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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失声尖叫(2)
他再不济,也稍稍强过前面的那个人吧?李海山盯着前头的宝蓝色轿车,又是嫉妒又是愤愤不平。不过,平心而论,他不见得比潘雄强多少,甚至多有不及。潘雄人是长得土里土气,学业可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出身贫寒,打小自己养活自己,凄惨的经历能写一本大部头的书,而且,身强体壮,为人侠义,男女同学视之为老大哥。张子昂走后,连李海山也把他当保护伞。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横竖校花也不会看上李海山,跟着潘雄屁股干什么?难道去戳穿潘雄和校花的私情?李海山沮丧过后,发现自己很可怜、很可笑。慢慢松开踩油门的脚,准备找地方掉头。前面的宝蓝色轿车驶进了一个住宅区大门,他又有点心痒难耐。这个地方,估计是他们的爱巢了。唉,可笑也好,可怜也罢,反正已经跟这么远了,不如跟个彻底吧。他也把车开进去。这个住宅区大概是新建的,大门也无人看管。规模相当大,道路上的路灯却少得可怜,他担心被发现,关灯行驶,好在半夜里没有行人,跟着宝蓝色轿车的灯光七拐八拐,仿佛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城堡。前头刹车灯亮了,他赶紧把车停在黑暗中。
“咕咕!”
潘雄把车开进一个私人车库,下车长叹了一声,按钥匙锁车,转身要关车库门。突然,黑暗中扑出三个人,手拿砖头的三只手从左右和后边拍向他。
二十米开外的李海山被这突如其来的骤变,吓得缩在车里叫出声来,他的叫声没有打斗声大,四个人“乒乒乓乓”缠斗在一起。他又伸脑袋看,潘雄打架是把好手,赤手空拳对付三个拿砖头的人,一点不落下风,转眼间,将其中一人踢飞,那人趴在地上起不来。
“住手!”
黑暗中又出现一个看不见脸的人,只听见一声高喊,后面说什么又听不见了。那人手提一只塑料桶,往宝蓝色轿车上浇什么东西。潘雄着急地想去阻止,又被余下的两人缠住。
汽油!李海山从风中闻到一股强烈的汽油味,心里大骇。摸出手机想打电话报警,转而又担心警察没来已经车毁人亡,想下车帮忙,抓住门又没了勇气,害怕地缩手。他一点主意也没有了,欲哭无泪地睁大眼睛看着。
提塑料桶的人浇完汽油了,扔掉塑料桶,远远退开,一边手举起,打着一只打火机。潘雄像是认识那人,做出哀求的样子,接着屈服地跪下。那人俨然是领头的,关掉打火机,先前围攻的三人扑了上去,拳打脚踢,潘雄不再还手,像一只沙包一样翻滚,任凭三人殴打,不过,始终硬气地不哼一声。
一声声沉闷的打击声传来,李海山哭了,为自己的胆怯无能,眼睁睁看这个平时关照自己的老大哥被打,却不敢去帮忙。
潘雄连翻滚躲避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愣愣地躺在地上,三个人不知是打得无趣还是打累了,先后停手,那个领头人说了一句什么,三人中的一个,马上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高高扬起,抓起潘雄的衣领,朝他的脑袋狠狠砸下去。
“啊!”李海山叫出声来,幸亏他手快,声音传出前便把嘴巴捂住了。那四人上了一辆越野车,车灯一闪,他赶紧把身子缩到座位下面,越野车从他车边经过。
潘雄满脸是血,两手抱脑袋小声呻吟着,鲜血从指逢流出,地上已淌了一大摊。李海山把车开到他身边,跳下车去扶他,“你、你没事吧?老潘,我、我他妈我不是人,我……”说着又想哭。
“啊,海山。”潘雄抹掉挡住眼睛的血,“我、我死不了,你、你帮我、帮我洗车……”说话非常吃力。
李海山想挽他进自己的车,“我先送你去医院,回头马上帮你洗车。”
潘雄不肯走,“求你了,海山。”
李海山见他一副要车不要命的样子,只好点头,“好吧,我给你包扎一下。”说完从车上找出几条毛巾,连包三条,血还是浸出来,只好再拿一条毛巾按住伤口。
“辛苦你了,海山,车库里有水枪。”潘雄坐进敞篷车里交代。
为了保护爱人的香车,不惜受辱、不惜挨打、不惜流血,这是李海山无论如何做不到的。李海山洗车时平静了,拿自己和潘雄比,又自怨自艾。他心里有许多问号,潘雄怎么惹上这伙像黑社会的人?这伙人似乎又跟潘雄认识,并且,知道潘雄会到这里来,先前做了埋伏。潘雄来这里干什么?今晚去五星级酒店干什么?甚至跟校花是不是那种关系?……总之,这位平时公认的老实憨厚的人,今晚对他来讲,成了一个神秘人物。
洗完车,关上车库,李海山开动敞篷车,打算提出他的问题,潘雄却像昏迷了。他又紧张起来,提速往住宅区外开。送到哪个医院,医院问了怎么说,万一警察发现又该怎么说?棘手的新问题又来了,出了住宅区大门,东西南北他都差点分不清。
“往左边直走下去!”潘雄醒了。
第52节:失声尖叫(3)
李海山照他说的走,“这条路离医院好远?”
“不、不去医院。”潘雄换成单手按着蒙伤口的毛巾,腾出一只手指路,“慢点,拐进这个小巷,对,前面有家性病诊所,是我老乡开的。”
李海山很快找到了性病诊所,把车停下,正想开车门下车,被潘雄抓住一只手。
“海山,再帮我一个忙。”潘雄一点不着急,血又从指缝流出。
李海山点头,“你、你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他担心从此跟黑社会扯上关系,声音有些颤抖。
“很简单的。”潘雄抓住他的手不放,“今晚,你见到的、听到的,跟任何人都不能说,好吗?”
李海山没想到是帮这样一个忙,欲言又止,战战兢兢点燃一支烟,“好吧,只是我……”
“也不要问!”潘雄打断他,如释重负地松开抓他的手,“兄弟,我、我欠你的情。”
李海山勉强笑了笑,“我想说,我有一顶棒球帽,等你包了伤口我送给你。”
潘雄也笑了,笑得很难看,抢过他的烟吸了一口,“你走吧,我自己进去。”
李海山看他蹒跚地走进诊所,重新发动车,懒得掉头,直接倒车出了小巷子。回到大路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拿出手机给一家宾馆打电话。一年级暑假时,苏放曾经介绍他当了十来天的导游,他对市内的宾馆相当熟悉。可是,连打了几个宾馆居然没人接,他气馁了,打算回五星级酒店将就一宿,但愿凯尔和二位小姐的游戏已经结束,凯尔要的是套房,他可以睡客厅。刚想把车拐进去酒店的路,一辆车高速从身边超过,突然又不可思议地慢下来,他措手不及,猛踩刹车,车头的保险杠还是跟前头的车屁股发生轻微碰撞。
“你眼睛瞎了?”
前面的车停了,下来一个戴眼镜的人,说话一点也不斯文。
李海山正一肚子火气,跳下车也大叫:“你才瞎了呢,四只眼睛也看不清路?”
“你敢骂我?”那人捏起拳头像要打架。
李海山爱文斗不爱武斗,向他挤出笑脸,“好了,好了,咱们谁也别骂谁,让交警来处理得了吧?”说完,手伸向裤腰,还没打开别在皮带上的手机套,冷不防后脑遭到什么东西重重敲击,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轻哼一声,便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李海山醒来,脑袋疼痛欲裂,眼睛被蒙住了,嘴巴被贴上封口胶,反扭在身后的双手和双脚,也是被封口胶捆绑的,他能感觉得出来。最先,他以为是遭到抢劫了,凯尔那辆耀眼的敞篷车惹的祸,大概劫匪正在把他拉到郊外扔在路边吧?几秒钟后,他马上发现错了,自己不在车上,身下的地板虽然在动,但不是往前,而是向上。我在电梯里,什么劫匪会把人带进电梯?莫非是绑架?不可能的呀,他又不是张子昂,父母穷得丁当响,除非他们找凯尔要赎金?他开始后悔今晚去跟踪潘雄,后悔多管闲事,又帮潘雄洗车、又送潘雄去治疗。
“砰!”一声剧烈的震响,地板停了。李海山被惯性推动,额头磕到地板上。是木地板?不可能是电梯,他到底在哪儿?没等他想清楚,身子已被凌空提起,提起他的是两个人,大约走了十几步,抓他手脚的四只手松开了,他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嘴巴撞上地面,门牙差点脱落,口中火辣辣的,痛得他满地打滚又叫不出声。口中的痛楚刚刚消退,肚子又痛了,接着是胸口、下巴、后背……他感觉有无数只脚在他身上踢踩,不管他如何翻滚都躲不开。最后,下阴被一只皮鞋鞋尖踢个正着,疼得他整个身体抽搐,直立了起来,一直喊不出的惨叫破口而出。有人撕开了李海山嘴上的封口胶。
“救命啊救命!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我了,求求你们……”
李海山的哀号声像在一个山洞中,回音很大,就是没人理会他。喊了一会儿,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他还是小声抽泣。
“潘雄跟你说了什么?”
有人说话了,有回音的声音,显得阴森森的。
李海山打了个冷颤,“他、他什么都没告诉我,是真的,老大,他真的什么都没说,还不让我问!”知道是因为潘雄,他看到了希望,没等这位“黑社会老大”问第二句,他主动争取坦白从宽,一五一十,把今晚如何遇见潘雄,为什么跟踪潘雄,其间看到什么、做了什么等等,条理分明、前后有序地陈述了一遍,不敢有任何隐瞒。
陈述完毕,“黑社会老大”没有任何表示,“山洞”里变得死一般沉寂。李海山大气也不敢出,像囚犯等待最后判决一样,心脏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