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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唐家的位置会更重要,也会更自如,可以获得更多的好处。
现在陈长生的这句话,直接宣布了这种可能性不复存在。
唐家二爷不怎么失望,但再次感受到了那道压力。
这意味着,他想要成为唐家的家主,便首先需要过陈长生这一关。
他虽然很自信,而且有朝廷与商行舟的全力支持,但这次,他的对手是整个国教。
“我不是想羞辱唐家,事实上,也不是想羞辱你。我只是真的不喜欢你这种笑容。”
陈长生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平静,就像他这时候的表情一样。
当面说这样的话,会显得有些不礼貌,但至少坦诚。
“王破也不喜欢这样笑……当年他在老宅第一次看见我这样笑的时候,就恨不得往我脸上砸一拳。”
唐家二爷说道:“但哪怕到了今天,他已经是神圣领域的强者,可我依然还是这样笑,他还是拿我没办法。教宗大人,如果你真不喜欢我这样笑,那么就把眼睛闭上,或者试着习惯。”
和陈长生的那句话相比,他的态度更加无礼而且强硬。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也很简单。
唐家的事情离宫不要想着插手,也没有能力插手,那就请装作不知道,或者……忍着。
……
……
汶水道殿不管是正殿还是后殿都很宏伟,可以与离宫诸殿媲美。
因为无数年来,汶水城里的唐家为国教奉献了太多财富。
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唐家供奉与随从,看着道殿并没有什么敬畏的心情,反而有种看自家产业的骄傲感。
唐家二爷已经进入后殿很长一段时间,却没有声音传来,两位供奉的表情渐趋严峻,那些随从更是恨不得冲进去。
如果不是两位大主教守在殿外,如果不是教宗陛下在殿内,如果还是平日,唐家的人还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两位供奉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警惕不安,不易察觉地向树林外传递了一个信息。
树林里没有破风声响起,但隐隐有数道极轻微的气息波动,就连道殿的阵法都没有发现。
汶水主教带着数十名教士与数量更多的骑兵守在这里。
冬林深处的某棵树上,折袖抱着魔帅旗剑,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神识却始终跟着那几道气息。
如果唐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为韪出手,两位供奉带着的人手,绝对无法冲进道殿,因为凌海之王与桉琳在那里,而隐藏在树林里的这些人手,应该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死干净。
唐家自然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他们真正的准备应该在别的方向。
道殿后园在汶水畔,对岸是一道长堤,堤后是酒楼与民宅。
相隔两百余丈的上下游两处民宅房门紧闭,里面光线幽暗,有很多人隐身于其间,还有数个沉重的铁箱子——铁箱子里装着破山斧,这种唐家设计的军械在战场上往往用来砍断狼骑锋利而坚硬的前爪,今天则是准备用来斩断汶水上那两根粗重的铁链。
当铁链断后,已经平静了多年的汶水将会涌入十余艘铁甲船,船上安装着十余座神弩。
通往道殿的下水管道里这时候已经布满了一种黑色粘稠的油状物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斜阳映照在酒楼上,二楼处风景更好,可以看得更远。
罗布坐在栏边,对着落日饮着酒,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唐家二爷进殿了多长时间。
国教的强者很多,按道理来说,就算唐家准备了很长时间,也能够应付。
问题在于,那些并不是唐家全部的实力。
罗布望向楼下。
夕阳挂在汶水里,晚云收进夜幕间,岸边的树仿佛都变成了红枫。
一位盲琴师在水边弹琴。
七名商贩、六个衙役、三个算命先生、两个卖麻糖的老人和一个买脂粉的小姑娘在街上。
就像昨天一样。
看着这些画面,罗布沉默不语,心想唐家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难道那个家伙今天真的会遇到麻烦?
……
……
“既然如此,你来见我做什么?”陈长生看着唐家二爷问道。
唐家二爷说道:“这里是汶水城,我身为主人当然要过来问候,看看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这是礼数。”
陈长生安静了会儿,说道:“我知道了。”
这便是批阅完毕,送客的意思。
唐家二爷自然不会就这样离开,他还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您有一个朋友在汶水,巧的是,我也有个朋友在离宫,他叫白石。”
他对陈长生说道:“不知道他这时候在哪里,故友难得重逢,我想请他饮杯酒。”
陈长生说道:“很遗憾,这杯酒他无法喝,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很平静,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唐家二爷却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慢慢变色,然后再次无声而笑。
这一次,他的笑容里有些看不分明的意味,还有更多的寒意。
“那教宗大人有没有想过,您的那位朋友可能也已经死了?”
他盯着陈长生的眼睛。
陈长生还是很平静:“不会,因为我还没有死。”
这就是底气。
他是教宗。
只要他活着,那么谁敢杀死他的那位朋友?
唐家二爷盯着他的眼睛,盯了很长时间,忽然说道:“教宗大人或者有所不知,我那位大兄身患重病,缠绵病塌两年有余,无药可治,随时有可能死去,而这病……很有可能是遗传的。”
陈长生说道:“那为何你没有得病?所以在我看来,这病不能是遗传的,我那位朋友不会生病。”
唐家二爷的声音变得更加寒冷:“病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陈长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说得准,我不准他生病,他就不能生病。”
第828章 汶水底的水草
忽然风停了,有云遮住了落日,夜色仿佛提前来到,水面上的金线渐渐淡去。
在很短的时间里,汶水两岸便变得冷了数分,无论是那些紧闭的民宅还是那两根铁链,都透着股凶险的意味。
罗布坐在酒楼上,听着盲琴师的琴音,缓缓闭上了眼睛,右手落在剑柄上,轻轻地摩娑着。
面对唐家深不可测的实力,即便是他也没有任何信心,如果是以往,他最多只能想办法示警,但现在他想试一试。
因为以前他用的剑是山下小镇上铁匠铺里用几两银子打造的普通青钢剑,而现在他已经换了一把剑。
此剑在手,他便能踩霜草为剑,化身为剑,即便面对神圣领域的强者,也能保持道心通明。
他闭着眼睛,听着楼下传来的琴音,听着水拍岸石的声音,听着铁链与水面接触然后分离的声音,感知着天地间的所有。
忽然,他的耳朵微动。
他睁开眼睛,往河水里望去,目光越来越深,看到的地方也越来越深,最终落在水草里。
他觉得那片水草有些奇怪,比旁边的水草颜色要深些,但看不出来有什么别的特异之处。
这时,河畔那名盲琴师似乎也听见了些什么,望向了汶水里,便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琴声戛然而止,很是突然。
河水两岸诡异的气氛,也突然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上下游的那些铁甲船悄无声息地退走。
那两间民宅里变得空空荡荡。
树林里那些气息消失无踪。
道殿前的唐家供奉以及随从变得沉默了很多。
只有七名商贩、六个衙役、三个算命先生、两个卖麻糖的老人和一个买脂粉的小姑娘还有街上,似乎永远都不会离开。
殿门被推开,唐家二爷走了出来,脸色非常难看。
他看都没有看凌海之王与桉琳一眼。
白石道人的死,说明国教的立场异常强硬,不可改变。
顺着石阶向外走去,有棵大树,折袖站在树下。
唐家二爷知道他想说什么,神情漠然道:“你能活到今天不易,不要随便说话。”
折袖面无表情说道:“你这样的弱者能活到今天,更不易。”
唐家二爷缓缓挑眉,神情不变,内心实则已经无比愤怒。
当年在京都雪街上,王破曾经对他说过,当他放弃修行,开始学习谋略、追求权势的那一刻起,便成为了弱者。
今天,他再一次被人如此评价,而且对方还是个晚辈。
越是愤怒,他表现的越是淡然,看着折袖问道:“你很想死吗?”
折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不要对那个家伙暗中下手。”
唐家二爷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这样的狼崽子怎么会和那个败家子成为朋友。”
“我和他不是朋友。”
折袖沉默了会儿,继续说道:“他是我的雇主,所以你不要动他。”
……
……
唐家的人都撤走了,夜色深沉,汶水两岸静悄悄。
陈长生来到岸边,凌海之王等人跟在左右,南客按照他的吩咐,留在了道殿里。
星光落在水面上,泛起无数片银鳞,即便眼力再好,也很难看清楚水底的动静,更不要说深处的那些水草。
唐家长房大爷,也就是唐三十六的父亲身体向来不好,尤其是最近几年愈发严重。这是大陆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包括陈长生在内,没有人对此起过疑心,就连唐三十六在以前的信里也没有提过。
但今天他听了唐家二爷的那番话后,总觉得有些不对。
“虽然直到今天也没弄清楚是什么病,但确认应该不是中毒。”
桉琳大主教说道:“以前青矅十三司和南溪斋都派过人来看了。”
汶水主教看了眼陈长生的脸色,压低声音说道:“禀报陛下,南溪斋合斋之前……那位曾经来过。”
合斋就是闭关,这些年来圣女峰只有一次闭关需要专门提起,那么他提到的那位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桉琳露出惊讶的神色,凌海之王微微挑眉,因为离宫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陈长生更是吃惊,心想为何她没有告诉自己?
汶水主教低声说道:“那位不让我们说。”
如果唐家长房大爷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应该能被天凤真血治好。
徐有容当时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长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