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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岭里没有杀死你,真是件令人遗憾的事情,结果还让你进了汶水。白石那个蠢货,怎么就被发现了呢?不过就算你来了汶水,除了像小孩子一样耍耍脾气,你还能如何?教宗大人……难道就真的很大吗?”
唐家二爷看着树林深处那座道殿的檐角,神情平静地想着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待他想到最后那句时,觉得很是有趣,自己好生风趣,唇角微微扬起。
如果是往日,在他身旁的汶水主教必然会极其识趣地逢迎一句二爷因何发笑。
但今天不一样,汶水主教看着他认真说道:“唐先生请勿失仪。”
唐家二爷的笑容骤然消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生出了一层霜意。
就在所有的耐心都即将消失的时候,道殿里终于传来了通传的声音。
唐家二爷与人们走上石阶,穿过幽静的冬林,来到了神门外,抬眼便看见了那棵梨树。
梨树下没有身影,地面上没有雪也没有如雪般的小白花,青石板刚被人用水洗过,湿漉而干净,可能先前有血?
满天的云彩与温暖的冬日阳光没有消失,离夜色降临还早,但殿里已经点燃了很多灯火。
站在神门外向里望去,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里是一片浩瀚的星海。
唐家二爷向神门里走去。
两位供奉以及唐家侍卫们准备随之而入,却被拦了下来。
汶水主教看着唐家众人平静说道:“树林里也请不要到处乱走,不然也会死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数十名教士来到了后园河畔,两根粗重的铁链渐渐浮出水面,拦住了河面。
因为唐家的某些规矩,城里的汶水上基本没有船,但道殿方面还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唐家二爷看着殿里如星海般的灯火,沉默片刻,举手示意随从停下。
越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来到了幽静的殿前,他看到了凌海之王与桉琳。
两位大主教站在殿前的石阶上,看着就像是两尊神像。
唐家二爷与他们见礼,然后慢慢张开了嘴。
他在笑,却没有声音。
这是他惯有的神情,有时会让人觉得滑稽,有时会让人觉得异常恐怖,但无论何时,都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嘲讽与恶意。
凌海之王面无表情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白痴。
桉琳微微点头回礼,便不再理他。
唐家二爷渐渐敛了笑容,说道:“用两位大主教看门,以前有哪位教宗陛下这样做过吗?”
说完这句话,他不待回答,轻拂衣袖,推开殿门便走了进去。
殿里点了无数盏灯,光线很明亮,落在他的脸上。
他和唐三十六生有些相似,容颜英俊,只是眉眼间更加淡漠。
下一刻,那抹淡漠终究还是消散了,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道殿中间,摆着一个蒲团。
这自然是用来给人跪的。
……
……
第826章 我怀念的
……
……
那张蒲团不新也不旧,不厚也不薄,就是道殿或者祠堂里的常见样式。
唐家二爷看着那张蒲团,没有说话。
跪倒的时候,有蒲团隔在膝头与坚硬的地面之间,会比较舒服。
问题是他要跪谁?
当然是教宗陛下。
无数盏灯如星辰悬于夜空,一个年轻人站在其间。
唐家二爷没有说话,也没有听到别人说话。
殿内的安静持续着。
唐家二爷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他终于动了,走到蒲团前,双手掀起前襟,缓缓跪倒。
他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从掀起前襟,到膝盖微弯,到身体前倾,用了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他想了很多事情。
听说很多年前,前代教宗陛下也来过汶水,父亲何时行过如此大礼?
你与唐棠平辈相交,那我就是长辈,你怎么受得了我的礼?
就算你不喊我一声二叔,至少也应该说一声免礼。
这段时间真的很长,对唐家二爷来说,更可以称得上漫长。
足够他想这么多事情,自然也足够光影里的那个年轻人说话。
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听到你的声音?
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听漏了?
还是说对方的声音太轻,或者太过含混?
不,道殿里如此安静,再轻的声音,也能够听得很清楚。
比如此时此刻,他的膝头终于与蒲团相遇,绵软的蒲团发出一声轻响。
但在他的耳里却像是惊雷一般,惊心动魄。
……
……
唐家二爷就这样跪在了陈长生的身前。
直到这幕画面真的发生了,他自己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陈长生居然真的没有发话让他免礼。
他不敢相信陈长生就这样平静地受了自己的大礼。
膝盖与蒲团相遇的声音消失了,殿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无比安静,只能听到灯火被微风拂动。
唐家二爷跪在蒲团上,心情越来越寒冷,表情却越来越淡然。
然后,他站了起来。
跪时如玉山将倒,起时如朝阳出水,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他自己站了起来。
很明显,这是圣前失礼,但他这时候很愤怒,所以决定不予理会。
他看着陈长生神情漠然说道:“见过教宗陛下。”
不是拜见,只是见过。
道殿里依然安静,无数盏灯火被微风拂动,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极了山里的松海。
陈长生静静地看着唐家二爷,看了很长时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
无论是天书陵之变,还是雪街杀周通,他与这位传说中的唐家二爷,都没有遇见过。
唐家二爷和唐三十六很像,容颜英俊,气质漠然,自有贵气,只是眉眼间多了一抹阴沉。
“看到你,很自然会想到他。”陈长生说道:“我和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越是如此,越发相念他还在我身边的时候,他那时候帮我做了很多事。”
唐家二爷问道:“比如?”
陈长生向前走了一步,便从变幻的光影里走到了唐家二爷的身前。
“比如……现在他会对你说,我让你起来了吗?你就这么起来了?”
……
……
作为有史以来,极罕见未能踏入神圣领域的教宗,陈长生天赋再高,境界实力终究还是有限。
唐家二爷很清楚这一点,然而看着从光影星海里走出来的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神情平静的脸,听着他的这句话,却觉得有一道难以形容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山峦无数,又如同星海浩瀚,落入汶水,在他的意识里激起无数波澜!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无论境界实力如何,陈长生现在是教宗,那么,他就是在面对一位教宗。
这种意识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就像陈长生用唐三十六的口吻说出的这句话一样。
我让你起来了吗?
如果今天唐三十六在场,他真的会这样说,绝不会给任何面子,甚至可能更加刻薄。
唐家二爷的眼睛再次眯起。
他自然不会再跪,微嘲一笑,没有说话。
没有如果,唐三十六被关在祠堂里,他不可能再出现在你的身边。
“蒲团是我让人准备的。”
陈长生看了眼地上那张蒲团,抬起头来望向唐家二爷继续说道:“因为我希望你们也有为他准备比较软实的蒲团,在老宅里被关了两年半,又被关进祠堂里半年,以他的性子肯定被罚跪了很长时间,没有蒲团会比较难熬。”
唐家二爷面无表情说道:“他是我唐家子弟,自然有家中长辈照料,不劳教宗大人关心。”
陈长生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没有办法不关心。”
听着这句话,唐家二爷的眉挑了起来,说道:“教宗大人就只会关心这些小事?”
陈长生说道:“对我来说,这事很大。”
唐家二爷沉声说道:“难道比离宫的未来更大?”
陈长生说道:“我想,或者这便是唐老太爷和你的误会,我来汶水城与离宫无关,只是为他而来。”
唐家二爷微嘲说道:“是吗?难道教宗大人您只想把他带走,而对我唐家没有别的任何要求?”
陈长生说道:“正是如此。”
“教宗大人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吗?不然怎么会说这样的笑话?”
唐家二爷觉得好生荒唐,心想难道你以为说这样的话,便能说服整个世界相信国教对唐家没有任何想法?
他越想越觉得陈长生的言行很好笑,于是大笑了起来。
一般用来形容大笑总会在前面加上哈哈两个字或者放声两个字,因为大笑当然应该有声音。
但谁都知道,唐家二爷的笑没有声音,无论微笑还是大笑。
他只是张着嘴,看上去就像雪老城里的哑剧演员,演着荒诞的剧情,无声地尽情嘲弄他人以及这个世界。
这是陈长生第一次看见唐家二爷传说中的无声笑容。
他不觉得滑稽,也没有感觉可怕,只是觉得很难看,而且很痛苦,就像一只等着被喂食、颈子却被铁索系死了的肥鹅。
“我更加想念我那位朋友了,如果他这时候在,可能会说……你哑了吗?不然怎么会笑的这么辛苦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长生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而是带着淡淡的想念。
第827章 我不准,太阳便不能落山
唐家二爷渐渐敛了笑容,看着他说道:“教宗大人真的想羞辱我们唐家?”
陈长生的目光凝视着殿外某处,说道:“我没有想过要羞辱谁,但那个家伙经常会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以来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比如现在,他肯定会说我羞辱的是你,和唐家无关,因为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唐家呢?”
这是最重要的一句话。
虽然这句话是陈长生借唐三十六的名义说出来的,但很明显也是他想说的话。
国教不同意二房继承唐家,甚至根本不想与二房进行任何对话谈判,还是坚定地站在长房一边。
这是早就已经判断清楚的事情。但在今日之前,唐家二爷难免还是会设想一些别的可能。在朝廷明显势盛,唐家长房明显失势的情况下,离宫有没有可能放弃原有的想法,试图拉拢他这个唐家的真实当家人?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唐家的位置会更重要,也会更自如,可以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