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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我小声回答。旁边的一个同事怀疑地看了我一眼。在交易厅里是没人小
声说话的。
“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那个,”他停了停,“你的工作,你想要的工作。给我回电话。”
现在轮到我兴奋了。我告诉同事我要出去一会儿,他似乎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几乎
是冲到了大厅里的收费电话前。
我一边等着猎头接电话,一边摸出了笔和纸作记录。电话铃似乎响了整整一分钟。
我四下张望,冲着公司的新徽标得意地冷笑——白底上蓝色的帆船,旁边是公司的新名字—
—瑞信第一波士顿。瑞信代表公司的新主人,瑞士信贷。可这个有型的新徽标也不能改变现
实:第一波士顿至今的航行既不是世界性的,也称不上一帆风顺。这只船看起来属于波士顿
而不是伯尔尼,我的公司惟一具有世界性的东西就是亏损。
我想起一个例子。第一波士顿贷款4 5亿美元——公司40%的股权资本——给一
家公司,俄亥俄床垫公司。这是一笔灾难性的交易,华尔街的幽默将其命名为“燃烧的床”。
第一波士顿的利润是如此的可悲,以至于公司不得不卖掉部分衍生产品业务来发放奖金。与
此同时,有谣言说公司的新任首席执行官艾伦·维特拿到了3 000万的薪酬。后来报道澄清
他的待遇只不过是区区900万美元。公司被叫做“小麦第一证券” 1,隐喻境况窘迫的小规
模经纪公司。难怪好的经纪人都结队而逃。我,也想跳槽。
那边,猎头终于说了声“喂”。
我再次耳语了起来;“你找到了什么?”我扫视着大堂,确保没人在听我说话。
他一定觉察到了我的兴奋,开始残酷地耍弄我。“这是一家非常有声望的投资银行,
热门的衍生产品部。他们想找一个新兴市场经纪人,就是你,太完美了!”
“哪一家?告诉我是哪一家?”我打断他。新兴市场是我的领域,但是所谓“有声
望”的投资银行也不少。
他又支支吾吾了几分钟。我努力保持着冷静,再一次追问。他终于吐露了名字:“摩
根士丹利。”
我知道,出于谈判的考虑,我应该假扮只对这份工作有“温和”的兴趣,那样我的
猎头就不会觉得我不顾一切地想跳槽,或是愿意为了微薄的待遇转换工作。我知道我应该保
存我的谈判实力。谈判的关键是表示我喜欢这份工作,但又不是特别喜欢。我努力想要压抑
住自己的兴奋。
但是我做不到。我差点儿大喊出来。“我想要这个!我想要这个!帮我拿到这份工
作!我什么时候能和他们谈?我想要这份工作!”我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人在看我。
“你想什么时候跟他们谈呢?”
我忍不住又喊了出来:“马上!越快越好!今天下午!最迟明天!”
这个猎头知道我已经上钩,自信地笑了。“喂,年轻人,保持冷静。我试试安排明
天。今天晚上给你家打电话告诉你具体安排。”
放下听筒时,我的手还因兴奋而颤抖着。我匆匆回到座位上,希望没人注意到我的
缺席,或者听到了我的叫喊。好在他们没有。先前那个疑心我的同事已经舒舒服服地吃着上
午的第二块德芙巧克力。
当晚我的猎头打电话到我家里,告诉我“搞定了”。他已经安排好一整套面试程序,
时间在下星期一,2月7日。他还说摩根士丹利的决定会很快,可能就在一周之内。
面试那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打电话到第一波士顿请了病假。我的上司会盘问我,可我并
不在乎。我唯一关心的是怎样给摩根士丹利衍生产品部的经纪留下好印象。这家公司的衍生
产品部是世界上最好的,业务蓬勃发展。虽然我知道他们需要新兴市场人才,但我猜想他们
只会在候选人中选最好的一两个。我祈祷摩根士丹利会聘请我。
当我来到摩根士丹利面试的时候,公司巨穴般的交易厅一片喧闹忙碌。和我所见过的其
他交易厅一样,这里的空间特别珍贵,连没有窗户的灰色接待区都狭窄不堪。虽然摩根士丹
利鼓励客户到访座落在第六大道的大厦顶层,在和投资银行家会面的同时俯览曼哈顿;四楼
的交易厅却没有那么奢侈,里面就象地牢一样。
如果你还没有亲身比较过不同的华尔街交易厅,也就不用麻烦了。它们基本上都一样
大厅的地面是肮脏的地毯,覆盖着迷宫一样的电线和电子设备。一块块可移动的地毯就象是
个大垃圾桶的盖子,下面藏着数十个半空的中餐外卖盒,还有老鼠(老鼠喜爱交易厅,银行
雇员不停的讨论捕杀老鼠的创意)。如果你来到华尔街任何一个交易厅,你将不可避免的看
到这样的情景:几百台电话在响,电视屏幕播放着新闻,闪烁着债券报价。一块地板被倒放
着,几个维修人员在一堆电路和电线旁叫喊。几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堆着五颜六色的电脑
和显示器 蓝色的Reuter和绿色的Telerate终端,米色的彭博资讯系统和黑色的特制报价
机。桌边面对面站着几十个交易员和经纪人,相隔只有三英寸。
每隔几秒钟,附近某个扬声器就发出一阵快而含糊的轰鸣,震耳欲聋。〃五十手住房贷
款债券,八年到期,半个点。〃 〃非农业工资预期下降三十点。〃 〃我刚才看到的长债买家正
在两年市,做蝶式。〃 每个交易员和经纪都有自己的扬声器,用它来宣布重大事宜,向整个
交易厅发出公开邀约,或是(又一次)宣布首席国债交易员是个王八蛋。如果你只想和十英
尺外的一个或少数人对话,你就得打电话。在交易厅里,大声叫喊是没有用的。和芝加哥的
期货交易员不同,华尔街的交易员不用手势,除非是向人晃晃中指。每个人都能读懂唇语,
不过仅限于分辨偶尔的〃成交〃和更常用的〃你他妈的〃。
即使在这样的极度混乱中,交易员和经纪的分别也是显而易见的。交易员都挽起袖子,
拉松了领带,手持几部电话而且不时把其中一部摔向桌子、电脑或是交易助理,然后从巨大
的盒子里再抓出一个面包圈。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经纪。他们沉着的调整着袖扣,手里只
有一部电话,通过不时按一下听筒上的消音键同时进行几场对话。好的经纪可以同时和客户
闲谈,和体育彩票经纪讨论今晚的球赛,叫助手到交易员那边去偷个面包圈,并向他的妻子
解释凌晨四点以前去了哪里 而且没有人觉察到其他对话的存在或周围的混乱。
交易厅表面上混乱不堪,实际上却有一种受到保护的秩序。交易员和经纪人和睦相处,
这狭隘的环境数十年来都没有受到外部有关种族和性别方面的立法、社会规则和工作环境中
非正式变化的影响。大多数交易厅里都有几个少数民族和女性雇员,但他(她)们大多穿着
警卫服或迷你裙。社会进步的唯一迹象是偶尔可见的翻倒的酸奶盒。我在第一波士顿的培训
课程就很有代表性:绝大多数实习生都是白种男性,不是哈佛、耶鲁、牛津的毕业生就是富
家子弟。他们中的一个被派往旧金山,两个去了费城,还有一个去了芝加哥,另外纽约和伦
敦各十几人。显然,第一波士顿没能找到精通日语的白种男性,所以为东京分公司请了一个
日本女人。这三十七个实习生中有三十个是男性。就我所观察到的来看,第一波士顿还没有
聘用过任何一个有色人在美国工作。不过,如果要为公司辩护的话,很多实习生都晒得很黑。
七个女性中,有些已经成功的在第一波士顿工作多年,直到现在才被允许参加培训。其他新
来的看起来好象时尚杂志的封面女郎。第一波士顿成功的绕过了积极措施 和政治正确性的
暗流,其结果令人叹服: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男性,大多数是白人;几个亚裔人在海外工作;
没有非洲和西班牙裔美国人;只有七位女性。
投资银行在选择女性雇员时特别留意。好几个经纪都向我强调过面试和聘用过程中〃美
女因素〃 的重要性。在他们看来,女实习生要么是可靠的仆人,要么是迷人的明星。不管怎
样,女性都要保证成为男人工作中的乐趣;若非如此,这些银行通常会把她们放在最差的工
作岗位,使其晋升受阻。事实上,很多第一波士顿的培训课程开始没几个月,就有几个女实
习生被通知〃走人〃 。她们也确实走了,虽然有几个人控告了公司,起码有一个胜诉。
第一波士顿深受骚扰和歧视问题之困,只得请了一个顾问对经纪人和交易员进行培训,
以使他们不再在面试中性骚扰女性应聘者。可是他们真是不可救药。在一次模拟面试中,一
个男雇员向女应聘者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宝贝,你想上床吗?〃使得这位中年女顾问大为
震惊。聪明的女性则利用这种心理。她们不光是通过紧身裙和皮裤展示自己的资本,我认识
的一个女经纪甚至自愿公开她的性生活。早上总是有一群经纪围着她,听她讲述前一天晚上
放荡的故事,没有人在意她是否夸大其词。我清楚的记得她对某个故事特别活色声香的细腻
描述。事后有一个经纪对我说:〃现在,那个女人在公司前途无量〃。
经纪部总经理的秘书换来换去,就象阿拉伯后宫里穿梭的美女。其中供职时间最长的是
一个六英尺高的金发女神。她的工作就是穿尽可能少的衣服在交易厅里走来走去,而她对工
作也表现了超凡的热情。她的单人时装秀和千万美元的债券交易是令人头晕目眩的结合。如
果那还不能使男人们满足,就会有人出钱让低级女雇员在交易厅进行猥亵的表演。一个资深
按揭债券交易员曾经给了一个相当迷人的交易助理五百美元,让她慢慢的仔细的吃掉一大根
涂满润手霜的腌黄瓜。一大群交易员赞赏的看着她表演,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