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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央是一个椭圆形的湖泊,湖畔前,一个青衣的老者正浅声低奏。
月华如水,照在本就清澈的湖面上,如绚烂的水银流淌其中,偶尔有几尾鱼儿从水中跃起,打破这轻柔的静寂,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将月色都曲折了。
唯有那青衣老者低眉垂肩,手指扶了一根青灰的短笛,浅声低吹,侧面说不出的孤寂动人。
笛声沿着粼粼的水面越过来,传进少年的耳中,枭枭如诗。
就在吴鹏威听得入神之时,那笛声忽然断了,吴鹏威觉得有些纳闷,悄然走了过去,这才发现那老者居然是个石雕。悠扬断续的笛声正是从他手指间的长笛中传出来的。
经由浩荡晚风一吹,短笛便呜呜作响。
第029章 抽丝剥茧
老者的石雕眉目传神,在月光的清照之下,如同真实的一般。
石雕手中握了一只横笛,大风吹过,呜呜的作响,那笛子的声音甚为美妙,即便是毫无韵律,听起来也极为悦耳,显然音质很出色。
吴鹏威看了这石雕一眼,左右觉得无事,就将那笛子取了下来。
笛子颜色青翠欲滴,触手不轻,非金非铁,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吴鹏威粗通音律,但吹的不算好听。
他倒是喜欢这笛子,就塞进了怀中,挑头一看,湖畔不远处有一座小屋。
他抬腿走了过去,推开门,门上灰尘遍布,但屋子里却干净的很,除了一张方桌之外,就是一些绘画的作品,这些作品似乎有了些年头,上面的画却很鲜艳,颜色不褪。
吴鹏威一时好奇,挨个挨个的看,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些画虽然栩栩如生,有描景的,有画物的,但有不少画似乎只做了一半,而往下翻下去,又会发现这些画像是一个系列,堆在一起,就跟一个画家不断完善的作品般。
吴鹏威从来没见过如此莫名其妙的画,一张画只描了个大概的轮廓,第二张则是没了轮廓,反而是画出了一些轮廓中的东西,然后第三张就是将两张画的东西拼凑起来,构成了一副完整的画卷。
“咦,这人难不成有恶嗜好,喜欢一张画分几次做?”
吴鹏威对这画的作者倒来了几分兴趣,他到处打量,发现书桌上有个笔记。
笔记上的字,苍劲有力,大气工整,每个字之间的大小几乎如出一辙,看上去极为悦目。
吴鹏威来了兴致,随手将笔记翻看了一遍。
原来这笔记上记载的是作画者的一点心得,他的想法与世俗的画家不同,有着一种迥异于常人的见解。
首先他将作画认为是一种最理性细致的分解。
在他的眼中,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可以分解的,你无须按部就班的从轮廓开始,然后在轮廓中描绘景致,他认为这样的作画方法是对人精力的一种挑战。
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当你去顾揽全局的时候,必然会顾此失彼,在一幅画中,你如果用太多的精力去描绘轮廓,自然就会失去对细节的掌控力。
因此,想将一幅画完全做好,不如最理性的分析,去拆解,将画分成几个细小的部分,一个部分一个部分的完成,完全理解这个部分的道理,最后再一并汇总,作出一幅美妙的画卷。
这是他隐于山谷多年悟出的道理,而在笔记的后面,则有这种画法的具体演示。
将一幅画分割成数块,逐一完成,最后拼接,这样的画法就被称作“抽丝剥茧”法。
吴鹏威一时看的入迷,不由自主的随着笔记上的画法作起画来。
对于作画一途,吴鹏威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赋,但临危吴家的藏书中有不少关于绘画方面的书籍,耳渲目染之下,他多少有些了解,再加上脑海里有神秘古怪的银色光雾,总能很好的得到一些数据,便于更加精微的控制作画时下笔的力度。
计算好角度以及落笔的力度,这本来就是抽丝剥茧之法中一个技巧。
因此,在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吴鹏威越画越顺。
渐渐的,他整个人都沉浸于其中,达到了一个美妙静谧的境界。
画卷作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让他顿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看着满天的月色,忽然心头一动,心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将“抽丝剥茧”之法融入进天残决的分析之中了?
他脑子里又仔细想了一遍,越来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他将天残决关于武士段的心决在脑海中回放,然后开始逐字逐句的推敲,直至于最后一句。
这本是一个枯燥繁琐的过程,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掩藏了致命的缺点,就如同玩迷宫一样,不走到最后,你始终无法知道真正的出路在哪里。
如果是在没有抽丝剥茧的心法之前,吴鹏威肯定无法在这样复杂的计算之前静下心来,巨大的计算强度足以让他觉得无法应付,但有了“抽丝剥茧”的法门之后,他心中就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如何去分解心法,又如何去逐一的计算和分析。
将心决拆解,分析,再汇总,这本就是“抽丝剥茧”之法的精髓。
终于,当月色满了湖面之时。
吴鹏威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终于使用“抽丝剥茧”之法找出了天残决武士段的两个破绽。
得出这两个破绽之后,吴鹏威没有放弃,而是接着分析,将天残决关于武者心段的一个破绽找出,这一次只用了不到上次一半的时间就将破绽找了出来。
忙完这一切,吴鹏威只觉得浑身气血滚滚如潮,一下子就冲过了武士初阶的第二重。
而此时,天光已然灰蒙蒙的,显然夜色即将褪去。
吴鹏威这才勉强压制住心头的亢奋,走出了小屋,屋外大风呼啸,轻盈的月色消散,湖面泛着轻波,青色的石雕立在湖畔旁,看上去有几分清冷。
这石雕显然就是作画者本身的雕像,在笔记中作画者有提到,不仅如此,那本笔记最后还有一段乐谱,乐谱上记载着一首古朴大气的歌谱。
歌谱的名字就叫“乘风决”,吴鹏威取出笛子,笛子在大风的吹拂下,呜呜作响。
他对着石雕躬身作了一礼,然后极快的出了洞门,又用石头将洞门盖好,铺上一些绿叶和枯枝,这洞口本来就很隐秘,藏匿多年以至于都无人发现。
左右看了没有漏洞,吴鹏威这才急匆匆的往山门赶回去。
第030章 王恒
落日宗历史悠久,乃是雁落山脉十二门派中存在时间最长的宗门。
作为古老的门派,它的架构沿袭千年之前,一直未曾改变。
一门之长是宗主,统领落日全门,一言既出,不容置疑,几如人间帝王。
宗主之下是三大长老,传功长老、戒律长老、刑罚长老,三大长老各司所职,权柄极重。
而在长老之下则是五大护法,这五大护法负责具体的事务以及传授弟子功夫之类,这五大护法大多由第二代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出任,无论品行还是功夫都是其中翘楚。
深秋,冬至之日,凌晨四点整。
大风席卷了整个山门,忽烈烈在山头回荡作响。
吴鹏威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缩了下身子,拿了根扫把在广场上清扫枯叶,这时候,广场上大多没人,今年冬至来的有些早,天气分外的寒冷,加上昨天熬夜领悟了天残决的缘故,吴鹏威感到一些透骨的冷意。
“哈欠。”
他打了个喷嚏,鼻涕流了一把。
看了看萧瑟的天,又拂了下身上单薄的衣衫,吴鹏威觉得自己似乎该添置些冬衣了,他从临危带来的行囊一共只有一个匣子和一本关于傀儡兽的书,棉衣一件没有。
吴鹏威哆嗦了一下,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思量着回去该向杂事部的主管要件衬里的棉衣,就在此时,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上握着一件厚实的棉衣外套。
“拿去披上,别冻着了。”
吴鹏威讶异的抬起头,看见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年龄大约在十七、八岁的光景,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他愣了一下,青年却将衣服放在他的手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天冷,别冻着了,我也是穷苦杂役出身,晓得你们的辛苦,等你打扫好了,把衣服随便找个干净的石头放上就成。”
青年笑了笑,然后走到广场上,开始习练起武技来。
吴鹏威望着手中的衣服,心中感到微微的暖意。
大风呼啸,青年就在风中不断的挥舞拳头,绿色的光气在其身上萦绕不断,青年不断的大喝出声,身躯在广场上纵约如飞,上下翻腾。
他修炼的是如此卖力,以至于广场上来了三个人都没有察觉。
“吆,这不是我们‘木系第一高手’王恒王大天才么。”
瘦削的青年听了蓦然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挑过头来喊了一声:“仇师兄。”
那被称作“仇师兄”的男子满头黄发,身高体阔,脸上掩饰不住的一股跋扈之气飞扬而出,他扫了眼近前的瘦削青年,对着身旁的二人打了个眼色。
身旁的二人一高一矮,都是一脸横肉,看上去就不是面善之辈,高个子首先领悟了老大的眼色,走了过去,对着王恒笑道:“吆,王大天才,这么早就在这里勤修苦练啊,让我想想,对了,你刚才使的不是人字类木系玄奥技‘木棉掌’么?使的不错,就跟羊癫疯似的。”
说罢,三人哈哈大笑。
瘦削的青年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拳头握的紧紧的,想要发作,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三位师兄,如果没别的事,还请到别处去,师弟我只想继续修炼武技。”
王恒低下头,冷冷的说。
这时候,那胖子又走近了一步,戏谑地笑道:“咋了,羊癫疯武技还要修炼,再这样下去你就快和你那羊癫疯师傅一个德行啦。”
“不许侮辱我的师傅。”
王恒猛的抬起头,清秀的脸上满是怒气。
胖子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狞笑着说:“咋了,想动手,王大天才?我看你倒是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真以为是天才不成,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木棉掌’有多厉害。”
胖子捋起袖子,摆出了一个姿势。
王恒看着对方,眼里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