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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时候,萧笑告诉他,厨子是一个脾气非常暴躁的家伙,但至少从苏文的这两次接触当中,厨子大部分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从未发过火。
后来,在望归楼的后厨中,厨子一眼便看出了苏文所有的底牌,包括那颗启世圣心。
这是连词圣苏轼都办不到的事情!
而如今,更让苏文没有想到的是,面对自己关乎魔族人的指控,厨子竟然,承认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苏文的这番话还没有问之出口,厨子便如同有着读心术一般,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淡然开口道:“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爱做菜的厨子罢了,请你相信,我们并不是敌人。”
苏文沉吟了片刻,奇道:“你就不怕我会揭发你的身份?”
厨子笑了:“身份?什么身份?我说了,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厨子,至于跟魔族人的关系,我想,应该还不如那位姓宁的小姑娘要来得深厚吧?”
苏文目色微凝:“你这是,在威胁我?”
厨子摇摇头,说道:“不,不,你又误会了,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朋友,我又怎么会威胁你呢?”
苏文叹了口气:“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厨子哈哈一笑。抬手将苏文身前的茶杯斟满,说道:“有些事情。你现在明白了,反而不美。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好了,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妖、魔两族是怎么看的?”
苏文伸出手指,在茶杯杯口划了一圈,突然笑道:“我不想回答。”
厨子也跟着笑了:“我懂了,如此看来。你,很不错。”
厨子并不是第一个如此夸奖苏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文总觉得,厨子对他的这番赞扬,仍旧是话中有话。
下一刻,苏文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因为厨子由衷地感慨了一声:“你果然没有让你母亲失望。”
听得此言,苏文瞳孔骤缩,但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死死地盯住了厨子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四十多年前你母亲没有做到的事情,或许,你可以做到。只是不知道,我还看不看得到那一天……”
一时间,厨子似乎陷入了一种有些怅然的情绪中。
苏文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茶。轻声问道:“你认识我母亲?”
厨子被苏文的这番话惊醒过来,笑着摇头道:“是了。你应该是没见过她的,不过。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你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百年之后,她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史书之上,供世人敬仰!”
苏文笑着道:“我对母亲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你能跟我说说吗?”
说完这句话,苏文直感到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他手中所握的茶杯,也轻轻裂开了一丝裂纹。
可惜的是,厨子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现在的你虽然文名盛世,但在文位方面,终究还是太过弱小了一些,有些事情,现在知道了对你非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还会招来祸端,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苏文眼底悄然划过一丝失望,没想到,如今的他已经身为御书,竟然还会被人认为太过弱小?
然而,厨子并不在乎苏文是怎么想的,顿了顿,他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曾经是你母亲最亲密的同袍,是她最信任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害你。”
这么一句话,在苏文听起来,却似乎有些更深的意味,但他什么也没有问,沉默依旧。
厨子笑了笑:“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像我一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有的知道你的存在,有的不知道,但如果有朝一日,你的身份被公诸于世,想来,他们都会不遗余力地来追随你,支持你,所以,届时,你要有思想准备。”
苏文似乎终于明白了厨子的意图,神色微动:“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这一次,厨子却是怔住了,但随即,他就恢复了常色,点点头:“不错,有志气!再过些日子,我就准备出去了,在这里待了快百年的时间,终于让我等到了一线曙光,再不出去,恐怕就没机会了。”
“如果你出去后需要我的帮助,可以到圣女身边来寻我。”
苏文心头一震,他这才知道,原来厨子已经入圣宫这么久了,如果算起来,很可能是与姚一川同期的联考考生!
不过看起来,厨子却比姚一川要年轻了至少三十岁,这是为何?
更让苏文感到疑惑的,却是厨子的后面一句话。
圣女是谁?
但还不等苏文开口询问,厨子便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凉茶,继续说道:“我走之后,这望归楼就交给你了,你如果自己不想干,交给别人也可以,而且我能看出来,你跟萧笑他们不一样,你是肯定会离开这里的,所以我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吧……”
……
当苏文走出望归楼的时候,还感觉神智有些恍惚。
厨子看得很准,如果说神书是一种会让人上瘾,让人欲罢不能的毒品的话,那么纵使所有人都甘之如饴、食髓知味,苏文也绝不会受其所控,沉迷其中。
当然,苏文并不是第一个做到这一点的人。
包括汪赐将在内。还有一些其他的考生在进入圣宫,观得神书一段时间之后。也曾被惊醒过来,从而回到了宫外的世界。
这些人醒来的原因不足而同。但相比于他们,苏文却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神书是什么。
所以苏文是唯一一个在知道了神书的危险性之后,还能自控地继续观书悟道,却不会沉迷其中的例外。
或许,还有一个人,与苏文有着非常类似的经历?
苏文漫无目的地走在空荡的长街上,脑中不断回荡着厨子最后对他所作的那个忠告。
厨子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将来会发生什么。
还是说。曾经的他,也亲身经历过这样痛苦的选择和挣扎?
但苏文不是厨子,所以在一时之间,他还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不管怎么说,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么想着,苏文在不知不觉中,却来到了阿房宫中另外一所非常重要的建筑之前。
甲字驿站,也就是萧笑俗称的鸽楼。
说起来,这还是苏文在入得圣宫一个月之后。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还是萧笑带着他们匆匆路过而已。
在圣宫内大多数人看起来,向家人报送平安。与朋友寒暄交流这种事情,的确是很无聊的,而且很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两眼神书。
所以鸽楼一年四季都是门可罗雀。但怪就怪在,这鸽楼与望归楼一样。并不会因为生意不好就关门大吉,不管风吹日晒,这里常年都是有人的。
苏文来到这里,倒不是为了寄信什么的,而是纯粹在无意识中碰巧来了鸽楼,此时看清招牌上那个大大的甲字,便准备折身离去。
却在此时,那个与苏文有过几面之缘的,低眉顺眼的鸽楼小伙计,却突然开口招呼了一声。
“是苏文吗?有你的信!”
苏文的脚步立刻停住了,他回过头,有些诧异地问道:“是在叫我吗?”
小伙计乐了:“除了你,这儿还有别人叫苏文?”
苏文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即重新迈开步子,第一次,走进了鸽楼当中。
说起来,也不知道这甲字驿站为什么会被称为鸽楼,反正苏文进来的时候,是连一只鸽子也没看见,空气中也没有飞禽或者鸟类的味道,而是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有谁会寄信给我?”苏文莫名其妙地从小伙计手中结果一纸信封,上面的字迹却显得有些陌生。
信封上除了苏文的名字,什么也没有。
苏文满怀疑惑地将信封收好,然后再三向那小伙计道了谢,走出鸽楼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其拆了开来。
“我把她交给燕北了,出来后别来烦我。”
信上只有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信末也没有落款,除了让人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愤懑之意之外,毫无价值。
“我”是谁?
“她”又是谁?
苏文翻来覆去地将这十五个字看了好几遍,再将他所熟知的所有人的笔迹在脑中一一对比,最后却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字迹。
也就是说,给他来信的人,肯定跟他不是太熟悉,或者,根本就是陌生人!
但苏文并没有认为这是哪个无聊之人给他开的玩笑,或者是某种恶作剧,他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和信纸都收入了怀中,突然觉得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再将这些一涌而来的信息逐次捋清。
念及此处,苏文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这一次,他不再慢步而行,而是脚面狠狠一踏,整个人如一支离弦的箭矢一般,直射圣宫之南!
第四百六十八章后路
ps:
在苏文所收到的那封信中,从头到尾,只提到了一个人名。
燕北。
但燕北从来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终日都带着铁面具的男人,会把一个小姑娘托付给自己。
“陆羽那老家伙太贼,我怀疑,他其实早就料到了我会这么做。”
刑师作为圣言大陆上凶名传千里的人物,可令贼寇闻风丧胆,也可令小儿夜啼止哭,但其实,真正与他相处久了之后便会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可怕的人。
或者说,刑师其实是一个性情中人。
当然,前提是,你没有看过他行刑时的那些手段。
在刑师的那座石楼中,到处弥漫着冰冷的气息,但当他走出石楼,入得尘世的时候,却仿佛融入到了春风里,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刑师带着苏雨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他开始变得喜欢说话,喜欢抱怨,甚至喜欢玩笑。
虽然这样的情况很少,毕竟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刑讯之上。
可至少在苏雨的眼中,这个以折磨他人为乐的男人,已经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可怕了。
可惜的是,没有人知道,刑师在苏雨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性情。与他脸上所戴的那张冰冷铁面,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亦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