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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粉末甚至细微到就连风都无法卷起来,无法被看见。
陈长生与盲琴师没有继续进攻,因为他们感到了警惕。
魔君停下了脚步,没有再退。
他站在那棵树曾经站立的地方,站在自己的夜色里,神情平静地看着陈长生与盲琴师。
——就像看着两件值得欣赏、甚至令人赞叹的完美的艺术品。
雪老城里的艺术风格向来走的是繁复华美路线,但真正往内核里看,却总是充满了冰冷的死亡意味。
最好的艺术品便是死亡本身。
在魔君的眼里,陈长生与盲琴师已经是两个死人。
……
……
陈长生与盲琴师心里的警兆越来越浓。
魔君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那份隐约的凶机究竟隐藏在何处?
夜空里那如雾般的光团?
不,光团里的那名圣光天使暂时还无法突破离宫大阵的禁制。
还有一位圣光天使。
陈长生对此已经有所准备。
那串石珠,不知何时已经从他的手腕上垂落到了掌心里。
他握着微凉的石珠,沉默地注视着四周的夜色。
只要能够确定对方的位置,他便会向那名异大陆的强者发起最强的一击。
他有信心就算不能杀死或者重伤对方,也会给对方带去极大的麻烦。
因为他的识海里有别样红前辈传承的战斗经验与智慧。
因为他有天书碑。
到了那时,他相信盲琴师一定会抓住机会,斩杀魔君于琴声之中。
只是他现在发现自己的安排似乎会落空。
如先前所言,他的神识宁静如水,可以看到夜空里最遥远的星,也能无视最深沉的夜。
但他无法确定那位圣光天使的位置。
夜色里的院落是那样的寂静。
无论是离宫大阵与那位圣光天使的对峙,还是近在眼前的魔君,似乎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陈长生看着魔君,神情依然平静,掌心已经有些湿了。
五颗天书碑化成的石珠,沾着汗水后变得有些湿滑,那种感觉非常不好,让他心里的警意更浓。
当前的局势已经变得像流沙,无法被抓住。
向着四面八方散去的神识回应以及夜空里的琴音都在告诉他。
那位圣光天使不在夜色里,不在这座院落里,甚至应该不在这个大陆上。
为什么那抹警兆依然存在,而且越来越浓?
在天空里与离宫大阵对峙的那位圣光天使,出现之前也是毫无征兆。
难道又要迎来完全一样的局面?
……
……
从那棵树消失,其实只过去了极其短暂的片刻。
陈长生与盲琴师的剑意与琴音已经把这片夜色来回了数遍。
他们始终都没有注意到,在侧方不远处的院落后门那里,有一座石像。
即便在重重夜色里,那座石像也很醒目,如果他们转身,便一定能看到。
那是一个半蹲着的赤裸男子,身后有一双羽翼。
看着与天空光团里的那个天使有些相似。
事实上,这个赤裸的石像本来就是天使。
陈长生与盲琴师没能发现这座石像,是因为这座石像是真的石像。
这座石像没有气息,更没有呼吸,没有生机,没有温度,更没有任何动作。
换句话说,这座石像是个死物。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无论是用神识还是剑意或者琴音去接触,都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忽然,石像睁开了眼睛。
他活了过来。
第1025章 试剑(上)
在魔君站立的地方,曾经有一棵树。
那棵树现在已经被盲琴师的琴音以及陈长生的剑意斩成了虚无。
在琴音与剑意落下的时候,最高处那根树枝最细的梢头有片青叶被风卷起然后带走落下。
那片青叶落在了后门侧方那座石像紧闭的眼睛上。
无论陈长生还是盲琴师,都没有发现那座石像,按道理来说,也不可能发现石像睁开眼睛。
但在石像睁开的眼睛的时候,那片青叶被弹离了开来,轻轻飘向风里。
盲琴师的耳廓微动,双手一翻把那具古琴横在身前,真元激荡,把陈长生震开。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只是夜色里忽然多了一抹光亮。
那抹光亮是一道细长的光点,看着就像是一根针。
那根光针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是真正的光,前一刻还在夜色深处,下一刻便来到了二人的身前。
卟的一声轻响。
那根细长的光针轻而易举地刺破了盲琴师横抱在前的古琴,穿透了他的左肩,然后再次消失在夜色里。
盲琴师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鲜血像浆液一般涌出,抱着古琴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下一刻便会垂落。
那只细长的光针在他的左肩只留下了一道细微的伤口,却似乎已经重伤了他。
破空之声密集响起,七百余道剑从夜空里飞回,把陈长生与盲琴师护在了里面。
无数剑锋向着外围,看着就像是一个生着无数细刺的果子。
这是南溪斋剑阵里最稳固的御剑之阵。
盲琴师心神微松,再也无法承受痛楚,闷哼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古琴。
那道细长的光针只穿透了他的左肩,但上面附着的那股神圣却又诡异的气息,却在不停地侵噬着他的经脉。
以盲琴师半步神圣的超高境界,哪怕真元尽出,也无法用神识把那道气息驱赶出去。
这是什么气息?那道细长的光针又是什么东西?
陈长生与盲琴师的视线,穿过满天剑雨,落在了那座石像上。
那座石像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且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里极度漠然,没有任何情绪,无爱亦无憎,只是一片冰冷,仿佛并非生命。
但他眼神深处流露出来的那抹强大气息,却又是那样的真实与鲜活。
如果再往他的眼睛深处望去,或者可以看到最纯粹的智慧,那就是天地法理本身。
毫无疑问,这座石像是真实存在的生命。
只不过他与这片大陆上曾经出现过的所有生命都不相同,无论是存在的方式还是起源。
盲琴师看不到对方赤、裸而完美的身躯以及那对圣洁的羽翼。
但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石像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夜色笼罩着院落,无比昏暗,即便是陈长生也只能凭借神识来察探环境。
但当那座石像举起右手的时候,最深沉的夜色里依然被提取出来了一些隐藏在空间裂缝里的光线。
那些光线汇聚到他的手里,渐渐成束,然后有了具体的形状。
那是一束光线凝成的矛。
盲琴师侧耳听着那边,听着最细微的空间被那些光线刺破然后湮灭的声音,脸色反而不再苍白。
他已经不再做任何想法,所以不再警惕与不安。
他用颤抖的手抱紧古琴,对陈长生低声说道:“走。”
那一道细长的光针便让他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此时他们面对的是一根光矛!
陈长生明白盲琴师的意思。
盲琴师准备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挡住这根光矛以及可能中的魔君的追击,换取陈长生退出这片夜色。
只要陈长生能够退出院落,便能进入离宫大阵的阵眼。
就算无法战胜这两名来自异大陆的绝世强大,但至少会多几分生机,或者说多些时间。
陈长生没有接受盲琴师的请求。
到了现在这种时刻,就算多些时间,也不见得会多出几分生机。
而且他不会让盲琴师一个人留在这里。
事先他就已经有所准备。
他知道当自己杀魔君的时候,极有可能会遇到第二位圣光天使。
也就是活过来的那座石像。
按照别样红的说法,这位圣光天使司裁决,圣名隐雷,要比此时正与离宫大阵对峙的那名圣光天使更加可怕。
陈长生抽出无垢剑与剑鞘连在了一起,然后用双手握住了剑柄。
随着这个动作,一直被他握在手心里的那串石珠也套在了剑柄上。
……
……
看着这幕画面,远处的魔君微微挑眉。
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整个大陆都知道,陈长生的短剑与剑鞘相连,便会变成长剑。
那只会发生在陈长生拼命的时候。
问题是,陈长生应该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魔君知道陈长生知道,所以他不知道陈长生为什么还会来杀自己,还坚持站在原地,不肯退去。
难道真以为自己可以抹灭来自异大陆的强大生命吗?
难道真以为面对无法破解的绝境时,拼命就会有用吗?
陈长生表现的很平静,没有流露出来任何热血或者冲动的情绪。
夜色笼罩下的院落自然也没有什么悲壮的气氛。
他很清楚圣光天使非常可怕。
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今天这两名圣光天使甚至比别样红遇到的时候要更加强大。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就像当年在浔阳城的那片风雨里,面对着朱洛的那一剑以及满天月华时,王破做的那样。
……
……
圣光天使的视线很漠然。
夜色里如将落暴雨般的七百余道名剑,被他漠视了。
他的视线落在陈长生的身上。
他的眼神渐渐发生着变化。
越来越冷酷,越来越严厉,越来越可怕。
但真正令人感到震惊的是,这些都是情绪。
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这名圣光天使在陈长生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还是说,他在陈长生的身体里感受到了些什么?
一个极其古怪的音节,从圣光天使的嘴唇里迸了出来。
天地间仿佛有无数雷声在回荡。
听着这声音,魔君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陈长生也同样如此。
不需要天地法理规则自行转换。
他便隐约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第1026章 试剑(下)
别样红曾经把那场神圣之战的画面,尽数度入陈长生的脑海里。
圣光大陆的语言与龙语有些相似。
他小时候在西宁镇旧庙背诵道源总赋最后一卷时,便曾经随师父学过那些文字应该怎么读。
在北新桥底的洞穴里,他更是随小黑龙学过很长一段时间龙语。
魔君能够听懂圣光天使的语言,他也能够听懂一些。
虽然可能不是非常确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