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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出奇地平静:“说下去。你认为全国的重点在哪里?”
白崇禧把话拉开:“我认为,鲁南会战前两个阶段没有把陈毅搞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刘伯承在中原策应。此其一。其二,自古以来,中原是兵家必争之地,即所谓‘得中原者得天下’,所以,全国的重点应该在中原。”
“好,好的。中原是我们争夺的重点,一点都不错的。”蒋介石不停地点头,却又话锋一转,“但是,我们马上进攻的重点却不是中原。鲁南会战受挫,固然是刘伯承在中原策应,反过来看,刘伯承那点兵力能窜来窜去,又是因为两翼的策应。刘伯承一动,山东的陈毅准动,陕北的彭德怀又牵制着胡宗南,不能进击刘伯承。由此可见,剪掉两翼,将刘伯承孤立于中原,他就是想飞也飞不起来了。因此,我们下一步进攻的重点应该是中原的两翼——山东和陕北,特别是要摧毁共党的神经中枢延安!”
“挤也要把刘伯承挤回太行山!”
这年的黄梅天来得早,整月都是阴雨绵绵,满街烂泥巴。进入6月,雾散云开,大街小巷的梧桐树展着新绿,赏心悦目。晴朗的天空下,国民党政府的国防部显得颇有气度,青灰的楼门虽不甚高大,却威严、肃穆。
国防部部长白崇禧主持的“庆功宴”正在这里举行。国民党军政要员齐聚一堂,正待举杯畅饮。
然而,最后到场的蒋介石的一番严厉训斥,却使宴会草草结束,众人不欢而散。
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刚出宴会厅,参谋总长陈诚叫住他:“墨三,到总裁那儿去一趟。总裁召见。”
总裁办公室并不宽敞,陈设也极清简。一张笨重的办公桌占了屋子的1/3,愈发显得斗室森然。
顾祝同腰板笔挺地在硬木椅上落座。
第一部分:兵下太行山 纵横驰骋晋冀鲁豫“剪掉两翼孤立刘伯承于中原!”(2)
蒋介石问:“墨三,刘伯承写的那些文章你看了没有?”
顾祝同明白蒋介石指的是刘伯承的《论蒋军致命弱点》《再论蒋军致命弱点》。刘伯承论证:“无论哪一个军事学说,守备兵力必须大大地小于机动兵力。蒋军现在用于守备的兵力太大,既要以现存兵力进攻新地区,又要防守已占领之城镇,保护漫长的补给线。熊掌与鱼不可兼得,必然顾此失彼……
正是蒋介石这一错误战略使我晋冀鲁豫军区能够提前转入新阶段,把主动权拿了过来。现在蒋介石的兵力更显薄弱,守备部队全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谁也顾不了谁。要想从其他战场抽兵救援,只能剜肉补疮。而我晋冀鲁豫军区均能互相配合策应,豫北、晋东南、晋西南、黄河两岸、冀鲁豫,随便哪里动一下,蒋军便应付不暇、惊慌失措。现在,他们好像被钉在十字架上(指平汉路、津浦路和陇海路构成的十字形地区)动弹不得。”
顾祝同沉思片刻,答道:“我都看了,校长。”
“你说他用意何在?”
“共产党惯用的一套。一是对内鼓动士气,二是对我搞心理攻势。至于什么钉在‘十字架’上,什么拦腰砍去,说说而已,他是砍不动的。”顾祝同的话语里充满了自信,没有委琐怯懦之状。国民党高级将领在蒋介石面前能有如此风采的,为数不多。
毕业于保定陆军学校的顾祝同在1922年投奔孙中山时,便与蒋介石结识。1924年黄埔军校成立后,蒋介石为校长,顾任战术教官。此后无论是蒋桂之战,还是西安事变,顾祝同均以他的善战忠勇受到蒋介石注目。1940年,蒋介石亲授顾祝同密令,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1946年5月,国民党政府归都南京,蒋介石以顾祝同取代何应钦担任陆军总司令。内战爆发后,蒋介石一怒之下将连战连败的刘峙撤职后,把顾祝同放在郑州,任郑州“绥署”主任。实施对山东重点进攻之始,蒋介石又委派顾坐镇徐州,成立陆军总司令部徐州指挥所,统一指挥徐州、郑州两“绥靖”公署的部队。
顾祝同虽受宠,却不惊。他对部下“宽松”“大度”是出了名的。在第2师当师长时,他的部队不禁嫖赌,只要作战勇敢就行。每月借开会之名,宴请一次营以上军官。连长明里暗里吃几个空额,他从不追究。官兵违犯纪律,只要打仗是不怕死的,从轻发落。阵亡和伤残军官也能得到超规定的抚恤金。即使是退役多年的官兵有困难找上门,也使其不致空手而归。因此,顾祝同受到官兵们的普遍拥戴。
蒋介石是欣赏顾祝同的,听了他那番话,点了点头。
顾祝同思忖,重点进攻的战略导致中原兵力部署薄弱,总裁大概为此而忧虑,便说道:“校长,刘伯承在豫北发动攻势,伤亡惨重。看势态,像是东进不成而改为西窜。”
蒋介石正在踱步,顿足道:“究竟是东进,还是西窜?”
被蒋介石这么一问,顾祝同心里发紧,不敢贸然发话了。
顾祝同深知,熟稔兵法的刘伯承长于机动,善伺战机,巧于用兵,在晋冀鲁豫四战之地如一股狂飙,来无形去无踪。吃尽他苦头的刘峙曾发感慨:“刘邓部队藏能于九地之下,攻能于九天之上,神机妙算也!”顾祝同自然也谨慎对待,晋冀鲁豫是他一大心病。
沉吟片刻,顾祝同说:“刘伯承可能是西窜,而不是东进。”
“说下去。”
“刘邓惯于宽大机动的运动战,自3月9日黄河水归于故道,他们时常出没的东明至阿城150公里河段河势险峻,已构成不可逾越的防线。这样一来,他们东进便没有回旋余地,按刘邓一贯用兵之道,西窜的可能性最大。”
“你讲的有道理。黄河……”蒋介石说到黄河,面部表情很复杂。为了保障重点进攻,蒋介石煞费苦心,让黄河“参战”,实施了所谓的“黄河战略”,即将黄河引入故道,构成从山西凤陵渡到山东济南长达两千里的“黄河防线”。为此,蒋介石很是激动了一番,逢人必说“黄河防线可抵40万大军”。
然而,此时他说到黄河似乎并不兴奋。
顾祝同是一个胆大而又周密的人。尽管蒋介石有“黄河可抵40万大军”之论,他还是专门到刘邓时常往来的河段巡视过,查询了上游水情。那令人胆寒的磅礴水势,使顾祝同的心宽了下来。
“校长,现值汛期,黄河水涨,我们可谓巧借天时地利。刘伯承西窜尚可苟活一时,要过河必遭没顶,加速其灭亡。”
“墨三,你先严令刘汝明加强黄河防务,然后再给刘伯承压上些兵力,促其快速西窜,挤也要把他挤到太行山!”
“我们是铁匠的手越打越粗!”
第一部分:兵下太行山 纵横驰骋晋冀鲁豫“剪掉两翼孤立刘伯承于中原!”(3)
在军事上,蒋介石改全面进攻为重点进攻,以陕北和山东解放区为其攻势的重点,妄想将陕北解放军和中共中央赶到黄河以东,将山东解放军赶到黄河以北。他们集中60个旅45万人于山东,34个旅23万人于陕西。同时又对晋冀鲁豫解放军实施蓄谋已久的“黄河战略”。3月9日,悍然将黄河引归故道。他们认为黄河防线可抵“40万大军”,将晋冀鲁豫野战军阻拦在黄河以北,以便抽调兵力加强其两翼的重点进攻,从而形成“哑铃”形战略态势。
这时,晋冀鲁豫区敌人尚有31个旅,连同地方团队共有30多万人,依仗“黄河防线”和各交通要道进行防御。以王仲廉的4个整编师、孙震的2个整编师及地方团队共约10万人,沿平汉、道清一线防守豫北;以胡宗南的4个旅,加上阎锡山部队,共约3万人,沿同蒲路防守晋南;以刘汝明的2个整编师和徐州绥署的1个整编师加地方部队,沿黄河南岸和陇海路防守鲁西南;以第5绥靖区和徐州绥署各1个整编师和20个地方部队,包围豫皖苏军区。另以王敬久的4个整编师,约8万人跨晋冀鲁豫和山东两区机动作战。
面对敌人的部署,刘邓决心以野战军主力和太行、冀南军区主力及冀鲁豫军区进行豫北战役。同时,第四纵队和太岳军区主力举行晋南战役。为了集中兵力打好这次战役,刘邓将所属部队混合编为4个集团。第一纵队和冀鲁豫军区一部为第1集团,第二纵队和冀南军区两个独立旅为第2集团。第三、第六纵队为第3集团。太行军区两个独立旅和17师为第4集团。共约60个团的部队和10万余民兵、20万群众参战。
各集团于3月22日开始行动,到28日,分别解放濮阳、封丘、延津、原武、阳武等敌占据点,歼敌地方兵团一部。29日夜,我军第1集团拟袭击黄河铁桥,因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摧折树木,人马行进困难,延误了时间,攻击未成。这时,内线关系报知,汲县守敌32师,在我军进攻策应下,有一部或全部起义的可能。
此时,敌66师和9师已从河南来援,王仲廉龟缩新乡不动。
刘伯承断然改变决心,首先围攻汲县之敌32师。
4月1日夜,围攻汲县的战斗开始,2日夜占领东关及外围据点多处。敌人节节抗击,退守城内,等待增援。同时,王钟廉紧急将第66师、第9师、第3师、第41师等5个整编师调集新乡地区,增援汲县。
在这种情况下,刘伯承立即下令停止作战,以避开优势之敌,另寻战机。
4月3日夜,刘伯承命各集团分路迅速北进,连克淇县、回隆、楚旺、宜沟、鹤壁等地,歼灭了国民党河南第2专署控制的地方武装,彻底破坏了安阳、汲县段平汉铁路,主力逼近安阳,造成了围攻汤阴的态势,吸敌来援。
果然,王仲廉率第66师两个旅、41师1个旅、40师1个团和第二快速纵队赶来支援。王仲廉率部进至宜沟后,发现刘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