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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法阻止》 四在青岛的最后时光(3)
在一张32开的纸片上,她歪歪扭扭地写,字写得太满,更谈不上好看,这和她所受的教育程度有关。她写道:“你没变,我真的想大哭一场。”她恨李远,又迫切需要他。她就像座年老失修的老房子,被李远烧着了之后实在无法轻易熄灭。
在这样一个人工刻意营造出的浪漫咖啡屋,李远实在不懂什么叫浪漫。我们老祖宗说:食色,性也。既然现在不谈色,那就谈食吧。他拿起精致的菜谱,望望米丫,像招待远道前来投奔他的饿鬼那样生硬地问:“喂,你想吃什么?”
米丫定定地看着李远,她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猛地冲到楼下,在门口招手要了一部的士。
中山路是由东往西的单行道,距离闹市路口不远,时常堵车。李远相跟着米丫下楼的时候,被服务生很客气地拦住了,请他埋单。待他付清账冲到门口,还好,路口堵车,米丫乘坐的的士还停在门口。李远身手敏捷,迅速地将自己塞进了的士。的士开动了,来到了十字路口,两人都用沉默来抗争,以默默无言表达万千思绪。司机笑笑,望着交通信号灯问:“你们去哪里啊?”的哥见多了打冷战的男女,早就见怪不怪。
“华通酒店。”李远说。那里是米丫绝望与希望共生的天堂。
米丫的身体在李远的抚慰下渐渐柔软,渐渐激变,两人点燃了晒了一个多月的干柴,燃起了荒原上的野火。在火焰的炙烤中,两人差不多都要熔化了。一次,两次。两个人积蓄了一个月的激情全部释放,只剩下空空的皮囊。
米丫穿好衣服站起来要走。她自己不想解释,也不想听李远的任何解释。和李远接触这么久,她又一次发现,他们之间只有在床上才谈得拢。她走到门口时,李远一把拉住她。“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还想骗我呀?”李远忽闪着眼睛,仿佛掌握了米丫的犯罪证据,正在突击审问。
“我……”米丫还在用手指梳理弄乱了的头发,有点说不清楚的样子。
“你回青岛了。我全查了出来,你别忘了我是干公安的。我想知道的是,你回老家究竟干什么去了?!”米丫的心慌在李远逼人的眼眸里一览无余。他精确地看清了她内心的厚度。她能忍受苦痛的厚度。然后,他笑了笑。他能掌控这个女人,他深信。
“我回青岛关你什么事?”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米丫定了定神说,“我又不是你老婆,管我那么多干什么?我还没有管你呢!你一连五天关机……”
“那你呢,我整整找了你半个月,你死得人影都不见。”
米丫的眉头拧起来,透过半闭的眼睛斜视着李远。“只许州官放火,也得让让百姓点灯哪!”
“乱打电话给我家,我老婆骂得我半死,我父母也两三天不理我……”李远的眼光扫过米丫那只小洋送的斜肩背包。
“你不是留台说你病了吗?怎么,人家问问病情也不行?”
就在这时候,米丫和李远彼此看了一眼,又双双转向别处。只是这短暂的一瞥,两人都明白,他们已经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认。
“你到底去了哪里?”李远在没有听到米丫自己说之前,还是放心不下。
米丫身体前倾,探究着李远那双疲倦眼睛后的秘密,故意逗弄他,“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从哪里来。”
李远打开米丫的背包,这个时候特别像个实事求是的律师,在背包里一层层地翻找着机票或是些别的什么物证。这引发了米丫的兴趣。她不无疑惑地在想,李远的介意是不是感情的另一层表现?至少她内心希望如此。
“你爱我吗?”李远把所有的疑惑压缩成这句问话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是一声长叹。米丫在这声叹息中读出了情感的意味。
“当然。”米丫答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当然知道此时此地只能这样回答,这也是她真心的回答。
“不,”李远的嘴角挂着一丝不相信的笑容,“你身上的字都洗掉了。我在想,是不是我们真的结束了?”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假如不洗掉他的名字就好了。她意识到她真的不可能离开这个男人,无论她主观上多么愿意和他从此清风明月,两不相干。她带着一丝浅笑,推了推李远的胳膊。“重要的是,心在,情就在。阿远,我真的爱你。”丝丝柔情搅动她体内的柔肠,也搅动着冷气笼罩的酒店包房,她凝视着李远的眼睛,柔情是填充剂,将他们之间的那点间隔一点点填平,方便彼此的抵达。
李远因米丫眼中的柔情蜜意而欢欣鼓舞,本能地用手抚摩着她的脸颊。“我也想你啊,我经常一个人在我们常去的那个小饭馆吃饭。店里的老板娘还问起你去了哪里。”他看着她肤色白皙的脸,急切地说:“米丫,这个月我接了两个案子,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一定会养着你们母女两个。不过,少到我家找麻烦。要不然,我不饶你!”
他们躺在酒店的标准间里谈了很久。米丫事后告诉我,都是一些无用的又不得不说的废
话,一箩筐陈芝麻烂谷子。这中途,李远的手机响了,是小文打来的。李远关了机,用酒店的电话迅速告诉他的一位老友,和老友统一了口径,请老友告诉他老婆他醉卧在床,等酒醒后定会回家。
就像《红楼梦》里所说的,“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毕竟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老婆,霸占得千里长棚那样久,也还是要撤席的。
《你无法阻止》 四在青岛的最后时光(4)
凌晨三点,李远打车回家。短暂温情的背后是漫漫的长夜。这是米丫不愿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米丫回到家,先是轻轻地,然后使劲地敲着家门,室内似乎毫无动静。玲玲是不是睡死了?她打了不下五十遍电话,房间里就是没有人接电话。纠缠了一个小时后,玲玲终于给米丫开了门。
“今晚,你总算幸福了吧!”玲玲红肿着双眼,沙哑的声音充满了鄙夷。“你怎么不混到明天早上才回来呢?”用的是典型的母亲对待失足晚归女儿的语气,“或者就到人家家里去过夜呢?”
“妈咪去徐阿姨家了。”米丫低着头迅捷地穿越客厅,就像躲避自己谎言的追赶那样赶紧逃开。
“真好笑,徐阿姨找了你一个晚上都没找到!我跟她说,我猜到你去了哪里了。”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米丫在自己卧室门口停了下来,“你只要好好读书就可以了。”她用寻求同情与理解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让我去告发杨争仁,你考虑过我吗?”玲玲是个遇事不容易冲动的平稳的小女生,说到自己时,竟然声泪俱下。“你让我去告发杨争仁,就是因为他要和你离婚……是不是?你为了……和李远在一起,甚至不考虑我的处境。早知道结果是这样,不如……不告杨争仁,不如回到从前……”
没有回应。米丫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在拧开林内牌13升平衡式热水器的开关前,她轻轻地嗅吸着自己的身体,李远的气息顽固地霸占着八平方米的空间,再一次让她迷醉。雾气披上了联华牌浴室镜面,她摸摸肩头被磨掉的“李远”两字文身,用右手食指在迷蒙的镜面上写着“李远”两个字。透过两个字的笔画间隙,她看到一张模模糊糊的脸。
吃过晚饭后,我回到公寓,在DVD机里播放新淘来的恐怖片光碟《危情十日》(Misery)。恐怖小说之王斯蒂芬·金的故事。荒山。与世隔绝的小屋。我眼睁睁地看着魔鬼护士安妮挥起斧头,砸断了男主人公保罗的一只脚。“咔嚓”一声,保罗脚骨断裂,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快完了,还有一只。”安妮凛然地说,“我爱你!”她又砸断了保罗的另一只脚。
我喝着冻好的凉白开,恐惧得无与伦比。看恐怖片配凉白开,恐怖感仿佛就随着凉水的浸淫向肌体四处蔓延。一个女变态折磨一个残废作家的故事。只有两个人,另一个人就是你的地狱。太可怕了。可怕的不是虚构的好莱坞故事,可怕的是我身边的现实——米丫和李远。只有两个人。难道相爱的两个人中,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地狱?
不会的。我自己安慰自己说,不会的,这里不是好莱坞,我用不着害怕,也用不着自己吓唬自己。
我真的不怕什么。我把卧室、客厅、洗手间、小阳台上所有的电灯全都打开,让黑暗中的鬼魅看清楚我的英雄状。
门外的敲门声短促而急躁。不用问,那是米丫的做派。米丫倚在门框上,咖啡色的紧身上衣配搭黑色牛仔裤,脖颈间挂着一串猩红的相思豆项链。她的目光无声地巡检着我的房间,露出满意的神情:“真不错嘛!我看你都收拾干净了,我本来想来大干一场的呢!”
我极不情愿地将自己的眼睛从凯西·贝茨扮演的安妮的脸上挪开。她长相平平身材肥胖年纪大把,演过《热泪伤痕》、《风起云涌》,还在电影《泰坦尼克号》中扮演过一位有着大嗓门的豪爽的暴发户。天哪!安妮和保罗都远远地看见了徐徐驶来的警车。保罗兴奋得无法抑制,我却不得不关掉DVD机。“我都收拾干净了,你还来干吗?”我并不打算理她,只想用冷漠让她知趣地走开。昨晚,在她刚从老家返回之后,她又一次食言,迫不及待地和李远共度良宵。我甚至没办法和她算总账。
“倩,别生气嘛!”她微笑着,将两大包东西扔在我的床上。“你有时就像是个小孩,有时又像是个大人,我都被你搞糊涂了。”她把洗手间、厨房、小阳台上的电灯关掉,也没有问为什么开这么多灯。她关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