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尖叫声逐渐转弱,凯西尔的愤怒反而直线上升。女孩的喊叫让他想起另一人的尖叫。过去某个女人的尖叫。他猛然站起,凳子砰的一声倒地。
「小心点,小伙子。」曼尼斯忧心地说道。「记住我方才所说关于浪费力气的那番话。如果你今天晚上就送了性命,你的造反是永远不会发生的。」
凯西尔瞥向老人,罔顾尖叫声和痛苦,他硬是逼出一抹微笑。「我不是来这里要你们造反的,曼尼斯先生。我只想稍微捣乱一下。」
「那有什么用?」
凯西尔的笑容加深。「新的日子要来临了。再活得久一点,你也许可以看到最后帝国将发生的大事。谢谢各位的款待。」
说完,他便拉开大门,踏步走入迷雾中。
◇◇◇◇
曼尼斯直到清晨时分仍未阖眼。年纪越大,似乎越难入眠,尤其是当他心中挂念着事情——例如旅人没有回到小屋里。
曼尼斯希望凯西尔会突然清醒,决定继续上路,但那似乎不太可能。他看见了凯西尔眼中的火焰。从深坑中历劫归来的人居然要死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庄园,只为了保护一名所有人都认为必死无疑的女孩,实在太可惜。
特雷斯廷大人会怎么反应?据说他对于任何打扰他夜间享乐活动的人都特别严酷。如果凯西尔打断主人找乐子,大人很可能会决定要让他与其他的司卡一起连带受罚。
其他的司卡开始陆续醒来。曼尼斯躺在坚硬的泥土地上——骨头发疼,背部不断抗议,浑身肌肉疲惫不堪——试图决定是否真的要起床。随着日子过去,他越来越靠近放弃。每天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困难一些。总有一天,他会在小屋中躺着不动,等着工头来杀死那些病得太重或老得无法工作的人。
可是不是今天。他在其他司卡眼中看到太多恐惧,他们知道凯西尔的夜间行动会带来麻烦。他们需要曼尼斯,他们仰赖他。他必须起身。
于是,他站起来。一开始走动,岁月带来的酸疼也稍稍减缓,他勉强走出了小屋,走向农田,靠在一名年轻人的身上支撑自己。
此时他才闻到空气中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他问道。「你闻到了烟味吗?」
束姆——曼尼斯靠着的小伙子——停下脚步。夜晚残存的白雾被阳光烤干,红色的太阳正从黑浓的云朵之后升起,一如往常。
「我最近一直都闻到烟味。」束姆说道。「灰山在这个季节向来活动频繁。」
「不对。」曼尼斯说道,越发觉得不安。「这味道不一样。」他转向北方,面向一群司卡聚集的地方,放开束姆,朝人群蹒跚前进,边走边扬起尘土和灰烬。
在人群中央,他看到洁丝,而她的女儿——他们都以为被特雷斯廷大人带走的女孩——正站在她身边。年轻女孩的双眼因缺乏睡眠而红肿,但看起来安然无恙。
「他们把她抓走不久后,她就回来了。」女人正在解释。「她回来后一直敲门,在雾中不断大喊。虽然富伦很确定只是雾魅假装的,可是我得让她进屋里来!我不管他说什么,我不会放弃她。我带她站到阳光下,但她没有消失。这证明她不是雾魅!」
曼尼斯跌跌撞撞地从逐渐扩大的人群间脱身。他们都没发现吗?没有工头来驱散人群,没有士兵来进行每天早上例行的人数统计。出大事了。曼尼斯继续朝北移动,慌乱地朝大屋前进。
他终于到达时,其他人也注意到晨光中勉强可见的扭曲细雾。曼尼斯不是最早抵达小丘顶上平坡的人,但一见他走来,人群立刻为他让出一条路。
大屋不见了。只剩下一道焦黑、冒烟的疤痕。
「统御主啊!」曼尼斯低喊。「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所有人都杀了。」
曼尼斯转身。发话的是洁丝的女儿。她站在山坡上,低头看着塌陷的房屋,年轻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把我带出来时,他们已经死了。」她说道。「所有人——士兵、工头、贵族……都死了,连特雷斯廷大人跟他的圣务官们都是。嘈杂声一开始时,主人从我身边离开,去探查发生了什么事。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躺在血泊中,胸口有刺伤,救我的人带我离开时朝屋子丢了一支火把。」
「那个人……」曼尼斯开口。「他的双手跟手臂上都有疤痕,一路延伸到手肘上方?」
女孩无声地点点头。
「他是什么样的恶魔啊?」一名司卡不安地低语。
「雾魅。」另一个人低声说道,显然忘记凯西尔白天跟他们一起工作过。
但他的确走入雾中,曼尼斯心想。而且,他是怎么办到这种事的?特雷斯廷大人手下有二十几名士兵啊!凯西尔难道也有一群藏身起来的反叛份子吗?
凯西尔昨夜的话仍然盘桓在他耳边。新的日子要来临了……
「但是我们要怎么办?」泰伯惊恐万分地说道。「统御主听到这件事以后会怎么样?他会以为是我们做的!他会把我们送到深坑里去,或者直接派克罗司怪物把我们全数杀死!那个惹麻烦的家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不了解他闯了多大的祸吗?」
「他懂。」曼尼斯说道。「他警告过我们,泰伯。他是来惹麻烦的。」
「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只凭我们自己是绝对不会反抗的,所以他让我们别无选择。」
泰伯脸色一白。
统御主,曼尼斯心想。我办不到,我连要起床都很勉强——我无法拯救这些人。
但是,还有什么选择?
曼尼斯转身。「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泰伯。我们必须趁这场灾难还没传到统御主耳中之前逃走。」
「去哪里?」
「去东边的山洞。」曼尼斯说道。「旅人们都说有反叛司卡躲在那里,也许他们会收留我们。」
泰伯的脸更白了。「可是……我们得走好几天,还得在雾中过夜。」
「我们可以这么做,」曼尼斯说道。「或是留在这里等死。」
泰伯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片刻,曼尼斯以为他因为接踵而来的震惊而崩溃,但年轻人终究还是依照他的命令去召集所有人。
曼尼斯叹口气,抬头看着蜿蜒的烟雾,心中低声诅咒凯西尔那个人。
什么鬼新日子。
PARTⅠ海司辛幸存者
我自认是个有原则的人,但谁不是如此?就连杀手在某种程度上也自认自己的行为是符合「道德」标准的。也许阅读我的日记的人将会称我为暴君。他可能说我骄矜自大。谁能说他的意见不若我的正确呢?
我想,说到底只有一件是事实:最后,掌握兵权的人是我。
Chapter1
灰烬从天空落下。
纹看着薄软的碎片在空中飘荡,晃晃,悠悠,自由自在。一团团煤灰像是黑色的雪花般落在黑城陆沙德上,飘浮在街角,顺着微风吹拂飞散,在石板路面上形成小漩涡打转,看起来似乎无忧无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她静静地坐在窥视洞边——一个隐藏镶嵌在密屋砖墙上的凹室。躲在凹室里面,成员们可以监视外界是否有危险。纹并不是在当班,只不过窥视洞是她少数得以独处的地方之一。
纹喜欢独处。当你一个人时,不会有人能背叛你。瑞恩说的。她的哥哥教了她很多事,然后实现他的承诺以强调他的话——背叛她。这样你才学得会。任何人都会背叛你,纹。任何人。
灰烬继续落下。有时候纹想象自己就像灰烬,或像风,或像雾。没有思考能力的生物,能够单纯地存在,不需要思考、在乎、伤心。如此一来,她就能……自由。
不远处传来脚步拖地的声音,小房间后方的活板门猛然被打开。
「纹!」乌雷的头探入房间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凯蒙找你半个小时了。」
所以我才要躲在这里啊。
「你应该快点去。」乌雷说道。「快到要动手的时候了。」
乌雷是个高瘦的男孩。其实算是个好人——不过有点天真,如果在地下世界长大的人真能够被称为「天真」的话。当然,这不代表他不会背叛她。背叛与友情无关,只不过是单纯的生存法则。在街上讨生活的日子很艰辛,如果一个司卡小偷不想被逮捕和处决,就得实际一点。
冷酷无情是最实际的情绪。
这也是瑞恩的名言之一。
「怎么了?」乌雷问道。「你该去的,凯蒙生气了。」
他什么时候不生气?可是纹仍然点点头,半爬半跌地爬离狭窄却令人安心的窥视洞。
她推开乌雷,跳出活板门,步入走廊,然后走入一个破旧的食物储藏间。这是众多储藏室之一,因为密屋伪装成店面,集团的基地本身则是隐藏在建筑物下方的石头通道地窖。
她从后门溜出屋子,乌雷紧跟在她身后。出任务的地点就在几条街之外,属于城中比较富裕的区域。任务相当繁琐——是纹所看过最复杂的一件。如果凯蒙没被抓到,那真的可能大捞一笔。如果他被逮住……虽然欺骗贵族跟圣务官本来就是件非常危险的工作,但总比在冶铁厂或纺织厂工作来得好。
纹走出小巷,转进众多司卡贫民窟中一条满是小套房的街道。病到无法工作的司卡倒缩在转角跟水沟里,灰烬在他们身边飘落。纹低着头,拉起斗篷的遮帽,抵挡那不断飘落的灰烬。
自由。我永远无法自由。瑞恩离开时确保了这点。
◇◇◇◇
「你终于来了!」凯蒙举起一只短肥的手指,朝她的方向一戳。「你跑到哪里去了?」
纹没让眼中出现憎恨或反抗的情绪,只是低着头,摆出凯蒙预期会看到的姿态。坚强的方式有很多种,这是她亲自学到的一课。
凯蒙轻声咆哮,反手一掌挥上她的脸,力道大得让纹撞上墙,她的脸颊因痛楚而灼热,软瘫在木墙边,却硬是一语不发地忍了下来。只不过是瘀青而已。她够坚强,撑得过去,一如往常。
「你给我听好了,」凯蒙阴狠地说道。「这次的行动很重要,值上一千盒金——比你要宝贵不知几百倍。我绝对不容许你把事情搞砸,听清楚了没有?」
纹点点头。
凯蒙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