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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 中国哲学简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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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谈”出名。清谈的艺术在于,将最精粹的思想,通常就是道家思想,用最精粹的语
言,最简洁的语句,表达出来,所以它是很有讲究的,只能在智力水平相当高的朋友之
间进行,被人认为是一种最精妙的智力活动。《世说》记载了许多这样的清谈,记载了
许多著名的清谈家。这些记载,生动地描绘了三、四世纪信奉“风流”思想的人物。所
以自《世说》成书之后,它一直是研究“风流”的主要资料。
    那么,“风流”是什么意思?它是最难捉摸的名词之一,要说明它就必须说出大量
的含义,却又极难确切地翻译出来。就字面讲,组成它的两个字的意思是“wind(风)和
stream(流)”,这对我们似乎没有多大帮助。虽然如此,这两个字也许还是提示出了一
些自由自在的意味,这正是“风流”品格的一些特征。
    我承认,我还没有懂得英文romanticism(浪漫主义)或romantic(罗曼谛克)的全部含
义,但是我揣摩着,这两个词与“风流”真正是大致相当。“风流”主要是与道家有关。
我为什么在本书第二章说,中国历史上儒家与道家的传统,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西方
的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的传统,这也是原因之一。
    汉(公元前206一公元220年),晋(265—420年),不仅是中国历史上两个不同朝代的
名称,而且由于它们的社会、政治、文化特征很不相同,它们还指文学艺术的两种不同
风格,以及两种不同的生活态度。汉人风度是庄严、雄伟;晋人风度是放达、文雅。文
雅也是“风流”的特征之一。

《列子》的《杨朱》篇
    在这里必须首先讲一讲道家著作《列子》的《杨朱》篇。本书第六章已经说过,这
个《杨朱》篇并不代表先秦那个真正的杨朱的思想。现在中国学者认为,《列子》是公
元三世纪的著作。所以《杨朱》篇也一定是这个时期的著作。它很符合这个时期思想的
总趋势,事实上是风流的一个方面的表现。
    《杨朱》篇中区分了“外”和“内”。这个假冒的杨朱说:“生民之不得休息,为
四事故。一为寿,二为名,三为位,四为货。有此四者,畏鬼畏人,畏威畏刑。此谓之
遁人也,可杀可活,制命在外。不逆命,何羡寿。不矜贵,何羡名。不要势,何羡位。
不贪富,何羡货。此之谓顺民也,天下无对,制命在内。”
    《杨朱》篇有一段虚构了子产与其兄、弟的谈话。子产是公元前六世纪郑国著名的
政治家。据说子产治国三年,治得很好,可是其兄、弟不听他的,其兄好酒,其弟好色。
    一天,子产对其兄、弟说:“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智虑。智虑之所将者礼义,礼义
成则名位至矣。若触情而动,耽于嗜欲,则性命危矣。……”
    其兄、弟回答说:“夫善治外者,物未必治而身交苦;善治内者,物未必乱而性交
逸。以若之治外,其法可暂行于一国,未合于人心;以我之治内,可推之于天下,君臣
之道息矣。”
    《杨朱》篇所说的治内,相当于向郭所说的任我;所说的治外,相当于向郭所说的
从人。人活着,应当任我,不应当从人。就是说,人活着应当任从他自己的理性或冲动,
不应当遵从当时的风俗和道德。用三、四世纪常用的话来说,就是应当任“自然”。不
应当循“名教”。这一切,新道家都是一致同意的。但是新道家之中仍有主理派与主情
派的区别。前者以向郭为代表,强调遵从理性而生;后者以下面讲到的人们为代表,强
调任从冲动而生。
    任从冲动而生的思想,在《杨朱》篇中以极端的形式表现出来。此篇有一段是“晏
平仲问养生于管夷吾(即晏婴、管仲,都是先秦的齐国著名政治家,在历史上并不同时)。
管夷吾曰:‘肆之而已。勿壅勿阏。’晏平仲曰:‘其目奈何?’
    “夷吾曰:‘恣耳之所欲听,恣目之所欲视,恣鼻之所欲向,恣口之所欲言,恣体
之所欲安,恣意之所欲行。’
    ……夫耳之所欲闻者音声,而不得听,谓之阏聪。目之所欲见者美色,而不得视,
谓之阏明。鼻之所欲向者椒兰,而不得嗅,谓之阏膻。口之所欲道者是非,而不得言,
谓之阏智。体之所欲安者美厚,而不得从,谓之阏适。意之所欲为者放逸,而不得行,
谓之阏往。’
    ……凡引诸阏,废虐之主。去废虐之主,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月,一年十年:吾
所谓养。拘此废虐之主,录而不舍,戚戚然以至久生,百年千年万年:非吾所谓养。’
    “管夷吾曰:‘吾既告子养生矣,送死奈何?’晏平仲曰:‘送死略矣。···既
死,岂在我哉?焚之亦可,沈之亦可,瘗之亦可,露之亦可,衣薪而弃诸沟壑亦可,衮
衣绣裳而纳诸石椁亦可,唯所遇焉。’
    “管夷吾顾谓鲍叔、黄子曰:‘生死之道,吾二人进之矣’”。

任从冲动而生活
    以上《杨朱》篇描写的固然代表晋人精神,但是并不是晋人精神的全部,更不是其
中最好的。由以上引文可见,“杨朱”感兴趣的似乎大都是追求肉体的快乐。当然,按
照新道家所说,追求这样的快乐,也并不是必然要遭到鄙视。然而,如果以此为唯一目
的,毫不理解“超乎形象”的东西,那么,用新道家的话说,这就不够“风流”(就“风
流”的最好的意义而言)。
    《世说》中有刘伶(约221一约300年)的一个故事,他是“竹林七贤”之一。故事说:
“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人见讥之。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
昆(无此字:ocr)衣,诸君何为入我昆中!”(《世说·任诞》)刘伶固然追求快乐,但
是对于超乎形象者有所感觉,即有超越感。这种超越感是风流品格的本质的东西。
    具有这种超越感,并以道家学说养心即具有玄心的人,必然对于快乐具有妙赏能力,
要求更高雅的快乐,不要求纯肉感的快乐。《世说》记载了当时“名士”的许多古怪行
为。他们纯粹任从冲动而行,但是丝毫没有想到肉感的快乐。《世说》有一则说:“王
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访徨,咏左恩《招隐》诗。
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
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世说·任诞》)
    《世说》另一则说:“钟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识嵇康,钟要于时贤之士,俱往寻康。
康方大树下锻。向子期为佐鼓排。康杨槌不辍,傍若无人,移时不交一言。钟起去。康
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世说·简
傲》)
    晋人盛赞大名士的体质美和精神美。嵇康(223—262年)“风姿特秀”,人比之为
“松下风”,说他“若孤松”,“若玉山”。(《世说·容止》)钟会(225—264年)所闻
所见也许就是这些吗。
    《世说》另一则说:“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旧闻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识。遇
桓于岸上过,王在船中,容有识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与相闻云:‘闻君善吹笛,
试为我一奏。’桓时已贵显,素闻王名,即便回、下车,踞胡床,为作三调。弄毕,便
上车去。客主不交一言。”(《世说·任诞》)
    他们不交一言,因为他们要欣赏的只是纯粹的音乐美。王徽之要求桓伊为他吹笛,
因为他知道他能吹得好;桓伊也就为他吹,因为他知道他能欣赏他所吹的。既然如此,
吹完听完以后,还有什么别的要交言呢。
    《世说》另一则说;“支公好鹤。住剡东峁山,有人遗其双鹤。少时,翅长,欲飞。
支意惜之,乃铩其翮。鹤轩翥,不复能飞,乃反顾翅,垂头,视之如有懊丧意。林曰;
‘既有凌霄之姿,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养令翮成,置使飞去。”(《世说·言语》)
    阮籍(210—263年)、阮咸是叔侄,都是竹林七贤中的人。“诸阮皆能饮酒。仲容至
宗人间共集,不复用常杯斟酌,以大瓮盛酒,围坐,相向大酌。时有群猪来饮,直接上
去,便共饮之”(《世说·任诞》)
    支遁(314—366年)对鹤的同情,诸阮对猪的一视同仁,说明他们具有物我无别,物
我同等的感觉。要有风流的品格,这种感觉也是本质的东西。要成为艺术家,这种感觉
也是本质的东西。真正的艺术家一定能够把他自己的感情投射到他所描绘的对象上,然
后通过他的工具媒介把它表现出来。支遁本人也许就不愿意做别人的玩物,他把这种感
情投射到鹤的身上了。虽然没有人说他是艺术家,可是在这个意义上,他正是个真正的
艺术家。

情的因素
    本书第十章已经讲过,庄子认为圣人无情。圣人高度理解万物之性,所以他的心不
受万物变化的影响。他“以理化情”。《世说》记载许多人而无情的故事。最著名的是
谢安(320—385年)的故事。他任晋朝丞相时,北方的秦国大举攻晋。秦帝亲任统帅,自
夸将士之多,投鞭长江,可以断流。晋人大为震恐,但是谢安镇静、寂然,指派他的一
个侄儿谢玄,领兵抵抗侵略。公元383年进行了历史上有名的淝水之战,谢玄赢得决定性
胜利,赶走了秦军。最后胜利的消息送到谢安那里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位朋友下棋。他
拆信看了以后,把信搁在一边,和先前一样,继续下棋。这位朋友问前线来了什么消息。
谢安还是那样平静,答道:“小儿辈大破贼。”(《世说·雅量》)
    《三国志·魏书》钟会传附王弼传的注中,记载了何晏(249年卒)与王弼(226—249
年)关于情的讨论:“何晏以为‘圣人无喜怒哀乐’,其论甚精,钟会等述之。弼与不同,
以为‘圣人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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