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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子反倒一反常态,温顺地点了点头。
“我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忙下去的。也许迟早要找个适当的时机划清界线的。”
这个时候一定是典子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某种变化。
两天后的星期五的晚上并没有什么接待客人的任务;原冈在附近的酒店喝了点酒回来。
这家酒店是最近比较讲究喝葡萄酒的东先生发现的一家所谓的西洋式酒店,不但葡萄酒的价格很便宜;下酒菜的价钱也不贵。
跟东先生很熟的店主推荐的智利的葡萄酒味道不错;连喝了几杯。在半醉不醉的状态下原冈打开了自家的门。
“您回来了。”
上身穿着件没锁边的衬衣;下边穿了条牛仔裤的典子坐在沙发上。看到典子原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的直觉使他感觉到今天的典子有些异样。要问他哪儿与平时不一样他恐怕说不出来;总之是今天的气氛跟平时典子给他带来的气氛有些不大相同;这样说也许更确切些。
“今天晚上跟东先生一起喝了点儿酒。”
第五章晚会上的女人(2)
原冈脱掉上衣放在沙发靠背上。这时妻子的脖颈儿映入了他的眼帘。典子的脖颈细且长,在荧光灯下皮肤显得有些粗糙发黑。这时,她那脖颈稍微动了一下。
“说是已经有了三个月了。”
“你说什么?”
“今天去医院请医生看过了。实际上我自己前天用怀孕检查药检查过一次了。觉得还是彻
底检查一遍再告诉你好些;于是就……”
“是真的吗?”
这种时候作为丈夫应该做些什么他完全清楚。应该是满脸欢喜跑到妻子身边;更会体贴人的丈夫会把妻子抱起来连呼几声“万岁!太棒了!”可此时的原冈却将他内心世界的退缩完全表露了出来。
“可你不是一直在吃避孕药吗?”
结婚时因为典子说过“眼下先不要孩子,也有可能一直都不要孩子”,原冈也很高兴她能这样想。因为他还有一个留在前妻那儿的奈美。从独身时代起典子就一直在吃避孕药,因此原冈在这方面也就一直很放心。
“入冬以后皮肤开始有点过敏;我想有可能是避孕药的副作用;便将避孕药停了一段。而且这一段我们一直没有过性生活,所以我以为停用一段避孕药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便疏忽了一段时间。”
三个月前;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月前怀的孕。可那时自己跟妻子有过性生活吗?原冈飞速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自己的记忆。他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过。那个周末的晚上看完旧录像带后有过那么两次。他想那么低的概率女人真的会怀孕吗。
而且原冈又萌生了一个可怕的疑虑,是世上的男人最不情愿有的疑虑。
“这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她跟那个叫作浅沼的评论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而且跟那个打来怪电话的高桥祥太郎又是什么关系呢?她敢向上天发誓说她一次都没有跟他们上过床吗?心里虽这样想;可原冈不可能当面质问对方。面对怀了孕的妻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再怎么样他这种常识还是有的。
不过典子却将原冈的沉默理解成了另一回事。
“我自己也很吃惊。不过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说完这话她把目光转向原冈;那是一种绝对不让人说“不”字的目光。
“我也不那么年轻了。当然工作也很重要;不过我觉得这似乎是上帝在提醒我说‘你已经到了该重新调整一下人生大事的先后顺序的年龄了’。”
此时他知道应该对妻子讲些什么,应该是些祝福或鼓励的话,这些他都十分清楚;可就是张不开嘴。这张嘴要是在平时无论什么都能说得出来的,可这种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触摸女人温暖的身体时的那种触感,而且不是他妻子的,而是触摸别的女人时的触感。这使他想起了跟美佳子做爱时的一段对话。
“唉,您跟您妻子是不是已经不再有这种事了?”
美佳子追问道。原冈回答说那当然了。
“跟您有了这种事以后跟妻子就再也没有过那种事。”
所有的男人大概都要说这种谎话的。与其说是谎话不如把它理解成是出于礼貌;一般的女人都不会把它当真。然而这回却等于在青天白日下戳穿了他的谎言。原冈想这下子可麻烦了;而且这种场合该说些什么他实在是想不出。
原冈想起了奈美。就连他第一次听说自己有了孩子时也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欣喜若狂。那时他认为孩子在他的人生旅程中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因此当他得知自己有了孩子时他甚至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对此前妻多惠子不大满意;甚至还说过这种话:
“你是不是哪儿有问题?作为一个人来讲你可是有点不大正常。”
而在原冈看来;那些会为看到超声波照片上的胎儿而感动不已,或把自己的手放到妻子已经开始有了胎动的腹部上而兴奋不已的男人;才是怎么也让人理解不了的。自己当年即使在看到了刚刚出生的婴儿时也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直到了奈美已经趔趔趄趄会走路和咿咿呀呀地能说话了的时候,他才开始从内心里觉得女儿可爱。
现在的年轻人在这方面怎么样他不太清楚;但他猜想做父亲的大概都是这样的吧。不过这次典子的怀孕给原冈的感受与当年得知多惠子怀孕时的感受是大不一样的。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在哪一点上有什么不同,不过对于四年前的离婚再婚这一问题原冈有一种“不仅仅是换了个老婆”的意识和自豪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怎么会忍受那么大的痛苦和麻烦与自己那可爱的孩子分手呢?虽然离婚现在已不算什么稀奇事了;可对一个在社会上安身立命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污点。尽管这个污点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可以去掉的,但原冈认为自己为此获得了自由和潇洒的人生。
与家庭主妇的多惠子不同;典子是个有专长的、聪明的知识女性。在家务分担问题上尽管他内心有些不满;但两人世界的生活所带来的那种宁静的气氛他并不讨厌。典子因为自己也有一份工作,因此对原冈的日常生活并不是那么挑剔,对丈夫的要求及期待与前妻大不相同。多惠子曾常常唠叨说他自私自利,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对妻子的嫉妒心比谁都强却又不愿意受别人的束缚;别人指出来的这一点在他身上的确存在。人们都说离婚的原因是因为典子的出现,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但渐渐地他开始意识到实际上这个问题的根本症结是跟他的人格不无关系的。话虽这么说,可有了孩子不是又要开始重复以前的生活了吗?
孩子虽然可爱;但在你觉得他可爱之前的那段时间你要忍受很多繁杂的事情;这一点对原冈来说似乎很难忍受。婴儿扔得到处都是的食物渣儿、手纸和雨天的尿布味儿,还有妻子那似乎是在抱怨他“什么都不替我干一点”的目光、零乱的头发和那塌陷下去的眼睛,如果又要重新开始这种生活的话;自己还有什么必要舍弃前妻和孩子呢?
而且还有美佳子那边,如果她知道了典子怀孕的事;估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但要说出很多怨言;还很有可能跟他分手。但自己还不想跟美佳子分手。一方面他还想再享受享受她那柔软光滑的身体;另一方面两个人的爱还刚刚过了助跑阶段;正要进入最快乐的时期,在这个时候结束这种关系实在是太可惜了。
典子也真是的;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怀孕。原冈真想责怪责怪妻子。这要是再晚一年的话情形就会大不一样了。那时,跟美佳子的事也会告一段落,弄好了也许能很巧妙地撤退下来。总的来说现在典子怀孕是再糟糕不过的事了。
“你是怎么回事啊?我怀了孩子;你怎么好像一点儿都不高兴。”
典子撇着嘴;鼻子轻轻地喘着粗气;看得出来情绪越来越激动。原冈凭以前的经验十分清楚怀了孕的妻子是不能胡乱刺激的。
“不是的。我只是感到有点吃惊,因为我从来不知道你想要孩子。”
“我还不是一样。”
不知为什么她的话里似乎带着气。
“工作方面现在也是最忙的时候;如果跟人家说要休产假的话大家都会吓个倒仰儿。但我绝不想打掉孩子,那对我来说简直不可想象。总之我要把这孩子平平安安地生出来。”
“那倒也是……”
原冈意识到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似的,典子在这点上反应更快;简直就像听到天敌的声音的动物一样表情骤变。
“你说什么?‘那倒也是……’?你倒也真能说得出口!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看重奈美,
这些一直在影响着你的情绪。我也知道你常后悔;甚至讨厌我。我也觉得奈美很可爱,可你要知道这肚子里边的孩子也是你的啊……”
原冈弄明白了典子好像是误解了自己。她误认为他得知她怀孕后没有表露出高兴的样子是因为留在前妻那儿的女儿的缘故。当然也不能排除这种因素。不过使他心情郁闷的原因不是少女;而是成年女子。
原冈猛然意识到典子的这种误解反倒是件好事,因为嫉妒自己的孩子总要比嫉妒别的女人要好。
“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