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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胡悠却哭得更加奔放起来,索性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小舅舅,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乖乖在白朔那里等你回来,偏要逼着沈棠带我出城。否则,也不会弄成现在这种局面。下回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如果真的再也见不到你的话可怎么办?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小傻瓜……”
轻抚着她的发端,苏晗的眼神越显柔和,嘴角带了欣慰的笑。原本还想借机责骂两句,不过看在她主动认错的份儿上就算了吧,反正,这一场劫难也足够她受的了。
想起刚刚找到她时那副惶然无措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疼。她这些年来的生长环境一向单纯,何曾经历过那样的生死场面?不管平日里表现得再如何嚣张无惧胆大包天,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在耀武扬威而已。
然而如今……
“悠儿,先别哭,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苏晗让胡悠站好,自己则撩衫坐下,与她平视:“我记得在很多年前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现在,我想再问一次。”
胡悠抽抽噎噎朦朦胧胧,却依然能清晰看到他的神情,那是一种在下了某个决定之后的平静,所有的泪意顿时被逼退,使劲抹了两把脸:“小舅舅,你问。”
“你跟着我,后悔么?”
“当年我就说不后悔,现在的答案依然没变,将来也一样!”
“即便,会遇到危险?”
身侧的烛光闪烁,将苏晗的脸分成明暗两面,然而那两只眼睛却是同样的澄澈全无阴霾,一如初见。
胡悠深吸一口气,慢慢点了点头:“不管会遇到什么,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永远都不会后悔。”
心间似有什么东西在轻漾乃至几欲满溢,他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因为即便没有血缘的维系,两个人的命运也早已被紧紧联在了一起,无法分割。
苏晗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掠至耳后:“悠儿,我不想有事瞒着你,因为你既然选择与我相依为命,就有资格知道自己正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其实说来也简单,不过是一场皇权的更迭罢了。然而我一旦身涉其中,就必然会面临或明或暗的争斗。我会全力应对,会倾尽所能将一切拦于家门之外。但,凡事都有万一。自古以来,官场中人一旦行差踏错便会连累亲属家眷,更遑论是这样非生则死的危局。所以,倘若有任何疏漏之处,皆有可能会对你造成伤害。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胡悠呆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凌王想做皇上?”
“对。”
“你在帮他夺皇位?”
“对。”
“他就是你那会儿所说的,值得忠于之人?”
“对。”
“今天我们遇到的事情,难道就是跟这个有关?”
“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即便这次不是,将来也说不准。”
“噢……我知道了。”胡悠打了个呵欠:“洗洗睡吧!”
“……悠儿你……”
歪着头笑嘻嘻看了看有些傻眼的苏晗,趁其反应暂时慢半拍之际迅速坐上了他的膝头,伸臂环住他的脖子:“我老早就说过,我的眼神不好,所以只管跟着你就得了。你去哪我去哪,你选择什么路我就跟着你走什么路。即便有危险我也不怕,因为有你站在我的前面。”
以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颈窝:“小舅舅,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把这些坦白告诉我,而不是瞒着我。有的人,喜欢打着为别人好的幌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着,结果弄得误会丛生怨恨累累。还有的人,喜欢自以为是的想办法让别人离开自己,美其名曰为不想让所在乎的人受到伤害。其实,这两种人都是自私的。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问过别人的想法,从来都没有给过别人选择的机会。我相信,如果真的是彼此在乎,那就一定会选择共同面对。宁愿一起万劫不复,也不要在得知真相后独自懊悔终身。”
苏晗轻轻一笑:“你说的那两种做法,我还真是都想过。”
“你才不会这么做呢!”
“为何如此笃定?”
胡悠抬起头来很严肃地看着他:“因为我会咬死你的!”
怀中这个柔软温暖的身躯,真实而熟悉。那精致的眉眼和灵动的神情,却在熟悉中带了些许的陌生。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脏兮兮皮猴也似的小家伙长成了俊秀的少年,后来,又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娇俏的女儿家。只觉得,一个晃神,她就长大了。
好在,那份早已深入血脉骨髓的亲情不会随着这些而有任何的改变。也,永远不会变……
“好了没事了,折腾一天你也该累坏了,快去歇着吧!”
“嗯……对了小舅舅,做皇帝的是不是金口玉言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旁人不敢说一个不字?”
“不一定,要看什么事。如果太过荒唐或者明显对百姓社稷有害,臣子自然是要反驳的。”
“没有那么夸张,就是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小家事而已。”
“这个自然没关系,一国之君如果连这点威风都没有,那也未免太过无趣了些。”
“好嘞!小舅舅,我力挺你帮助凌王做皇帝!不过一定要抓紧时间才行啊,最好三两年内搞定。他爹年纪不小了吧?还能活几年?”
“……又开始活得不耐烦了满嘴胡言!”
“就咱们俩有什么关系,随便问问嘛!”
“上床睡觉去!”
“嘿嘿!我就不我就不,怎么着,你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扒我衣服不成?”
“这倒不用……”
“啊~你干嘛戳我?咦?我为什么动不了啦?!”
“近来无事,跟白朔认了几处穴位学了几招针灸,正好拿你来做个试验,看来我的手法还是很不错的。乖乖躺着吧,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不过那会儿你定然早就睡死过去了。”
“……咱能不能打个商量,你还是直接扒衣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滴高呼一句:瓦卡文鸟!
所以,瓦需要出去溜达一圈顺顺气,据估计,这一圈大概需要溜达一天的时间~于是后天就差不多该顺清楚了……
弟兄们明白瓦的意思吧?乃们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一定可以容忍瓦时不常的卡卡小文遛遛小弯的对吧对吧对吧吧吧吧吧吧吧…………
第二十七章 棋局
苏晗‘点’倒了胡悠后,便熄灯关门而出,来到了凌王暂居的别院。
一见到他,正与凌王借着月色对弈的白朔便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站了起来:“苏老弟你可算哄完小悠儿睡觉了,我都快要困死啦!”
“你好歹也是个大夫,怎么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白朔还没来得及感动,苏晗便紧跟着就又来了一句:“难道,是因为纵欲过度而导致亏损过大,已经无法调理了么?”
“…………”
凌王终于绷不住大笑出声:“白朔,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主动去招惹仲卿,果然是皮痒欠骂到了一定的境界啊!”
“谁知道他这么小气,到现在还记恨。”
苏晗斜眼睨着,声音里透着一股森冷凉气:“我只有在报了仇之后才不再记恨,要不要我马上就不记恨你?”
白朔摇头摆手的一个箭步窜到了凌王的身后:“不要不要,你慢慢记着,最好先记个一百年再说!”
“行了,你们俩。”凌王笑着打圆场:“时候不早,说完正事就赶紧各自休息吧!”
苏晗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在玉桌边坐下:“庄内前去勘察的人回来了?”
凌王点点头,拿出一支箭:“这是在他们栖身的不远处的地面找到的,一共有五支。”
接过端详,手指摸到箭尾处时停了一下,苏晗的声音略显低沉:“瑞?”
“这是太子府专用的剪弩。”凌王相对而言平静得多,只是月色下的双眸幽深无底:“从那么高的山头射下,尚能有如斯力道的,也只有专属于他的‘黑林卫’新近所配发的‘雷霆连弩’才做得到。”
白朔一手撑腮一手在棋盒中随意搅和,漫不经心问道:“所以,是太子想要除掉维扬?因为担心亏空军饷的事情会牵连到自己?可这件事不是已经有怡王那个倒霉蛋扛下了么?”
凌王思量着缓缓言道:“此次维扬入京,名义上是为了向父皇述职,实际上却是想彻查军饷一事。毕竟倘若只有一个怡王,是不可能连年亏空如此巨大的数额却连年都被压了下来。即便当真与太子无关,但这其中所涉及的官员也必定不在少数,如果不彻底清办,难保日后会故态复萌。今日这件事,若当真是太子所为,那便表示他绝难逃干系。然则……”
苏晗淡淡接道:“然则,太子不是这么愚蠢的人。定远侯与王爷联手,暗中谋划三年方查出亏空军饷一事的证据,皇上得知后龙颜震怒,撤了怡王所有的职衔罚其在府中思过,并将原本分属他管辖的户部交由王爷,而向来与怡王关系密切的太子则受到牵连,罚了俸禄。事情刚刚过去不到半年,余波未息,太子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未免太过不智。因为皇上摆明了不会再追究于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就算想要报复,扳倒定远侯,也大可过个三五年,待元气恢复了之后再说不迟。更何况,留下如此明显的罪证,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做的么?”轻轻一笑:“太子如果真的如此行事,那我倒要大大的恭喜凌王了。”
凌王苦笑:“只可惜,我这位太子皇兄绝非善茬。仲卿,听你的意思,是确定亏空一事与太子有关?”
“说没关,你信么?怡王本就是给太子办事的,如果没有太子的授意,就凭他那没有主见的性子,怎么可能胆大妄为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再说,那么多的银两,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全部都花销在吃喝玩乐上了?王爷接管户部后,想必早已清点帐目,可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