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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停萦绕着慕闫杉最后的遗言,云若抬眸步子毫不停歇,心中的痛也是随之而来的,但,慕闫杉是在收了慕云若的信件后才做出了惊人之举,如此看来,她便知道自己一直在追寻着慕闫杉留下的秘密,却忽略了这个身体,真正的慕云若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秘密。
这是此番回宫,其中的一个缘由。
真正的慕云若,没有疯之前的慕云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真的是那个柔弱无力,只想圣君再度垂怜的那个可怜女人吗?
一路走着,云若心中都是无比沉重,清眸中似是压着一种复杂的心情。
突然停步,缓缓抬起眸子看向顶上一块匾。
月华宫。
已经空置许久的皇后的行宫,也就是慕云若在疯癫之前所呆之处。
行宫门口有着与景隆宫一样的石雕,却不是巨龙,而是飞凤,舞弄长翅,眼神锐利却有着心怀天下的慈悲,此处因着今日人手不够,幸得无人看守,但不由叹一声,人走茶凉,其宫亦冷。
“赵青莲回来了……希望现在才来了解你,还不晚。”云若轻喃,上前,一把推开了虽未落尘,却是冰冰冷冷的大门。
一阵厚重的木香扑面而来,可见已是多久没有有人在此落脚。
关了门,殿中被黑暗渐渐掩埋,只剩下从窗外透过的些许微光,若白雾般在房中洒下一片。
心跳,似乎比先前要急促了许多,也悲伤了许多。
云若用手轻轻抚住胸口,知道这个身体对这里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指尖攥起,她渐渐闭了眼。
“云若啊,如果你想将一切都告诉我,就带我去找你的秘密。”
如当年找千乐宫一样,云若缓缓放松了身体,然后跟着自己空无的意识下意识的向前走着,一步一步,竟没有丝毫的停歇。
渐渐的,步履放慢了许多,一个意识突然窜出拦截了云若向前的步子。
云若蓦然停住,缓缓抬开了自己的眼眸。
龙凤绣图。
云若有些疑惑,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抹过这幅绣的精致的作品,半响,指尖捻住了图的一角,然后将其缓缓揭开,双瞳猛的一缩。
面前,竟是一个用极其厚重的书柜,而这种材质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檀木,可是别人不认得,她认得,这东西是制作九玄阵和九宫阵的材质,刀枪不入。
宫里会用这种东西打造书柜,不是很奇怪吗?而且还是慕家独有的材质。
也就是说……
云若紧咬住唇,挪开书,用手细细的在上面抹过,几处凹凸忽然引了她的注意。
察觉了一种不对劲,云若稍稍调整了姿势,更加认真的用指腹感受着那凹槽中所呈现的图形。
慢慢的,慢慢的,随着那图形在她心中慢慢成形,云若的眉心也愈发蹙起,因为这个机关所描绘的图形,是那般的似曾相识。
突然收回了手,云若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指尖,方才那凹凸落下的触感依旧存在。
原来,很多事情她都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原来,最想知道的,根本就是在身边。
“慕……”云若轻喃,缓缓从腰际捻出一个蓝挂绳,下面坠着染了血的盈白玉佩。
“慕”字玉佩,从一开始就被慕云若紧紧握在手中的,一心保护起来的东西。
原先她以为这只是因为慕家的家族意义才这般珍惜,现在看来,并非那么简单。
轻轻抿唇,将玉佩转而用五指捏住,欲尝试一下。遂翻转,将“慕”字一面轻轻贴在那个凹痕里,却是真的严丝合缝的嵌入其中。
云若双瞳蓦然一动,沉下心,突然用力将玉佩推入。
只听一声低沉的轰响,整个书柜都开始有着不安的颤动,随后从中间缓缓向左右分别自动挪开,很快便有一片沉寂的黑暗落入眼帘。
借着外面的微弱的光线,云若找到了桌上隐约显出的烛,眸子一划,看到落在旁边分散放着的火折子,而后便毅然踏入,毫不迟疑将其在墙边点燃。
火光渐渐印上了她白净的面庞,拉上机关,侧眸间望着那缓缓关上的书柜,眸子越来越深。
一声响动,便将这空间又锁成了一片寂静,然后她缓缓回过头看向了机关之内。且见里面有着许多许多的古书,大多是西域的书为主,正对面前的,是一张很长的木桌,上面铺满了宣纸,还零零散散的写着些什么东西,甚至还有些奇怪的符号。
不仅如此,地上也四处散落着纸张,毛笔尖上墨迹未清,干在其上,使得毛笔的那头还保持着写最后一字时的样子,而毛笔的旁边放置的砚台里面,则也同毛笔一样,有着已经干透的痕迹。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告诉云若一件事。
慕云若在被废之前,正在拼命的钻看着什么,而且还没有完成。
心,好像又一次的开始哭泣了。
云若望着这一切,眼中渐渐笼上了一层坚韧。
这一次,慕云若就要成为真正的慕云若了,就算往事再痛,也要剖开心来看看,看看你的冤屈,悲愤,还有遗憾。
云若下了决心,然后便开始弯身将地上的纸一一捡起,按着大致的顺序一一叠放,然后一起摞在了桌上的那些纸上,她知道身为皇后的慕云若不会将后宫大事丢下,做一些无谓之事,这些东西,一定是比管理后宫更加的重要。
于是坐在椅子上,准备好好琢磨下这些奇怪而凌乱的字的意义。
可在翻到第三张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好像夹杂着一张慕云若的随笔,字迹工整,娟秀,充满了大家风范。
云若视线先是自上倒下扫了一遍,心上忽然一紧,喃喃念出了其上的几句话。
“蛊非蛊,情非情。男女之事本宫不敢多言,但,皇上情事之变乃非平常。本宫乃派亲信文柏深查情蛊,却发现此蛊非蛊,乃西陵边域之毒,可控制人心,此毒埋下,状同情蛊,若失控,便会毒发身亡。而赵青莲,绝非善类。本宫知晓此事,还未告知父亲,文柏便已先报,说是父亲竟消失在边界之处。自此,本宫事觉定当有变,饮食起居皆是小心翼翼,但……近日身体愈发抱恙,时而记不清东西,不知是否还是防不胜防。遂下笔一写,若是还能活命于此,便仅作记忆,但若不幸被奸人所害……看到此书者,定是握有我慕家玉佩之人,蛊毒尚未配成解药,未怕歹人发现,遂将曾经命文柏将现阶完成的部分藏于凤印之中,东卫选后,历来要十大摄政老臣一同表决,若是本宫不在,凤印也由他们掌管,暂不会被人发现。取得其中之物,还请继续将其完成解药。并寻得父亲,还有,除掉,赵青莲,……最后,若是本宫当真活不久矣,请尔代为探望三哥……云,笔。”
指尖越握越紧,几乎将这张纸融入掌心,云若唇瓣已经几乎被咬的渗了血,侧眸间,看到了桌上一些纸上,还隐约溅着一些暗色的血红,沁在桌上纸上。
云若轻颤了指尖,缓缓抚过,当那污浊且又似曾相识的色泽落入那双清眸之中,云若狠狠咬住了牙,一字一定道:“散魂汤。”
最后一个字落下,云若齿间几乎被她用力咬碎。
她错了,她一直都错了,原来慕云若根本就不是因为受惊所以疯癫成性!
这才是慕云若,这才是相伴她这么久的,真正的慕云若。
难怪心中会有着数不清的痛,难怪第一次进入到这个身体就有着数不清的伤。
究竟要多么残忍,才会给一生高傲的女人,用下这种连尊严都不再有的东西。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穿越而来的时候,慕云若,究竟已经变成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王朝之内,或许已经有了其他西陵之人,否则一人,又岂能做到如此?
而如今,慕云若已经离去,这一张纸,真的成为了她最后的一语。
云若悲痛的自嘲,沉默许久,而后低头,淡淡而道:“云若,你想要告诉慕老的,他也同你一样,大致知道许多,虽不知情蛊真相,却也为东卫受到了最后。但是……你的请愿,我已无法完成。对不起……”云若喃喃而语,脸上的神情愈发沉重,“我找到了第二份残卷。你可以放心,慕老没有临阵逃脱,而是与西陵死战到底,却是中了西陵的圈套,那时候,慕老拼劲最后一口气想要杀掉赵青莲,但是不知为何却没能了结此事,最后……”云若说到此,唇瓣已然开始轻颤,“慕老,身中整整一百二十八刀,生生被割肉而亡,最后的残卷,慕老将其含在口中,是写给你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活着。”
许是想起那日在岚的陪同下看到的情景,云若的心中就如被万刀所割。
一滴,两滴,渐渐自眼角滑落了湿润染湿了慕云若最后的笔记。
云若知道,这最后的泪水,是心中的这个慕云若所流。
突然间,云若用力吸口气将一切的悲伤咽回,转身之间双眸已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利光,长发随着她的身子轻轻扬起,如掀起的风浪一般。
西陵与东卫,十年前血战,西陵大败。
西陵命赵青莲等了这么久,定是想在十年后的这一日,卷土重来。
“慕老,云若,你们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让它们白费。如今我已不再迷茫,失去的,我会夺回来,伤害过的,我会讨回来。你们,便安息吧。而当这一切结束之后……”
云若欲言又止,眸中漾过一丝淡波。
曾经并没心怀天下,仅是想做那人身边的一隅,陪之前行,为他斩断荆棘。
如今,却成了这幅局面,她本可以旁观,去发现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思考如何为他应对天下危局。
这样殚精竭虑的努力,或是为了国,或是为了家,或是为了他。
“靖……”云若轻唤着这个名字,无论如何,她不会让他有事的。
只是,靖,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总觉得,在迷雾之后,尚有一层看不见的迷雾。
长叹口气,微微觉得有些孤单,那一时,云若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许是命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