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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先他便已经开好了药方,把服药的方法以及平时应该注意的事项写的清清楚楚。
今夜看来,折袖的病情虽然谈不上恶化,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当中肯定有问题。
看着陈长生认真而清亮的眼睛,折袖的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些歉意,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时刻都在厮杀,无论是侦察敌情还是追踪暗杀,都需要长途奔袭,有时候还要在雪里藏七天七夜。”
他说道:“哪有时间吃药?再说你那药吃起来麻烦,还要煎,我无法生火。”
陈长生不知如何言语,沉默片刻后说道:“那我来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做成丹剂。”
听到这句话,折袖想到那个传闻,问道:“你给我吃的就是朱砂丹?”
陈长生点了点头。
一年多前,他想到了如何破解两个世界神圣规则冲突的一些方法,做成朱砂丹后,第一时间便让吱吱给折袖送了过去,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血,对折袖的病没有任何用处。
现在世间都在传言朱砂丹能够活死人,其实是比较夸张的说法。
对于战场上那些肢体受损、流血过多的伤员,朱砂丹确实有奇效,但肯定无法包治百病。
比如折袖的病,又比如南客的病。
无论是心血来潮,还是神魂乱识,都是极其罕见的怪病。
折袖问道:“我的病能治好吗?”
陈长生的医术非常高明,对经脉的了解更是举世无双。
如果他都不能治好折袖的病,那么可能就真的没有人能治了。
陈长生没有试图去欺瞒什么,低声说道:“情况不是太好。”
折袖显得很平静,也可以理解为麻木,听着这句话后只是安静了会儿,又问道:“那她呢?”
陈长生摇头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找到方法,只是用药物与金针帮助她宁神定魂。”
“我看着她并不像真的痴呆。”
“痴有千百种。”
“那她怎么醒?”
“只能希望她能遇着什么机缘,自己醒过来。”
折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醒了过来,那怎么办?”
陈长生无法想象那种画面,沉默片刻后说道:“到时候再说。”
折袖说道:“就算她没办法再醒过来,如果她的身份被认了出来,同样是个大麻烦。”
陈长生明白他的意思。
南客不是普通人。
她本来就不是人。
她是魔族,而且还是魔族公主。
想当年,以苏离的强势与手段,与魔族公主相爱也要瞒着世间所有人,女儿要隐姓埋名放在离山里养着。
更何况是他。
当然,他与苏离当时的情形不同,他与南客不是这种关系。
但如果他一直把南客带在身边,迟早都会面临这个问题。
因为折袖的问话,他想起了那位死在长生宗寒潭里的魔族公主,然后想到雪岭那夜,两代魔君之间的谈话。
当时年轻魔君看到天魔角之后很吃惊,因为雪老城里的人们都以为二十几年前,那位魔族公主离开的时候,把这件圣物带去了人族的世界,谁能想到,二十几年后,天魔角居然重新出现他父亲的手里。
和那夜发生的很多事情比起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在想来,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很多信息。
如果天魔角真是被那位魔族公主带离雪老城,那么她死后,天魔角最有可能失落在长生宗里。
为何天魔角会重新出现在魔君的手中?
然后他想起在汉秋城里遇到的那个黄泉流的小怪物。
离宫里都没有的古老传承,这个世间有哪个地方可能保存着?当然是同样古老的长生宗。
陈长生沉默不语,神情渐趋凝重。
找到国教里与朝廷勾结的那个人,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找到与魔族勾结的那个人。
雪岭那夜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年轻魔君在谁的帮助下,如此轻而易举地瞒过了无数人的眼睛,替换了原来担架上的年轻阵师。
现在看来,难道说与魔族勾结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宗派?或者一个世家?
第814章 新的同道者
陈长生忽然问道:“长生宗有没有可能与魔族勾结?”
折袖说道:“道门南派祖庭,名门正宗,没道理。”
他说的没道理来不是基于道德评判,而是基于利益角度考虑。
所谓背叛总是要谋求好处的,长生宗的根基便在人族在道门,他们与魔族勾结能有什么好处?
陈长生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与雪老城勾结,长生宗当年凭什么能够抓住七间的母亲?”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当年那位魔族公主的行踪必然极为隐秘,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轻易地被长生宗抓住。
“刚才听你说完雪岭的事情后,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折袖说道:“长生宗被苏离杀的太狠,就算在南方还有些潜力,也没有办法在松山军府瞒天过海。”
陈长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还有别的帮手呢?”
折袖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的寒意一现即隐。
他们此行去汶水,是要去接一个朋友,现在看来,到时候不免还要多问一些问题了。
夜色笼罩着戈壁,远处隐隐传来低哮的声音,可能是野兽正在啃食那些尸体。
先前的谈话里提到过很多次七间的父母,话题便顺着这个继续了下去。
陈长生问道:“你们已经多久没见了?”
折袖想了想,说道:“五年?”
时间过的不快不慢,很容易令人麻木,令人忘记很多事情。
陈长生问道:“你还记得她吗?”
折袖想着周园里的狂奔、日不落草原里的同生共死,他背着她,她为他指路,脸部的线条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他没有回答陈长生的问题,因为不需要回答,就像不需要记起,因为从来就没有忘记。
“不要担心,把你的病治好后,我们陪你去离山提亲,当然,如果她也没有忘记你的话。”
“天南名门大派,又怎么会瞧得起我这样的孤魂野鬼,而且在世人眼中,我本来就是个怪物。”
“你不是孤魂野鬼,你是国教学院的副院监,再说……离山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你呢?徐有容现在怎么样?人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听到折袖的这句话,陈长生安静了下来,眉眼间全是想念与担忧。
汶水城的信停了半年,圣女峰的信则是快两年时间都没有收到,而他和她已经三年没见了。
“她在闭关。”
陈长生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闭死关。”
修道者只有到最关键的时刻才会进行闭死关,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修行方法,谁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破境,数月数年数十年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直接在洞府里坐化。
徐有容天赋惊人,她的闭死关必然与众不同,想来风险更大。
但折袖能够明白徐有容为什么会选择闭死关。
圣女峰需要一位真正的圣女,离宫需要一位真正的盟友。
那么她就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突破那道门槛,进入神圣的领域。
折袖不知道怕时候该说些什么,只好伸手拍了拍陈长生的肩膀,表示安慰。
三年时间没有见面,他们说的话要比当年多了很多,但终究都是不擅言辞的人,不像汶水城里的那个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的山梁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道强硬且冷漠的声音。
“不管你们是谁,别想着逃走。”
陈长生和折袖在这瞬间生出了某种错觉,好像那个家伙真的出现了。
那道身影从山梁上走了下来,终于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不是那个家伙,不过这个家伙和那个家伙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所以当年他们一见面便针锋相对,恨不得刀剑相向。
那人是位剑客,浑身灰尘,却掩不住英气逼人。
陈长生和折袖刚说了半天的离山,离山就真的来了一个人。
关飞白,神国七律之四,离山的剑道天才,以天赋论只在秋山君之下。
在荒凉的北方石山里忽然看到消失了三年时间的陈长生,关飞白当然很吃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他想起来,陈长生已经不再是国教学院的普通学生,已经是教宗陛下。
彼此是熟人,但离山剑宗这一代的弟子和他们那位师叔祖很不一样,没有不拘礼这种想法。
他对陈长生行礼,说道:“拜见教宗陛下。”
陈长生早已起身,认真回礼。
关飞白有很多问题想问,欲言又止。
陈长生问道:“你怎么来了?”
关飞白说道:“我奉命出拥蓝关去侦探敌情,偶然发现人熊族有异动,顺着线索找了过来。”
折袖看了他一眼,神情显得有些意外:“你在做斥候?”
关飞白挑眉说道:“难道就准你做?”
和当年大朝试的时候,和在天书陵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太多变化。
当年在离山剑宗这一代的内门弟子里,陈长生唯一有些抵触的就是关飞白。
道理很简单,他的性情太硬,脾气不好,过于暴烈,嘴上从不饶人,从某些方面说,和唐三十六有些像。
除了同阵营的朋友,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人,就像世人眼中的国教学院,最讨厌的那个永远都姓唐一样。
后来陈长生对关飞白的观感发生了很大变化,不是因为天书陵和煮石大会上的相处,而是后来国教学院被朝廷全力打压、无人敢于声援的时候……关飞白来了。
他与陈长生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然后要求陈长生亲自送自己出院门。
这是一种态度,并且他不介意让这种态度被整个京都看见。
陈长生很感谢,说谢谢你。
关飞白对他说不客气。
对经历过荀梅闯神道,王破送别的这些年轻人来说,这两句话代表着一种非常重要的意思。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了。
“都是你们杀的?”
关飞白指着后方的那座山梁。
陈长生望向折袖。
折袖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爱说话。
陈长生没办法,只好自己解释了一遍。
“过去这些年,人熊族与魔族一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