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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家要替国教学院修院门?
还是一座白玉院门!
难道天海家真的认输了?这怎么可能?
……
……
在无数民众的目光相送下,陈长生等人走进了国教学院,金玉律如以往那般,在门房里烧火煮茶,然后端了把竹躺椅,在院门前靠好,对那些正在紧张地进行测量工作的匠师们说了声不要打扰自己,便开始享受夜色。
池塘边的榕树下,草坪才被初春染绿了一点点,陈长生三人向藏书馆方向走去,轩辕破问晚上吃什么,虽说盐肉好吃,会不会太咸?唐三十六说这是什么日子,还管得那么多,这些天我嘴都快淡出只鸟来了。说话音,林里扑棱朴棱飞数一群野鸟,向百草园方向飞去。
藏书馆的灯被点亮了,有些昏黄,非常温暖,国教学院一如往常,有些单调,非常平静,哪怕刚刚大朝试结束,他们遇到了那么多事,做成了那么多事,无论是这座学院还是三个少年,都没有什么变化。
陈长生望向唐三十六,说出回到国教学院后的第一句话:“折袖到哪里去了?汶水剑你有没有拣回来?”
“你不问我还险些忘了,你和苟寒食这场是怎么打的?怎么把我的剑给弄飞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不要老盯着我的腰看好吗?这么清楚,就是没有……辛教士说落到一处禁制里了,过两天给我送回来。”
唐三十六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说道:“折袖伤好了些就爬了起来,不顾我和落落殿下的劝说,直接离开了学宫,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按他的性格,肯定会来找你,只是不知道何时。”
他接着望向陈长生问道:“你和苟寒食究竟是怎么打的?你真的通幽了?就算通幽了,你也没道理能赢啊!话说,你真的通幽了?”
一句话里问了两遍通幽。
唐三十六盯着陈长生,眼睛亮的像是星星一样,通幽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要比陈长生拿了大朝试首榜首名,更令他震撼和羡慕。
不止是他,但凡在青云榜前列的那些少年天才,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尽早而且平安地迈过那道门槛。
陈长生想说自己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忽听着藏书馆外的院门方向传来响声,不由神情微异。
轩辕破推门而出,去看情况,过了会儿时间回到藏书馆,摸着脑袋,有些不解说道:“他们开始修门了。”
“这么着急?”唐三十六挑眉说道:“天海家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陈长生也忘了要说些什么,想着在学宫里,天海胜雪对上落落时主动认输,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窗外忽然落下一场雨。
淅淅沥沥的初春寒雨,落在窗户上,没有声音,只有湿意。
陈长生想起今日洗尘楼落的那数场秋雨,更加沉默。
那些秋雨,是教宗大人的手段。
只是,教宗大人为什么会救自己?不要说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就算不是,教宗大人当年亲手覆灭国教学院,为何现在却要为国教学院出手?
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因为发现事情越来越复杂。
大朝试结束的晚,回到国教学院晚,轩辕破做的晚饭难免有些简单,就着三片糖渍的盐肉,吃了三碗茶水泡饭,陈长生便觉得饱了,然后便觉得困意与倦意难以抑止地占据全副身躯,再难安坐。
“早些歇了吧。”他起身说道。
唐三十六对今夜的伙食极不满意,一面吃着一面不停地叨咕着什么,见他准备离开,更加不满意,说道:“就这样?”
陈长生有些不解,问道:“不然要怎样?”
“拜托!你今天刚拿到大朝试的首榜首名!把所有看不起你的人的脸都抽了个痛快,能不能表现的不要这么平静?”
唐三十六喊道:“不是提前就说好了,今夜咱们吃些不如何养生的食物,然后再大醉一场?如果要舞伎,我喊一声便给你凑十几个班子!”
陈长生有些为难。他明白在这样的时候,确实应该做些事情庆贺一番,如此才算正常人,只是刚刚吃了三片糖渍盐肉,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大醉这种事情,实在是还没有办法接受。
他看了看窗外,只见寒雪渐散,星辰渐显,天时已晚,回头望向唐三十六说道:“后天,不,应该是明天,陪你……喝两杯?”
那是大朝试正式放榜的日子。
……
……
第182章 一夜之间,万人之前
“后天?因为那天放榜?我可不认为那有多么重要,谁还能把你的首榜首名夺了不成?”唐三十六看着他嘲笑说道。
忽然间,他因为话里那四个字沉默了下来,看着陈长生说道:“是啊,你现在已经是首榜首名了……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真的没有办法看好你,哪怕你和苟寒食最后一起走进洗尘楼,我依然不认为你真能拿到大朝试的首榜首名,没想到你最后却真的做到了。”
他伸出右手,落在陈长生的肩上,微微用力,说道:“了不起。”藏书馆里一片安静,轩辕破没有说话,看着陈长生的眼神,却在说着一样的话。
“辛苦你了。”
陈长生看着唐三十六认真说道,转头望向轩辕破说道:“辛苦大家了。”
这个大家包括轩辕破,包括金玉律,自然也少不了落落。没有这些人,他就算再如何努力,又如何能够创造这样的奇迹?
……
……
离开藏书馆,回到小楼——唐三十六和轩辕破应该在喝米酒,陈长生躺在木桶里,一边享受着热水的滚烫,一面想着那边的热闹。
落落和她的族人搬离百草园后,这扇新修的木门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开启过,他把洗澡用的木桶重新搬了回来。
无论初春还是寒冬落雪,在露天的环境下泡澡,总是很美的享受,也是他在西宁镇旧庙外的温泉里养成的生活习惯。
他双手搁在桶沿,视线越过小楼的小楼顶,落在夜穹上,看着那片浩瀚的星海,感知着那颗遥远的小红星,觉得非常宁静愉悦。
天上有无数颗星星,知道其中有一颗完全地、平静地、沉默而肯定地属于自己,和自己是唯一的彼此,这让他感觉很好。
在绝望的深渊里沉默地前行,没有同伴,没有手杖,看不到阳光,却不曾停下脚步,终于走出迷雾,看到了希望,这让他感觉更好。
在星光下,陈长生犹有稚意的脸上,露出真挚的微笑。
同样在星光下,在国教学院院墙的那边,在树林的梢头,在皇城的深处,有座孤远清旷的楼阁,仿佛离世而存,正是凌烟阁。
看着遥远的凌烟阁,陈长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回复平静,在心里默默说道,马上就要见到你了,希望能够相见愉快。
至此时,洗尘楼里那数场秋意背后隐藏的意味,国教新旧两派势力的对峙与国教学完的关系,苍老的主教大人究竟在想什么,对于他来说,都变成了非常不重要的事情,他不再考虑那些,甚至没有再想那些事。
生死之外皆是寻常事,或者小事。
第二天清晨,陈长生依然五时准点醒来,按照既定的生活规律作息,起床后不顾宿醉的唐三十六连呼头疼,也不理轩辕破鼾声如雷,把两个人从床上拖起来拉到餐桌上,从锅里盛出小米粥和咸菜,搁到两人身前的碗里。
唐三十六和轩辕破昨夜饮乐之后,此时很是困顿不堪,然则闻到咸菜的香味,看着澄黄的小米粥,食欲忽然回来了,埋首呼噜噜地吃着。
没多时,金玉律走了进来。
陈长生三人有些吃惊,要知道这几个月里,金长史向来自己在门房处吃香的喝辣地,极少参加国教学院的三餐。
“不要误会,我对没肉的吃食依然不感兴趣。”
金玉律笑呵呵说道。轩辕破闻言连连点头,同为妖族,他对长史大人这句话极有同感,只是对着陈长生敢怒而不敢言。
陈长生起身,盛了碗小米粥送到金玉律手里,问道:“出什么事了?”
金玉律把手里的一叠东西递给他,端起小米粥一气饮尽,然后说道:“打清早开始,就没消停过,你自己看看该怎么处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向院门处走去。
陈长生接过那叠东西,随意翻了翻,看着上面那些字迹与人名,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接着又生出很多疑惑不解。
那厚厚一叠全部是名帖和礼单——有陈留王送来的礼单,有教枢处几位红衣教士的礼物,辛教士甚至私人送了份厚重的礼物过来,有数位朝中大臣送来了名帖,其中一份名帖竟然是薛醒川的,当陈长生翻到最下面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除了教枢处之外其余几座圣堂的礼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长生很是不解,唐三十六在看过那叠名帖与礼单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三人走到院门处,想要请教一下金玉律,却只见院门处人声鼎沸,无数工匠不停忙碌,不过短短一夜时间,一座玉石为质的院门,便已经初见雏形,不由无语。
陈长生拿到大朝试的首榜首名,远不足以带来这些变化,一夜之间,京都对国教学院的态度便截然不同,必然有些问题。
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陈长生三人没有离开国教学院,像以往一样,坐在藏书馆里读书修行,讨论回顾了一番大朝试里的细节。
——尤其是最后与苟寒食对战的细节。
如何通幽?陈长生不知所以然,但还是想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唐三十六和轩辕破,希望为他们将来破境入通幽提供一些帮助。
除此之外,这一天的生活没有任何特殊,只是陈长生偶尔会望向院门或者池塘那边安静的院墙,以为下一刻折袖会出现,但始终没有。
一天过去,再过一夜,便到了大朝试正式放榜的时候。
大朝试放榜不在离宫,而是在大明宫前的广场上,今日碧空万里无云,阳光不停洒落,将初春的寒意尽数驱数,气温就如场间的气氛一般热烈。
外围卖板凳与瓜子茶水的摊贩,自然还是最忙碌的人,维持秩序的军士与衙役,依然还是最辛苦的人,只有嗑着瓜子,不时还与相熟的军士聊两句的民众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