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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鹏威擦了下脸上的汗水,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胸前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几乎疼的昏过去。
青木赶紧走过来,替他将枕头垫高,然后扶着他靠在上面。
“我去给你端药。”青木急匆匆的走出了房门。
吴鹏威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腿被裹满了纱布,双臂也似乎被重物击打过似的,抬不起胳膊来。
为什么只有腿上有伤?吴鹏威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得益于“蝉翼衣”的护持,零无孔不入的霸道刀气没有能够将自己的上半身划出伤痕,而没有保护的腿部自然就难以躲过肆虐的刀气,好在吴鹏威自身所创的刀式同样强横无比,抵消了大部分的力量,否则的话,下半身只怕会给刀气搅成粉碎。
水火相克的刀技威力超乎出了吴鹏威的想象,那一把云荒墨家制成的百炼精钢长刀几乎是在水火之力交接的一瞬间,就完全爆裂,碎开的刀刃完全炸成了粉末。
严格的说来,这一刀并无技巧可言,只是最纯粹的水火力量爆裂。
在“碧水龙刃”力量的基础上加上水火爆裂的威力,只是一瞬间,就撕破了零的刀光,纵然零的部分刀气依然能够无孔不入的宣泄进来,但也无法阻挡胜利天平的倾斜。
严格来说,零是输在了水火相克那一瞬间的巨大爆发力上,而并非是输在刀技。
仅仅以刀技层面来说,零的造诣是惊人的,要高于吴鹏威一个档次,即便是后者已经领悟了初级心眼,并且将冰雪飘零之势融入进刀法之中。
悬崖前切风斩鹰的十五年,日以继夜,毫无杂念,只是不停挥刀的十五年。
这十五年将零的意志和刀法磨练的无比坚韧,同时也让他的精神极度的扭曲。
在二人交手的刹那,眼神相交的那一刻,吴鹏威就明白了零心中的孤寂。
他没有朋友,心中只有刀。
世人皆说他残忍暴虐,其实并非如此,他只是和刀融为一体,按照刀的凌厉去理解这个世界。
而刀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杀戮。
因此零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他习惯性将自己当做一把刀,一把无坚不摧能够斩断一切的刀,当他将刀切入对方身体鲜血淋漓的一霎那,就是他最好的爱的表达。
他太寂寞了,却无人能够理解,他想去爱别人,却注定只能给对方带来死亡。
因此,当吴鹏威的刀光碾碎了他的刀气之时,零的心里只有一种解脱,他不用再背负着刀的意志前行,那一刻,他做回了自己,像是个天真的孩童般璀然一笑。
零死了,死前的一瞬,他很开心。
不仅仅是因为解脱,还因为多了一个能够了解他的朋友。
梦中零的那一刀正是比试时的重演,那一刀能够斩尽一切,也是零一生武道最好的注解。
零将这一切传承给了吴鹏威。
那一刀里包含了太多需要分析和感悟的数据以及刀意,若在以往,即便是茶饭不思,吴鹏威也会拼命去研究。
可今天,他却放下了这些。
吴鹏威的心中只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烦躁,这股烦躁让他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强忍住痛,翻身下床,向屋外走去,每走一步,他都会感到大腿伤口处通彻心扉的疼。
但他毫不在乎,只是走到了屋外走廊上,静静的望着天。
夜色深沉,静谧的夜幕里看不见一丝星光,半圆的月孤寂的挂在上面,像是一道裂开的伤口。
吴鹏威的心里尽是落寞。
武王大赛以来,他汇尽各路的年轻高手,沉着的禅青雷,高傲的利北斗,清冷的异域佳人耶律秀,在战胜每一个人的同时,他的武技和实力都在不断的上涨,可与此同时,他的心灵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鬼修罗的豪爽真诚,零的孤寂不被理解。
每一个人的离开和死亡对于一个年仅十五岁少年都是心头间难以抹去的痛。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鬼修罗是为了替死去兄长的报仇,零是为了追求最极致的刀意,利北斗则是为了维护一个古老大宗门的尊严。
而自己的信念呢?
自己必须去追寻失踪的母亲,哪怕前路再坎坷,对手再强大,自己也必须贯彻始终,即便为此付出生命。
这些对手和朋友的经历更加坚定了吴鹏威心中的信念。
一阵冷风吹过,天上竟然下起了雪,雪中还夹杂着冷厉的冻雨,凄凄沥沥,迎面而来。
吴鹏威孤零零的站着,仿似无边夜色中一个渺小的阴影。
第090章 下注
武王城西,月色摇曳的沉心湖,一栋华贵的水榭正披着月光盈然立于湖心中央。
雪雨纷摇而下,天气冷的让人发指,水榭内却是暖意如春。
陈浮生半躺于梨花木雕彻的华美大床上,身上只披了一件紫色的丝绸睡衣,他以左手支头,神情有些疲惫,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幅画卷,沉吟不语。
“哎呀,爷,这画有什么好看的,尽是些雪花和叶子,一点看头都没有,难道在您的心目中,妾身还不如一幅画么?”床前,一个酥胸半露的妖艳女子正跪立在地,卖力的摇曳着丰硕的胸部,不断的在陈浮生手臂上蹭来蹭去,声音甜的如同蜜油一般。
往日总会笑着应和的陈浮生却是不为所动,眼神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爷……”
妖艳的女子不满的撅起嘴,发出一声长长的叫唤。
她刚想耍些小脾气,却看见床榻上的陈浮生冷了脸,一双眼睛刀一般的扫了过来。
女子心头一颤,知道这是陈浮生要发火的前兆,立时闭上了嘴。
“滚出去。”陈浮生冷声喝道。
女子吓的手足发软,像是个兔子似的跑了出去。
陈浮生这才闭上眼,疲惫的躺在床榻上,摇了下床头的一副精致的小银铃。
铃声清脆,在静寂的夜中传出去极远。
门帘给打开,钻进来三个中年人,一身的风雪。
“老板,您找我们?”木吟风弓着腰,一脸的惶恐,在他身边站着的水清闲和莫不孤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对付落日宗的吴威失败,又恰好陈浮生出外有事,他们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而今夜,陈浮生从外地赶回来,手中还提了一幅画,据说是落日宗那小子着人送过来的。
陈浮生脾气不好,他们三人都知道,没完成任务,而且对方还明目张胆的送了一张雪花和枯叶的画来,用屁股想,都知道下场会是什么?
“去给我支十万两银子来……”
陈浮生躺在床上,以手支头,语气说不出的平静。
木吟风三人听了却是心头一颤,彼此对视一眼,都有着深深的恐惧。
“老板,我们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木吟风一下子跪了下来。
水清闲也怕的脸皮直哆嗦,半跪于地,惊骇的说:“老板,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神机营没有对外出售浑天霹雳弹,那小子唬我们,您千万别给我们买命银子啊,我家里上有老母,下有没断奶的娃啊。”
莫不孤心中暗骂这二人无耻,求饶也不先告诉自己一声,他整了下衣襟,大步一跨,在另外二人惊诧的注视下,重重的跪立于床前,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大声说:“老板,您要了我的命无妨,但请让我在死前去取了那落日宗小子的狗命,替您完成最后一件事。”
木吟风和水清闲嘴巴大张,表情石化,没想到平日呆若木鸡的莫不孤竟然有如此高明的马屁,心中懊悔不迭,直骂自己蠢货。
陈浮生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等三人表过忠心后,才淡淡的说:“支这十万两送到紫竹驿馆,算是我对吴少侠赠画的一番心意。”
“为什么?”
木吟风等三人同时失声,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陈浮生的心狠手辣他们心知肚明,当年跟着他们一起的四管事,就是因为一件差事没办好,违逆了陈浮生的心意,结果给人剁成了碎尸,残骸喂了野狗,死的凄惨无比。
他三人虽然都是千人斩境界的高手,但在“金步摇”大老板面前,其实就跟一只卑微的蚂蚁似的。谁都知道陈浮生暗地里豢养了一群刺客,别说是千人斩,即便是万人敌境界的高手,也未必能躲的过那帮亡命之徒的刺杀。
“老板,我们知道错了。”三人磕头如捣蒜,响个不停。
陈浮生却抬起眼皮,皱了一下,冷哼一声:“都给我闭上嘴。”
三人顿时停止动作,匍匐于地,不敢造次。
陈浮生下了床,来到吴鹏威作的那副画前,看着画上飘飞的雪花和落叶,对着三人说:“这幅画你们还没看过,抬头好好看一下吧。”
三人疑惑的抬头,注视那幅画,渐渐的,六只眼中也多出了一番凝重之色。
“看出什么没有?”陈浮生淡淡的问。
“这画里有萧杀之气,刀意凌厉的很,融刀法入画,这人的武道领悟已经超出我们三人。”木吟风低声回答,一旁的水清闲和莫不孤也深以为然。
陈浮生在房间里负手踱步,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叫吴威的小子,今年才十五岁吧。”
“十五岁,才十五岁就有这样的造诣,武魂中阶巅峰,而且能作出刀势如此之足的一番画来,天赋可想而知。”陈浮生顿住脚,转过身来注视三人,冷冷的问:“你们说,这样的人该如何处理?”
“他如今还小,用钱财拉拢,定然行的通。”
“我们是商人,这样天赋出众的武人还是拉拢为主。”
“用烟酒财色拉拢,他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十年之后,就是我们的一大臂助。”
三人异口同声,表达的意思大致相同。
“不错。”陈浮生点了点头:“我们是做生意的,求财第一,这小子的天赋如此之足,我今天早上回到武王城的时候听说连零都败在他的手中,这份本事不可谓不足。这样的少年天才我‘金步摇’不去拉拢,还去得罪,岂非是自讨苦吃?更何况白衣侯也使人过来打了招呼,说是放这小子一马,由此可见,他的来历也不寻常。”
“老板英明。”三人异口同声的大拍马屁。
“不过……”木吟风却迟疑了一下,问:“老板,十万两银子是不是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