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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欢庆的气氛却无法完全抹去隐约浮现出来的战争阴影。
“国王陛下万岁!”、“凯曼万岁!”“天祐凯曼,战无不胜!”
这类的喊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凯曼挑起的战火在大陆上越烧越烈,就连这些欢呼也免不了染上了战争气息。且在离车列较远的街边,欢呼挥手的人群之后,也有不少人只是冷淡地看着车列经过,面上非但没有节庆的欢容,投向车队的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不满甚至是恨意。
他们多半是有亲人在战争中丧生,或是因日渐高昂的战争赋税而陷入贫困的人。他们流露出的不满,正与前头那些欢呼雀跃着表达对王朝拥戴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彷彿是河底被渐趋湍急的水流越扬越高的黑泥,随着战争的激烈化和时日的推延,这样的人正以相当快的速度不断增加着。
即便凯曼一直节节胜利,至今尚未尝过大的败绩,战争的双刃剑却也同样悄悄在凯曼自身划下了深重的伤痕。永无止境的徵兵和战争赋税,令凯曼人的生活状况一天天地急遽恶化下去。
战争本是最耗金钱之事,国王将维持战事的巨额款项摊派到底下各贵族领主的头上。而贵族们怎舍得自己承担这重负?自然是要把付出的金钱从在手下领民的身上讨回来。时日一久,平民与贵族间本已相当大的差距更加悬殊,国内已是民怨渐起,对国王发动战争之举的不满日渐在民众心底暗暗累积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凯曼足可傲视众国的国力早就令许多凯曼人养成了某种自傲心态。怀有凯曼实力乃大陆之冠,理当是大陆霸主这样心态的凯曼人不在少数。仁明王企图征服整个大陆的豪举正投他们下怀,因而也得到相当高的支持。
况且开战至今,战况始终都还是有利於凯曼的,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已经佔下了东方联盟的大部分土地。民众热情已被长期的胜利完全唤起,国内偶尔有反对战争的声音,便被斥为怯懦不爱国而不敢作声。接连传回的捷报自是让支持开战的凯曼人,尤其是年轻一辈热血沸腾,直把仁明王视作开拓凯曼的新传说的英雄王者,对国王和主导战事的重臣的拥戴也高昂到了顶点。
因而当国王的黄金马车出现在队列中时,沿街民众疯狂了。无数人都在同声欢呼着,巨大的音浪几乎让他们没有一个能听清楚自己的声音。
人群中,年轻人往往显得更加激动,不少人甚至因为激动而流出泪来。女孩们大把大把地将盛放的鲜花往车列抛去,而手中没花的人则大力地向端坐金车之内的王者挥着手,期望能引得他往自己这里看一眼或是挥手回应。
在一般人看来,有幸伴随成为千万人注目、欢呼焦点的那辆黄金马车的人该是风光无限了。然而,真正身处那里的人的感受却未必如此。
身为最早与仁明王共同策动对外发动战争,又一直主导着战事,最为仁明王所倚重的重臣,现任王国首席魔法师兼魔导公会会长──萨拉司坦·F·利佛斯特自然拥有被允许在国王车驾旁随行的恩宠。
此刻如山鸣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有不少喊的是他的名谓。充满崇拜的热切目光也有不少是冲着他去的。
两年间仁明王依从他的计策,成功地破解大陆三大势力僵持了数百年的平衡局面,又运用各种智计截断连结神圣联盟内部各国的纽带,令凯曼得以从容逐一击破。
纵然出现了种种变数,大陆的局势还是如他头脑中千百遍预演过的一般,始终倾向於凯曼这边。这些功绩自然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除开国王封赐的财物和领地之外,更为自己博得了赫赫声名。今时今日的自己,已非昔日那一介平凡女子不贞而生下的私生子,而是被国人视作睿智有为、胸怀天下的少年英雄,甚至有众人把自己和许多传说中辅佐英雄、贤王开创霸业的智者贤人们相提并论。
自己的年轻,斯文姣好的容貌以及曾被人鄙视轻蔑的卑下身世,现在只会更加增添民众的敬慕崇拜。
身受帝王如此恩宠,又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他此刻的感受该是志得意满,得意得彷彿身在云端吧!
萨拉司坦也正在心中向自己问着这个问题。
年纪轻轻就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上的权势,整个大陆的命运甚至也操之在手。昔日因年少得居高位而招致的那些风言风语,也再没有人提过半个字。自己今日的成就和声名,可以说已经盖过了修雅,那位当初看来似乎高处天际,无可攀比的师长。可以说多年来渴望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
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只有丢弃无谓的情感,依靠实力,才能得到想要的──事实证明,当初自己觉悟到的这个想法果然没错。
只是,为什么除了最初尝到短暂的成功喜悦之外,自己却远不如先前想像中的快乐呢?
萨拉司坦面无表情地转动视线,目光从街边一张张兴奋的陌生面孔轻飘飘地掠过。他们眼中的狂热,欢呼声中的拥戴,都如浮光掠影一般地从他身上淡淡流过去,激不起半点波澜。
这么多年来汲汲营营,不就是为了这些吗?可真正到了手里,却没法勾起心底真正的欣喜快乐。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不期然地,脑中忽然晃过一个时日久远的记忆片段。
……
那是刚拜入师父门下迎来的第一次开春祭典时,年幼的萨拉司坦一手牵着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幼小师妹,另一手被师父温暖柔软的手掌握住,三人混在热闹人潮中携手逛大街的情形。
修雅平日是一副端正清高的派头,兴致来时却又常不管不顾,随性妄为。当时说了“与其被满大街的人当猴看,还不如陪小朋友们一起玩,顺便看猴戏有趣!”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后,她便漫不在乎地跷掉随国王游街的任务,擅自带着新收留的徒弟和女儿去游玩。
幸好她当时虽已是魔导公会会长,不过封魔之战未发生时她在朝中的地位并不是太高,靠近国王的位置还轮不到她来站,因此没人特别留意到她的失踪,才算没惹来什么麻烦。
至於那次春祭上到底玩了什么,萨拉司坦其实不大清楚。当时进入修雅门下未久,城中众人仍认得他是那不贞女人的孩子,不时便有几个人在远处指指点点的。
玩得十分投入的师父和萝纱都没留意到,而那时的他人小心怯,自始至终都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往那些人多看,只攥紧了师父的手指,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身后。没来由地认定了,只要是在师父身边,那些人就再伤害不到自己。
当时,脑子早已被惊惶羞惭之类乱七八糟的情绪搅得糊成一片,压根没怎么留心到周围的情形。萨拉司坦只记得,当时牵着的修雅和萝纱的手都很温暖……有那份暖意相伴,心不知不觉地变得宁定下来。温和、安全、平静的感觉,让他渐渐放松下来,开始能和一般的孩子一样用好奇兴奋的眼光打量周围的一切。
那一年的春祭,年幼的萨拉司坦第一次知道,快乐原来是一种彷彿心快要炸开,又彷彿身子可以飘上天空的感觉。
而到了今日,什么都得到了,他却恍然发现自己似乎许久没有感觉到这种滋味,几乎都要把它忘了。怎么会这样?
……
“萨拉司坦法师长在王国子民中的地位还真是非同小可……”
一声阴阳怪气的讚叹蓦地在左侧方响起,拉回萨拉司坦飞远的心思。年轻魔法师面向街边人群的端正面庞上,眉间顿时出现细微的皱褶。皱痕一闪便平复下去,萨拉司坦回首转向发话者时面上已经不露半点痕迹。
说话的人乃是随行在仁明王车驾另一侧的林伯伦公爵。林伯伦自仁明王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开始在旁辅佐,助其成为王太子,为其剷除王位竞争者,在其登基将先朝重臣一一替换成仁明王的班底,经历过这许多,林伯伦公爵早已是仁明王最为倚重信赖的心腹臣子──在萨拉司坦急速崛起之前。
唯恐地位受到动摇,林伯伦公爵老早就看萨拉司坦很不顺眼。虽然他一直没能抓住萨拉司坦什么错处,背地里还是没少向仁明王进些不利萨拉司坦之言,若有机会,他会当面笑里藏刀地刺上几句。
此刻萨拉司坦看他眼冒谲光,又是一副想要添乱的样子,果然便听他接着在那边唧唧歪歪。
“陛下您听听,外头民众为萨拉司坦法师长而发出的欢呼声,简直要比为您和为凯曼王国发出的还要多,”公爵转头看向萨拉司坦,虚伪笑容中搀杂着几丝妒恨:“萨拉司坦法师长年纪轻轻就享有这么高的人望,果然是年少有为!我看再过几年,法师长说不定就是足以留传千古,开创新时代的传奇人物哩!”
萨拉司坦细听周围的欢呼之声,喊着自己的声音竟真的相当高,心头顿时一懔。公爵说的什么开创新时代而被传颂千古的英雄,配得上这称号的几乎都是创建了国家的开国君王,这番话的用意显然又是在暗示自己羽翼渐丰,好激起仁明王的疑忌之心……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臣子多半没什么好下场。他少年即踏入仕途,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此刻也无暇去理会情绪为何低落了,萨拉司坦立时向车内的仁明王躬身行了个礼,恭谨道:“国内或许是有些人将臣下高看一等,不过臣下这点菲薄名望全是辅佐陛下方能侥倖得来。陛下才真正是引领凯曼开创一个全新时代的人!若非如此,臣下这一辈子也不过只是做些寻常之事的平凡之臣罢了。虽然此刻的呼声听起来是给臣下的,但这些民众实是为陛下在欢呼啊!”
萨拉司坦胸怀野望,原就是惯於权势之争的人,说起这些迎合国王心意的话自是洋洋洒洒,毫无窒碍。然而,这些话是否真能化解开陛下的不悦,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怀疑的种子只要一紮下根,便很难完全抹消。坐在王座上的人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