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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也交不到你这样的朋友不是?
迟朋微笑了一下,说以后有事就说,千万别见外。就开车走了。
圆满地解决了让迟朋拿钱给徐三老汉看病的事,儿媳挺高兴的,晚饭时给公公的酒又倒得满满的了,还特意炒了盘鸡蛋,里面葱放得少鸡蛋放的多,说是给公公下酒的。徐三老汉受宠若惊地接受了儿媳的恩惠。
好像是条件反射,每次吃饭时儿媳给他倒酒时他都要密切注意她的动作,结果每次儿媳给他倒得都很满。徐三老汉喝得痛快,又有精神了,身体明显地见好了。儿媳对他的态度也好起来,开始叫他爹了,他没事不用大清早就往外跑了,在家待得住了。
徐三老汉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一天,吃饭的时候儿媳先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公公,沉重地说儿子学校要搞改革了,一个年级成立两个双语班,一年要多交两千。一提到钱,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徐三老汉没说话,儿子闷闷地说了一句,就咱家这条件,还上啥双语,把中国话学好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儿媳拧起了眉毛,脸上的胖肉气愤得一颤一颤地抖动着,有你这样做爸爸的吗?你准备将来让我儿子跟你一样,四处游荡打零工?还是像你爸爸一样,喝一辈子劣质酒?
徐三老汉本来不打算吱声的,可是见儿媳居然捎带着贬损了自己,就不满意地嗨嗨干咳了两声。儿子没抬头,往嘴里夹了一口粉丝拌圆白菜,耷拉着头说上双语班是好,可是那需要钱那,咱家哪有这么多钱?
没钱就要想办法么。反正钱你不去找它,它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专砸你的。儿媳把目光投向了公公。徐三老汉见她盯着自己,慌了,紧张说我就有那卖房子的三万块钱,不是早给你们了吗?我没有钱了,是真的没有钱了。为了让儿媳妇相信自己的话,徐三老汉甚至很外国化地摊了下手。
儿媳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说那个我知道。我不是说那个。儿媳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拿筷子轻轻地点着桌子,边思考边说那个撞你的迟朋——什么?听见她又提迟朋,徐三老汉似乎被火烫了一下,惊慌地说咱孩子要上双语关人家什么事?
孩子上学是不关他的事,可是——孩子不是你徐家的根儿么?他不是撞过你么?这样两件不相干的事不就连起来了吗?儿媳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他把你撞病了,哪能一次就看好了呢?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不是又病了是什么?
这……这……徐三老汉紧张地看着儿媳,喃喃地低声说这是……讹诈,太不厚道了,做人不能这样吧?
不要这样想么,咱只是暂时困难,让他帮咱一把,等以后咱条件好了,还可以回报他么,也许以后他病了咱还可以拿钱给他看病呢。儿媳脸上的表情放温和了些,缓缓地对公爹说,他撞了咱,确实欠了咱的情,从他那天的举动看,他是聪明人,你再去找他,只要一说自己的身体还不舒服,他就会主动给你钱的。不需要你开口跟他要。我知道你开不了这个口。真的,不需要你把话说的那么明。
豆大的汗从徐三老汉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神情茫然地看着儿媳,呆呆地不知道该说啥好。儿媳拿起酒壶,把他已经喝了一半的杯子又给添满了。徐三老汉今天等于喝超了,可是他并没有喜悦,而是忐忑地看着儿媳。
爹,你不为我们着想,得为你的孙子着想啊。徐家就这一条根呀,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他可不能再过我们这样的生活了呀。儿媳动情地说。徐三老汉的心脏剧烈地嘭嘭跳了几下。
你孙子一天天大了,再学习不好,跟我们一样,咱老徐家可真翻不了身啦。儿媳说。徐三老汉沉重地耷拉下了头。他从农村来到儿子家里好几年了,知道现在的城里人跟他们那一辈的人过日子不一样了,都要住大房子,好些人家还要有自己的私家车,孩子要上好的学校,将来要成为上等人。而这些,都需要钱。
我知道你是刚强人,可是,为了你孙子,你就去找一下迟朋。啊?儿媳哀求他。徐三老汉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按说是自己的儿媳,可她在这个家里像是女皇,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她的话不好拒绝。徐三老汉又看看面前的酒,如果自己这次再拒绝了,自己这口酒又要开始减少,身体又要开始不舒服,又要经历那种濒死的感觉……而且,自己不答应,往后在这个家能不能待得住?在老家的房子早没了,儿子这里再住不下去,徐三老汉真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生活去了。
不行。我是人,不是畜生,不能干那下作的事。徐三老汉说这句话时低着头,谁都没看。
屋里是片刻的沉默。
畜生。说得好。我们都不想当畜生,都想当人,体面的人,可是,现在我们过的生活不是和畜生一样么?就拿我来说,我就是个女畜生,被贫穷逼得走投无路的女畜生,行了吧。儿媳沉思了片刻,眼睛不看公公和丈夫,看着远处的什么地方,慢慢地说。
徐三老汉和儿子谁也没接话,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徐三老汉吱吱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灌着酒。
没答应儿媳,徐三老汉中午的酒在儿媳神奇的手的摆弄下,又无可救药地少下去了。这次下降得更快,先是半杯,然后就只给倒个酒底子,中间连过渡都没有。不知是徐三老汉多心了,还是事情的确如此,就连杯底的那点酒,他喝着好像还是掺了水的。
儿媳又不叫他爹了。自从上次迟朋给他出一千块钱看了病,儿媳叫了他一阵子爹,他拒绝再次找迟朋要钱,儿媳就又不叫了。开始是不称呼他,开门见山地跟他说话,徐三老汉开始时很不习惯,要仔细注意才能判断出她是跟自己说话。后来是叫哎。徐三老汉长了记性,凡是儿媳叫哎时他就赶紧竖起耳朵准备着答话,避免尴尬。
不叫就不叫吧,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叫也是应付,不叫顶多是心里不痛快,身上又少不了啥。可是这口酒不喝徐三老汉确实是难受了,身体又开始瘫软无力,还发展到了腿。晚上睡觉时双腿疼痛,怎么放都不得劲儿,只能跪在床边上压着才好受些,一个晚上根本睡不了多一会儿。七十多的人了,白天没精神,晚上再休息不好,徐三老汉觉得自己活着跟死了一样。
徐三老汉忍不住了,趁着儿媳不在家时骂儿子,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就不能在家做回主,把老子那口酒给倒满了?你老婆这样折腾我,就如拿软刀子杀我啊。
儿子一句话都没说,拿手捂住脸,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他没法对老爹说,因为父亲不同意再找迟朋,老婆嫌他不和她一起给公爹施加压力,已经好长时间不和他同房了。三十多的男人,这样的事让他怎么和别人说得出口呢?特别是对自己的父亲。
爸,人活着都不易,您就原谅您这没本事的儿子吧。儿子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满脸泪痕了。徐三老汉的心软了,原谅了儿子。是啊,人活着都不易,尤其是像儿子这样没啥本事、还要支撑着家庭、强活着的男人。自己的爹再不理解他,还有谁理解他呢?
徐三老汉的酒基本被停了,他现在的症状非常强烈:没精打采,睡不着觉,腿乏,双手哆嗦,就像一个被强行戒掉了毒品的瘾君子。
徐三老汉坚持不住了,他声音疲软地给迟朋打电话,我,我又病了。
这次连徐三老汉都听得出,迟朋的态度不那么热情了,哦?老年人,年岁大了难免有些毛病吧。徐三老汉嗫嚅着,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好了。他真想说,我其实没啥病,都是我那混蛋儿媳妇,要我找你要孙子的双语钱。可是他知道这话不能说。他喃喃地说年岁大了是不招人喜欢,这样活着我还不如,还不如,死了的好。迟朋以为是自己的冷淡态度刺激了老人,就换了热情的态度说有病要看,可是我没时间。
不用你带我去看,给我钱就行了,两,只要两千就够了。徐三老汉羞愧地说出这样的话,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电话那头的迟朋听了这么明确的数目显然是迟疑了一下,不知嘀咕了句什么,然后说好吧,两千就两千,你什么时候来拿?徐三老汉想到中午那口酒,就说越快越好。越早拿到钱自己就越能早喝到那杯满满的酒,而那杯满酒,现在就是自己的救命药。
迟朋听了他急切的要求轻轻笑了两声,什么客气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徐三老汉去拿钱时迟朋看着他,笑笑说大爷,撞你的那天要是带你到医院全面检查一下就好了。往下迟朋没再说。徐三老汉一头一头地往外冒汗,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快要虚脱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迟朋,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老泪要流出来了。
迟朋看他那可怜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就又热情洋溢地说大爷您是好人,别多心,有病就看。
迟朋真是够意思,给了两千二。多出来的二百说是就不给徐三老汉买东西了,让他自己买点营养品,补补。
徐三老汉把钱递到儿媳手里时儿媳笑了,她说我说的对吧?他们这种人聪明着呢,不用你把话说得太明,他们就明白了,跟他们打交道,就是痛快。儿媳抽出两张一百的,递给徐三老汉,给,这是人家给你的。徐三老汉摆了摆手,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还是你拿着吧。那你需要钱的时候就说话。儿媳没再客气,径自把钱收了起来。徐三老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算什么,讹诈?勒索?自己一辈子行得端走得直,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可是看见儿媳看见钱的高兴样子,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儿媳把酒给公公倒得满满的,都快要流出来了。不懂事的小孙子喊着要流了要流了。儿媳瞪了孩子一眼,说爷爷这么大岁数了,就好这一口,还能不让他喝好?儿子趴到杯沿上替爹嘬了一口。儿子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