋。只是那少年武功虽高,劲力却不强,那七人似乎练有十三太保的横练功夫,被那少年连连打中,却一个也没被打倒。
见不是对付自己的,无心舒了口气,他不想多管闲事,重新坐到火塘边。这七人的本领不差,那少年武功颇为高强,也被逼到这等地步。既然与己无关,他着实不愿去搅这趟浑水。此时火塘里只剩了一些红炭,他在炭上加上几根枯枝,心道:“他们什么时候能走?早点把那两人杀了早点走吧,我也好吃完了回寺里睡觉去。”
正想着,忽听得那少年失声叫道:“莎姑娘,你还好么?”
无心听得“姑娘”二字,耳朵登时一支楞,心道:“什么,那是个女子么?这可不成,修道之人,慈悲为怀,不能见死不救,只是不知这莎姑娘好不好看。”他把串着小半块竹鼠的竹枝往火塘边一插,右手伸到肩后握住钢剑,左手已捻出了一道符纸握在掌心,从树叶缝隙间探头看出去。
此时恰是霹雳一声,这个雷仿佛就在耳边,震得大地也在颤动,竹林中也起了一阵大风,竹叶刷刷乱响。
※※※
赫连午拼命抵挡着那七个怪人的攻击,胸口却像堵着一团东西,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那是些什么东西!
他自幼便听长辈们对自己说,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乃是剑士本份。世上万事,总是邪不胜正,可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些贼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三一寺里柳成越的本领已是让赫连午双腿发软,好不容易逃出来,莎琳娜却像中了邪一般,身子软软的,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是靠在赫连午身上。这等软玉温香,原来赫连午是求之不得,可见莎琳娜这等模样,他心急如焚,哪里有半分绮念。迷迷糊糊中听得莎琳娜说了“胜军寺”三个字,他倒也知道城外有个胜军寺,心想只怕胜军寺中有莎琳娜的接应,哪知到了这儿,忽然迷失了方向,又突然冒出七个怪人。而这七人的本领怪异非常,自己拼命挡住七人攻势,可这些人形同鬼物,身上已不知被他的短剑刺中多少,却连半滴血也没流,浑若无事。
这些还是人么?赫连午心中越来越害怕,忽然听得身后树丛一阵乱响,他手中的三支短剑已是蓄势待发,看也没看,喝道:“叱!”三支剑便向响声来处射去。
※※※
雷声一阵响过一阵,忽然地面也似震动了一下,但僧众都专注于经文,恍然不觉,五明却是身子一震。
胜军寺的晚课比平常寺院要长得一倍还多,直到现在,晚课仍然只过了一半而已。今日的晚课一开始,五明便觉得心头气血翻涌,总是觉得有些异样,方才这一声雷响,更是让他身子都像翻了个个,难受之极,眼前也像闪过无数焕着奇彩的异光。
不对,这情形不对。
五明站了起来,正端坐诵经的僧众不禁愕然。平时晚课,有监律僧在旁巡视,哪个和尚诵经不力,便是一棒打将上来,哪知今日住持居然自己停住了诵经,众僧侣不觉哑口无言。
五明一站起来,方才觉察自己有点失态。大德高僧向来号称八风不动,今日却被这一声雷惊得方寸大乱,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正愕然望着自己的一干僧侣,脸上也声色不动,道:“今日便到此为止,诸位回禅房安歇吧。”那些僧侣听得晚课提前结束,不免心中暗喜。只是脸上个个亦是不动声色,肚里却是念阿弥陀佛者有之,念高皇经者有之,暗叫侥幸不迭。
回到方丈室,五明仍然觉得心如乱麻。他苦修禅定,至今已有数十年,今日这般心神不宁,还是第一次。正在方丈室中坐立不安,却见丰干站在门口。五明眉头一扬,道:“丰干,有什么话么?”
丰干有些迟疑地走了进来,小声道:“师父,那无心真人用罢晚膳便出去了,至今还不曾回来。”
五明心头一震,霍地站起来,道:“是么?”
原来是因为此事。高判官那些人一定已经动手了,怪不得自己会心神不定,看来是不安于心。五明自诩道行高深,平生从来未做破戒之事,但那无心道人为押送赈灾银而来,是有功德人,自己却见死不救,反将他推入圈套,因此才会心魔突起吧。五明默默地想着,丰干见师父神色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惶惑,低声道:“师父,要不要弟子去找他回来?”
五明叹了口气,道:“丰干,《法华》有谓:‘佛无食想,久离八风,不为损益’。何谓八风?”
丰干心中惴惴,暗道:“师父怎么考我功课了?”《法华经》全名《妙法莲华经》,号称“诸佛如来秘密之藏,于诸经中最在其上”,丰干是背得烂熟的,马上接口道:“八风者,世有八法,为世间之所爱憎,能煽动人心,故名八风。一利、二衰、三毁、四誉、五称、六讥、七苦、八乐也。得可意事名利,失可意事名衰,不见前排拨名毁,不见前赞美为誉……”他还要念下去,五明打断了他的话道:“既然八风不能动,那就不必多想了。”
丰干心中仍是不安,只是垂头道:“是,是。”
五明又叹了口气,道:“等此事一了,本寺为那位无心真人做一场法事,以祈冥福吧。”
七、陷阵
〖这木郎大咒号称雷法第一繁复,前后共有九十七句,欻火真形,雷公丹篆,变化无端。无心口中念咒,脚下踏着禹步,长剑在地上曲曲弯弯,画了赤鸡紫鹅符。〗
无心自然不知道别人要给他祈求冥福,却也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心道:“谁在背后说我了?”还没想明白,眼前只见三点寒星直奔面门,带着阴冷之气。他吓了一大跳,心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只是到了这时候也由不得他后悔不该钻出来了,左手一抖,掌心那道符直直射了出来,喝道:“唵吽唎吒唎喧轰火雷大震摄!”
太过突然了,他也没功夫捏手印,这道玉霄太素天辖咒使得不全,符纸一出手,一变二,二变四,眨眼成了十余张,在空中不住打转,好似贴在一个透明的圆球之上。玉霄太素天辖咒或是使全了,能一下将那三把短剑围住,等如一面滴水不漏的巨盾,但他使得既是不全,只围住了一支短剑,另两支却掠过符纸,仍然向他面门射来。
无心手极快地一闪,长剑出手,“当当”两声响,那两剑一先一后击在了剑身上,直飞出去。
虽然挡了出去,无心却也出了一身冷汗。短剑飞得极快,玉霄太素天辖咒虽然没能全挡住,多少也将剑速阻了一阻,方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开。一想起方才就在眼前数寸之处才挡开了飞剑,无心心中便一阵后怕。或是他手脚慢得一慢,那两支短剑岂不是要在他脸上开两个窟窿?他心中已有惧意,右手的长剑横在身前,叫道:“我是好人!”
赫连午听得从树丛里钻出来的那个对手还在说什么“好人”,甚是恼怒,喝道:“你算什么好人!”嘴上说得响,肚里却连珠价叫苦。莎琳娜仍然没有知觉,那七个怪人已是厉害得出乎意料,树丛里钻出来的这个贼人能挡开自己叱剑术的全力一击,更是劲敌。眼前八面是敌,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三支短剑发出后,竟然大见滞涩,一时收不回来。这等情形,是他练成叱剑术后从不曾有过的,心中一急,手上更是乱了方寸,只缓得一缓,有一个人忽然扑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人的手冷若寒冰,一抓到赫连午手臂,就如一把铁钳,赫连午只觉痛彻心肺。原本他轻身功夫颇佳,那七人力量虽大,身法却不甚灵,他若是放下莎琳娜孤身逃走,那七人多半追他不上。只是这个色目少女虽然只是今日初见,他却有种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她安全的念头,便是已被那人抓住,他仍然没想过要逃。
这人抓住赫连午的手臂,正在用力回夺,忽然剑光一闪,无心抢在赫连午身前,一剑将那人手臂齐腕斩断。这人双臂齐断,却连血珠也没流出半点,仍然作势拉着,这副情景说不出的诡异。
无心一剑斩断了这人双臂,扭头道:“朋友,那位姑娘还好吧?”
赫连午的左臂仍然疼痛难受,方才那人力量大得异乎寻常,他的手臂差点被生生撕下,此时一双断手仍然抓在臂上。无心方才救了他一命,他也不认为无心是歹人了,但听得无心问什么姑娘,心道:“这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将手甩了甩,正要将那双断手甩掉,此时才看清那双断手,竟是枯干焦黑,沾着泥土,皮肤破裂,里面白生生的骨头都露出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的,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惊叫道:“这些是什么人?”
无心道:“这是行尸术,没想到竹山教还有人在。喂,这位姑娘贵姓啊?不知芳名如何称呼?小道无心,我是火居道士。火居道士你知道吧……啊唷!”却是说话分神,被一人当心一掌,打得倒退几步,连下面解释火居道士可以娶媳妇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赫连午手一招,三支短剑一下收回剑囊。他见无心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