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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安儿他,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爹爹……”
柳老板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惯有的镇定:“安儿本来就没有爹,只有我这个娘。”不待白朔开口,接着又道:“给苏晗的药,也让凌王带去了?”
白朔一窒,有些慌乱的急急解释:“我只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么……”
“我又不是在怪你……”柳老板为他脱下大麾,替他将略有褶皱的衣衫抚平:“医者父母心,你这么做本来就无可厚非。何况,站在他的立场,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要怪,也只能怪是你大哥他们一时糊涂参与进了党争,利令智昏,竟用治病救人的手,去下毒。这都是……罪有应得。”顿了顿,仰首看着面前那双从来未曾改变过的清亮眼眸:“答应我,不要有怨,不要有恨,不要让你的那颗医者心蒙上阴影。”
白朔侧了头看着墨黑的窗外:“他骗我利用我,让我亲手将爹和大哥送上绝路,还险些累得整个白家倾覆,我怎能不怨不恨?但是,当我听凌王说他命悬一线,又实在狠不下心肠不闻不问。你说得对,他没有做错,我不该把他当仇人。事实上,即便真的是仇人,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因为,一个真正的医者眼里,只有生命,没有身份。但从此以后和他的情谊,也就仅止于此了。”
柳老板轻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白朔转过来,看着她:“凌王还告诉我,一直都没有找到维扬和小悠儿,而且,是苏老……苏晗成心放他们走的。我一直都认为,虽然有辈份的问题在,但他们一定会在一起。谁能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阿眉……”
柳老板的身子猛然一颤。
白朔继续自顾自说道:“我会克日启程返回梅岭接手家族事务,已经没有时间,也不想再等下去了。阿眉,带着安儿跟我一起走,我要给你们一个名分,一个家。”
柳老板美丽的眼睛里仿若星河倒映,折射出的细碎光芒炫目而迷人,然而,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决绝:“当年我为了成全你大哥而离开,如今,又怎能连累你的声名受损?你们是白家的掌门人,陪伴在身边的,应该是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不能是我这个出身低微的风尘女子。而且,我还有安儿……”
白朔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双肩,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嵌入她的血肉:“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虚名!何况,安儿是大哥的儿子,本来就是我白家的血脉,总要认祖归宗的!”
“安儿是我的儿子,他姓柳。与你大哥,与白家……与你,都无关。”柳老板定定地看着他:“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也谢谢你没有将我的下落告诉他。我对你,有的只是谢意。”
白朔的手一点一点松开,笑意一点一点漾起,只是眼睛里却是一片惨然:“我找了你两年,守了你五年,换来的,是一个谢。阿眉,你就这样爱他?”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晚,他来到我的面前,对我说,姑娘,你的琴弹得真好。”柳老板的神情温柔至极,仿佛又回到当初的那一刻:“满月的清辉洒在他的身上,那样好看的眉眼,那样好听的声音,我只遇到过一次,有一次,也就足够了。”
“你就只为了那一瞬,不惜搭上一辈子?”
“有的幸福虽然只有一瞬,却已足够温暖一生。”
“即便剩下的全部都是孤寂都是痛苦,你也不悔?”
“不悔。”
白朔点点头,一步一步后退到门边:“我也清楚记得那一晚的月光有多美,因为当时我也在,就站在大哥的身后,只是你的眼里看不见我。我也永远记得你当时的模样,记得你的抬眼浅笑,记得你弹的那首曲子,记得你手指下琴弦所发出的光泽颜色……阿眉,阿眉,我便用一瞬,来守你一生。你为他不悔,而我,为你不悔。”
门打开,门又关上。
斗室之内少了那个刻刻相伴的身影,多了苦苦压抑的哭声,还有串串晶莹的泪珠儿……
56抉择。放手
连云山之巅白雪皑皑山风呼啸,一如来的那日没有任何变化。在这个远离了所有争斗的地方,时间仿佛已经没有了意义。
胡悠也搞不清楚究竟过去了多少天,只知道太阳从一边的山峰升起又从另一边的山峰落下,循环往复了好多次。
沈棠的行事方法虽然简单粗暴有效很纯很爷们,但那颗心却细得跟什么似的。比如带来的食物里有米面有蔬菜有点心甚至还有鸡蛋,而带来的替换衣物和日常用具里居然触目惊心地摆着‘月事带’……
当时胡悠一样东西一样东西翻检着看过来,对沈棠的崇拜那真是犹如哈雷彗星撞地球。天知道这么一大包零碎再加上她这么个累赘这小子是怎么给背上来的。
山上的生活清静而简单。
早晨,沈棠会悄悄先起床,烧好热水做好早饭端到习惯赖床的胡悠面前。
上午,两人通常在木屋里闲坐聊天,然后一起做午饭。
下午,吃饱喝足小憩了片刻,沈棠一般会带着胡悠在周围玩玩雪散散步,偶尔兴致来了还会雪中舞上一段帅得一塌糊涂的剑,再一起做晚饭。
晚上,在松油灯下,沈棠会按照胡悠描述的样子刻出些奇形怪状的木雕来,等到困了倦了就熄灯,各自就寝,一个睡床,一个睡地铺。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天南地北东拉西扯说了无数的话,却再也没有提过那件事,那个人。
这日傍晚,凛冽的山风在咆哮了很多天后终于累了宣告暂时歇火,一直阴死阳活的天空也现出了几抹明亮的晚霞。
胡悠从屋子后面的树枝上弄了满满一锅的雪准备烧开了煮粥,回来时,看到沈棠正远远站在高处极目北眺。
与周围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依然笔直若钢刀,只是原本锐利的刀锋,却像是失去了足可以黯淡一切的光芒。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似灿烂的笑容掩去了眉间的浅浅纹路。
提气飞奔而至,接了锅走进厨房,升起灶火,然后很快出来,将胡悠红萝卜似的双手包入自己的掌心,举到嘴边,一边哈气一边揉搓,眼角眉梢皆是宠溺和满足。
他这个人就像是一个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燃烧的小火炉,这样冷的时候,这样冷的地方,也常常仅着贴身小袄便敢在外面晃上半天,而且还总是嘲笑即便裹着他的白裘也冻得活蹦乱跳的胡悠没用。
眼下,见胡悠在外面待得久了而一时暖不过来,便又将麾裘脱下为她披上。
带着温度的衣服,热得发烫的双手,胡悠却还是觉得冷。
那个体温偏低的人,那个掌心温凉的人,病势痊愈了没,咳嗽的旧疾有没有复发,书房的火盆烧得旺不旺……
“小胡柚,发什么呆呢?冻傻了?”
“呸,你才傻了,天底下的傻瓜里面你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沈棠笑嘻嘻为她系紧了衣带:“冷的话就回屋吧。”
胡悠摇头,指了指他适才站立的地方:“我要去那边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
“瞧了才知道嘛!”
拉着他的手,当先迈步,走到那里,并肩而立。
目所能及,皆是被白雪所覆盖的连绵山脉,尽头处,天地一体。
“你们‘定远侯府’是在这个方向吧?”
“嗯。”
“你这些年来驻守的边塞也是这个方向?”
“嗯。”
“所以,你的家人,你的兄弟,你的军队,都在这个方向喽?”
沈棠偏首看过来:“还有那片胡柚林。”
胡悠继续望着远方:“可是你刚刚看到的,一定没有胡柚林。”
“我刚刚……根本就什么都没看到。”
“别自欺欺人了,你看到了烽火狼烟的战场,因为你做梦都是在喊打喊杀。”
“不可能,我从来都不说梦话。倒是你……”
“我怎样?喊打喊杀了?”
“没……你也不说梦话。”
胡悠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已将目光投向天边的沈棠:“我们其实都说了梦话,因为我们都放不下。你放不下你保家卫国的责任,而我放不下的是……”
沈棠豁然转身,打断了她的话:“不,我放得下,你也放得下,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他的气息急促,拂在脸上带着股迫切的刺痛感,与每天夜晚,悄然立在床头长久凝视着她时的轻柔和缓完全不同。
正如他的夜夜难寐,她又何尝能安然入睡。因为一旦睡着,就会做梦,就会不得不去面对那些拼命想要逃避的事,想要忘记的人。
然而,又如何逃得掉,忘得了。是时候了……
“你说的对,也许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会成功,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胡悠状似轻松地笑了笑:“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好,有的时候甚至会想,如果能一直这样的话,倒也不错。”
“那就一直住下去。”沈棠的语速很快,一口气说道:“等到雪化了,我们可以在屋后种些蔬菜养些家禽,哦对了,还得在木屋外面加一圈篱笆,防止那些小野兽来偷吃。春天我带你去看山花,夏天我带你去抓萤火虫,秋天我带你去打猎,冬天我就给你刻很多很多的木雕。你瞧,我都打算好了。这样的生活,你喜不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可是……”
“没有可是,你喜欢就行!”
胡悠踮起脚尖打了他脑门一下:“臭小子,听我说完!”
沈棠却背过身,大步走开:“你说的都是胡话,不听也罢。”
哟嗬,居然耍小性子!
胡悠捏起一个雪球便冲着他砸了过去:“站住,不然今晚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扒下你的裤子一把火烧掉!”
沈棠一呆,雪球正中后脑门。
胡悠笑着跑过去,帮他清理:“傻小子,今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