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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所谓宁静沉稳与成熟,只是气质的问题。她的容貌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美丽至极,只是或许因为统治这个世界的时间太长,眉眼之间有一抹隐隐约约的神威与一丝极淡煞意。
这时候夜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那些美丽与威严尽数被洗去,显得极为平凡,那丝煞意还在,却也往眉心深处隐去了何多。
池塘里水声不断,夜风也没有断绝,在她的身周缭绕不去,代表着她身份与地位的圣袍,变成了一件普通的布裙。
夜风轻拂间,她便成了个普通妇人,只有那根乌木钗还插在发鬓间。
浪花涌动,陈长生从水里冒了出来。
他游到池塘边爬起,走到树丛里,准备取出备用的干净衣服换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转身向池塘对面望去,便看见了她。
第493章 我要看看你的脸
夜色下的宫殿很冷清,池塘和小园也很冷清,虽然是夏夜。
在池塘畔不只两个人,还有那只黑羊,它就在旁边不远的树丛里。
陈长生先看到了那名中年妇人,然后看见了黑羊,如果换成别的人,肯定会吓一跳,但他没有,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每次从北新桥底出来,都会在池塘边看到黑羊,至于那位中年妇人他也不陌生,当初第一次从池塘里出来的时候,他看见的就是她。
深在禁宫,若惊动了宫里的人会有大麻烦,他不便说话,揖手对着池塘对面的中年妇人行了一礼。
他的举动很礼貌,动作也很标准,只是他现在浑身湿透,再这般恭谨行礼,看着便不免有些滑稽。
黑羊隔着树叶看着他,微微偏着头,似乎在取笑他。
他顾不得这么多,对中年妇人比划说道,自己要换一套干衣服,麻烦她转过身去等一等。
然后他对黑羊用嘴型说道:“把眼睛闭上。”
他一直以为中年妇人是聋哑人,自然能看懂自己跟余人师兄学的哑语,事实上,她也确实会哑语。
但她没有转身,因为世上没有什么事有资格让她转身回避。
黑羊也没有闭眼,反而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在夜色里很是明亮。
陈长生不知道该怎么办,浑身湿透,不停地滴着水,看着很是可怜。
中年妇人似有些不喜他的反应,挥了挥衣袖。
有夜风从池塘那边拂来,在他的身边缭绕不去。
夏夜的风并不干燥,但有些热。
片刻之后,他的衣裳便干了,从里到外都变得干爽无比。
陈长生很吃惊,然后看见那名中年妇人负手向园外走去。
黑羊看了他一眼,转头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向中年妇人跟了上去。
以往从皇宫回国教学院,都是黑羊在前面领路,哪怕后来他有了钥匙也是如此,习惯总是无比强大的。于是他跟着黑羊跟着那名中年妇人走进了皇宫的夜色里,然后通过那条幽静的秘门,来到了……百草园。
落落如今在离宫住一个月,在皇宫住一个月,百草园已经久不住人。
除了和唐三十六过来偷采药草,陈长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边。
但百草园却与从前没有什么变化,长廊依然绕的狠,里面的树木花草生长的极好,把所有的道路都遮住了一半,林间的那张桌子也还在原来的地方。那张石桌上还是摆着个茶壶,两只茶碗,只不过今天喝的茶是白茶,茶水很清,味道却很香浓。
他有很多事情无法理解,想不明白,比如百草园里明明没有人,为什么石桌上会有茶壶与茶碗,为什么壶中的茶水是新泡的,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比如这只黑羊听莫雨说是宫中养着的,为何会与这位中年妇人如此亲近,比如为何这位妇人只是挥了挥衣袖,便有风吹干了头发和衣裳,比如这位中年妇人……到底是谁?
这位中年妇人的实力境界高深莫测,至少他看不出来,在皇宫里的地位很高,行动很自由,而且知道很多皇宫的秘密,对百草园有异样的感情——陈长生早就知道中年妇人不简单,曾经很多次猜测过她的身份,从先帝后宫曾经得宠、现在失势的嫔妃再到当初与圣后娘娘一道在百草园里静修的道姑,却总觉得这些猜测都不对。
陈长生后来没有再猜——中年妇人没要他做过什么,还顺手帮过他,而且就像唐三十六说过的那样,因为自身的原因,他对很多事情并不是太过在意,总会流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淡定,又因为自身有很多秘密,所以他不想去探知别人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他很习惯甚至可以说很享受和这位中年妇人在百草园里对坐饮茶时的气氛,虽然怎么算,也只有过三次。
在百草园里饮茶的时候,中年妇人不会说话,他也不用说话,中年妇人大多数时候都在看着夜空里的星星或者百草园里旧年的痕迹,没有看他,所以他也不用紧张。那种宁静的感觉,仿佛可以把他带回西宁镇旧庙,仿佛他还是和余人师兄坐在溪边,什么话都不用说,也不用知道彼此的心意,就这样坐着发呆便好。
因为周园的事情,陈长生最近的心境有些不宁。
他没有办法进入周园,便没有办法最终确认那位少女的行踪,这让他很是焦虑,他很需要此时的宁静。
然而与前几次不同,这种他渴望且珍惜的宁静感觉,在下一刻便被打破了。
中年妇人收回望向星空的视线,开始看他。
这一看便是很长时间,她看的很仔细,很平静,很专注,仿佛他的脸上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有云有无限风光。
陈长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有些莫名,自然有些紧张。
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年妇人依然在看他,于是他越来越紧张,以至于最后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
便在这时,中年妇人忽然伸手,用食指的上缘抬起他的下巴。
陈长生吃了一惊。
当初第一次在这里喝茶的时候,这名中年妇人便曾经抚摸过他的脸颊,当时因为她眼中的那抹情绪,陈长生忍着,什么都没有做。
但抚摸脸颊与捏下巴是两种意味完全不同的动作。前者可以理解为长辈对晚辈的怜爱,对某些失去的感情的追忆,后者则……更像是逗弄小动物或者调戏。而且妇人的年龄虽然足以做他的母亲,可是终究男女有别,这个动作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想要转头避开,却发现对方的手指间传来一道难以理解的气息,直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法动弹。
她抬着他的下巴,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
当然不是在调戏小男生,也不是在逗弄小动物,因为她的眼睛里没有怜爱、追忆那些情绪,没有任何情绪。
她看着陈长生的脸,就像在看一张画,想要看出画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陈长生非常不喜欢她此时的眼神,因为太过漠然,然而却动不得丝毫,鼻翼微微起伏,喷出来的气息变得粗了很多。
如果是落落或者唐三十六,看着这幕画面就会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但她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也不会影响她的决定,没有人或事能改变她的决定。
不过她可能觉得这个样子的陈长生很可爱,微笑了起来,然后准备松开他的下巴。然而就在这时,她笑容忽然敛去,脸色变得严常冷峻,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些什么。
第494章 残茶破红袍
一丝煞意,从她的眉心深处隐隐浮现出来。
寂静的百草园里,出现了一道无比恐怖的威压。
陈长生怔怔看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眉间的那丝煞意和四周沧海般的威压,下意识里停止了挣动,隐约猜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看着他的眼睛,难道问题便在他的眼睛里?
不,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她通过他的眼睛,看见的是他的识海。
她看不到他的思想,但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道并不属于他的神识。
那缕神识非常渺淡,却又非常坚韧,而且非常狡猾,隐藏在陈长生识海的最深处,与那些潜意识形成的石块静静地躺在海底,非常难以分辩。不要说陈长生自己,即便是她,如果不是今夜忽然兴起,想要看看陈长生,想要试图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找到些什么,从而证实或者否定那个猜想,看得无比专注仔细,也没有办法发现那道极细微的神识。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向他动手。”
她看着陈长生识海深处的那缕神识,冷哼了一声。
随着这声冷哼,她的一缕神识进入了陈长生的识海。当然,这只是她全部神识当中的极小一部分。不然以她的神识强度,只怕在进入陈长生识海的那瞬间,他便会暴头而死。
饶是如此,当她的那缕神识进入之后,陈长生的识海还是落下了一场狂风暴雨,无数惊涛巨浪不停生成,海面上生出无数泡沫,甚至就连最深的海底都受到了影响。
那缕入侵陈长生识海的神识,不知在海底隐匿了多长时间,这时候终于无法再继续伪装,伴着深入海底的大浪翻涌而起,只是瞬间,四周的海水便被尽数染红。
一道无比恐怖的血腥意味,泛滥于天地之间。
陈长生的识海,仿佛要变成一片血海。
这缕隐匿的神识,现出行藏后,竟是如此的强大,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被提前发现,将来某天这缕神识的主人想要暗中杀死陈长生,那会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现在,那缕神识也想杀死陈长生。
陈长生还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识海现在已经起了无数风雨,狂风暴雨之下是渐渐蔓延向天边的血色。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觉得有些恍惚。
幸运的是,她坐在他的对面——无论陈长生是或不是那个人,这终究是她的事,她不允许别的任何人触碰,哪怕对陈长生下手的是她自己的养的那条狗。
是的,就在海底那缕神识随海水荡起来的瞬间,她就知道了这缕神识是谁种在陈长生的识海里的,因为那道血腥味太清楚,太刺鼻。
她伸手进碗里蘸了些茶水。
陈长生恍惚间觉得回到了很久以前,当时她蘸了茶水,在石桌上写了一个冰字,帮助他找到了北新桥,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