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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寂静被咣啷的开门声和咔咔的皮靴声所打破。克莉丝蒂娜·莫里斯形容憔悴,悲伤忧戚,她那脆弱的躯体如同折断了的芦苇承受不起强加给她的宣判重负。当她沿着大厅的通道向着门口走去的时候,仿佛觉得那污秽灰白的墙壁随时都会将她压倒。她拖曳着沉重的双脚,颤颤巍巍,踉踉跄跄,头晕目眩,心跳微弱,全然不知周围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结束了。”她喃喃自语。“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将永远失去自由,很快就要死了。”
她想哭,可是眼睛里没有泪水。死亡的召唤穿透她的躯体,进入她的大脑。她脑海中闪现着刚才在法官面前的那一幕……那深沉的声音宣读着:“克莉丝蒂娜·莫里斯背叛了她的祖国。叛国罪必须处以死刑。她将在黎明到来时被处决。”
死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逼近。四面阴湿黏滑墙壁的包围,以及所感受到的恐惧,使她不能做祈祷。死神正在面向着她,张牙舞爪,发出饥饿的怪笑,迈着令人恐怖的舞步走了过来。
克莉丝被带回了牢房。
她闭上眼睛试图驱散脑海里的可怕景象,然而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睁开眼睛,任凭那无声的泪水顺着腮边流到苍白的嘴唇。
微风送来了远方的钟声。突然,几声沉重的脚步使她大吃一惊。那脚步声渐渐走近,她心想,我刚刚被宣判几个小时,处决应该是在黎明,现在还没到时间呀!她想发出绝望的呼叫,但是喊不出声来。外面的脚步停住了,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着。牢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克莉丝不敢去看,后来才发现送进来的是饭菜,但她毫无食欲,一点也吃不下。饭菜放在靠近墙壁的小木桌上。牢房里仅有的光亮是从她够不着的一个小窗IZl 射进来的。她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个世上停留多久,想到这里,身上禁不住冒着冷汗,上牙磕打着下牙。
夜幕降临了。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没有灯罩、被烧得焦黄的灯泡,光秃秃的灯泡中散放着昏暗的光亮。忽然,房门被打开了,一位看守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名叫托马斯的神父。看守员走了出去,用钥匙将门反锁上。神父缓步走向克莉丝。他不到四十岁,身材瘦高,面相英俊,喜兴可亲。托马斯神父第一次执行这种令人不愉快的任务,他预感到执行这项任务的艰难,在神学院里他绝对想像不到自己会亲眼见到一个将被执行死刑的人。这对他和他的宗教信仰来说都是一件痛心的事。不错,现在是战争时期,是残酷无情的时代。这个女人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几个小时后,即将被处以死刑。他仿佛看见了眼前的刑场,情不自禁地想要发出呼救的吼声:“《圣经》十戒中的第五戒说,‘不能杀人’。我不能接受这种不人道的任务,也不能去想像由上帝所创造的人类被毁灭。”
托马斯怯懦地走近克莉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衷。他应该竭力去安慰她,但自己正处于极度悲伤之中,怎么能够去安慰别人呢?!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怎么去说,但是又必须去说。他深知这一时刻没有什么话能够比上帝的话更管用,自己的职责是遵循上帝的教诲。
“我是被指派到你这里来的。”他谦恭地说。
“你不必向我表示歉意,和你这位神父谈话对我是有好处的。”
克莉丝回答。“为我辩护是没有用的,因为一切证据对我都是不利的。”
“很不幸,这是事实。”
“我不愿意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不将事实真相告诉那些审判我的人,我只能再活几个小时……我有很多话要说……有关我一生的故事……可是,时间确实是太短暂了。”
托马斯神父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来。
“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带入坟墓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克莉丝悲伤地说。
“我愿意帮助你,可是我做不了什么事。我能给你的帮助只能是让你的灵魂有所寄托,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你说你是无罪的吗? ”
“不,我是有罪的,我犯有被指控的罪。”
“你为你的行为感到遗憾吗? ”
她停顿了一下才回答:“你真的是被派到这里来的吗? 即使是违背你的意愿,你也要在我行刑前待在这里,是吗? ”
托马斯感到心神不安。
她继续说:“如果你站在上帝面前像我一样的被审判,你会说些什么? ”
托马斯不能回答。
“我可以告诉你,你一定会承认自己有罪。”克莉丝说。“当然你是无罪的,因为你到这里来并不是自愿的,你来到这里做这件事就使你在上帝的眼睛里已经有罪了。你选择了这个职业,你就必须听从上帝的训戒。可有的时候事情并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第五条戒律说‘不能杀人’,这你是十分清楚的。”
他打断了她的话:“你说得完全正确。来这里的路上我正是这样向自己说的。”他正在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发现克莉丝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头。
“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担心地问。
克莉丝没有回答,眩晕着倒卧在地板上。托马斯将她抱起来放在一张小木床上。她面色苍白,十分吓人。托马斯连忙按住她的脉搏。
“她还活着。”托马斯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她不久即将离开人世心情又沉重起来。他快步走向房门,用力连连捶击着上了锁的房门,大声呼喊着:“警卫! 警卫! ”
“什么事? ”看守员打开牢门问道。
“快! 快去叫医生! 这个女人已经丧失知觉了。”
“神父! 不用担心,她会醒过来的,短暂昏厥是因为她没有吃饭。”
“她没有吃东西吗? ”托马斯厉声问道。
“我拿走托盘时碗里的饭还是满满的。人不吃东西怎么能活,再说了,她这种案子活下来也没有用。”
“不错! 几个小时后她就要被处决了。”托马斯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但是,现在帮助她是我们的责任。快去叫医生! 我要对这件事负责。”托马斯失声高喊。
“好,好! ”看守员抱怨地说,“你这样做实在是没有必要,神父! ”
“去! 快去叫医生! ”
“你是要让我跑着去吗! 我办不到。而且我必须向上级报告.到那时候天也快亮了。”
“让我出去! 我自己去! ”托马斯恳求着向门口走去。
“你知道你是不能离开这里的,神父! ”看守员提醒他。
托马斯刚想张口说话,看守员却扭头向外走去。牢门两旁一边站着一个哨兵,硬挺挺地像座雕像。房门在看守员的身后迅速上了锁。
托马斯扬起眼睛,心想:我现在也被剥夺了自由,医生不会很快来到……如果她只是片刻的昏厥,赶紧把她拾出去,她还能及时得救……我觉得她有话想对我说,但是来不及了,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托马斯哀叹着走回克莉丝身边。这个年轻女人的脸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他再次按住她的脉搏。
“她仍然活着,”他自言自语着。“这只是短暂的昏厥,但是我不是医生,不敢断言……她不久就要被带到刑场处决,如果她现在死去,至少可以免受被带进刑场的惊吓,那将是上帝赐予她的恩惠。上帝! 凭你的圣灵可以做到。”这时,从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正在跪着的托马斯站了起来,向着房门望去。房门的锁被打开了。他先看到了看守员,然后,一个军人拎着卫生包走了进来。
这个军人是个医生,名叫汉浓,年龄较大,唇边流露着慈祥温柔的笑容。
“怎么啦? ”他边问边向克莉丝望去。
托马斯做了说明。
医生诊了她的脉,她那急速的脉搏使他蹙起了眉头。
“医生! 病情严重吗? ”托马斯问。
“神父! 我不知道。我不能告诉你。这不是简单的暂时昏厥,”汉浓医生喊道,“看守员! 快去叫担架员来,这个女人需要转送到医务室。”
“如果这个病人是克莉丝蒂娜·莫里斯,她将在……”看守员说。
“她是个病人。”
“你忘记了她将在黎明时被处死刑吗? ”
“那可以将死刑延期。”
看守员开始紧张起来:“这是不可能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来自各个方面的记者,有的已经守候在门口。”
“你照我说的去做,现在不能浪费时间了。这个女人的生命正濒临死亡的边缘。”
托马斯沉思道:“真是莫大的讽刺,在即将被处死前,她获得了拯救……”他在这一沉思中颤栗。突然,空袭警报的汽笛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他妈的! 又来了。”看守员说。“这些纳粹……”他骂着走了出去。
敌机从伦敦上空掠过。
医生发觉敌机飞得很低,骂道:“婊子养的! 他们想把我们炸得粉碎吗? ”
敌机马达的吼叫声越来越近,令人窒息的炸弹呼啸着划过空间。医生刷地卧倒在地。托马斯没有动弹。第一颗炸弹落在地面上爆炸了,接着一颗又是一颗。浓烈的烟雾滚滚地向上升腾。
联军的飞机追击着敌机,高射炮向空中开火,打下来两架敌机,但敌机继续投掷着炸弹。
克莉丝仍陷于昏迷之中,她对轰炸全然不知。
汉浓医生挂念家人,不知他们是否安全。爆炸声停歇后,他才松了口气。解除空袭的汽笛声响了,他从地板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禁大吃一惊。
“这个地方怎么这么脏! ”汉浓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身在牢房。他转身望了望克莉丝,向着她走过去,心想,自己在报纸上曾经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但从未想到会在监狱里亲眼见到她……这女人非常漂亮,真是红颜薄命! 她给国家带来很大的损害。可我为什么偏偏为她感到如此的伤心呢? 我妻子会说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傻瓜……他摸了摸她的脉搏,掀开她的眼帘,用手电筒检查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