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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红心,第六个箭靶必须侧身才能看见已经模糊的红点,这就为目测瞄准带来了额外的难度。
‘米特斯汀,为我延伸视线,穿透自然的雾气。’泰忒斯·迪德尔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绿色,那淡薄的雾气再也无法施加影响。
“咚!”正中红心,箭尾的黑色羽毛兀自颤抖不停,仿佛一支不安分的雏鸟。
“干的漂亮!”不止是负责测试的斯里克,就连旁观的尤格隆·埃弗卢斯也忍不住鼓掌。
身边,稍微迟一些的莫斯特·战锤也同样命中目标。
“啊哈,我捡到宝贝了。”子爵大人腾地站起身,两个骑士的神射表现打动了爱财如命的前后勤部主官。
离开瞭望台直接回家的尤格隆·埃弗卢斯心急如焚:“有了两个额外的筹码,我得好好计算,如何榨取出最大的利益。”
侍从长连忙打个招呼,附近或明或暗守护伊苏斯最大债主的人身安全的家族骑士们立即动身追随前后。
军事化、要塞化的伊苏斯城是武装到牙齿的巨大战争堡垒,它曾经被兽人攻进城内,落入寸土必争的巷战中,吸取这个教训后,无论是新建的房子还是老旧的大屋都进行了改装,厚厚的墙壁没人知道哪一块砖石被移除后里面会不会是一个射击孔,两座毗邻的房子阳台随便架上一块木板,就是临时的空中走廊。
尤格隆·埃弗卢斯的龙堡位于城南某条起伏不平的深邃的街道尽头,曾经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被某个被害妄想狂强行拉成笔直平坦的一条线,而且动用了公款,因为这个事情,他丢掉了后勤部的官位。
‘我才不稀罕那个破位置,每天都有人走过来指手画脚,那些不懂装懂的人怎么会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真理。’这些话即使是口无忌惮的尤格隆·埃弗卢斯子爵也只能放在心里独自品味。
这条由数百个金黄色的鹅卵石铺成的道路极少有陌生人走动,稍微有风吹草动,道路两旁的房子里就会有人在窗口露出一张不动声色的脸,像永远行走在阴影里的刺客一样,冷漠阴沉地注视着任何一个生人。
龙堡是尤格隆·埃弗卢斯的老巢,里面藏有他积累多年的财富,毁于战火三次,因为人为纵火的原因翻修过十二次。子爵大人认为是有人想烧掉自己的欠单才干出这种傻事,因此他把所有欠单的利息提升了一成,造成伊苏斯领哀鸿四野。
从最初的实木到耐火的砖石,武装到鼻毛的龙堡再也没有发生过被人纵火焚烧的事情,它的结构被公开评价为是伊苏斯领地最结实和最合理的构造,吸引了很多富商的纷纷效仿。尤其是子爵大人前半生积累财富放置的藏宝室,也是他的睡房卧室,号称连巨龙也无法打开的钢铁堡垒。
正门的两侧是埃弗卢斯家族的族徽雕像,黑色的持剑人立皇冠狮子,别小看它们,据说有相当高明的盗贼用自己的生命警告同行要小心这两个诡异的雕像。
‘无知的愚民,这一对伟大的炼金术结晶可是我们家族豢养的术士捕获异位面魔法兽熔炼的杰作。’
尤格隆·埃弗卢斯子爵竖起左手,露出无名指的戒指,两头狮子雕像这才闭上漆黑的眼睛。
大门前面的青石板上长满了绿苔,岁月留下的痕迹让石板上面的浮雕消磨殆尽,子爵大人可舍不得扔掉,一来是因为整座大屋都返修过,唯有这块石板躲过了多次灾难,因此埃弗卢斯阁下深信它会带来好运气。这也算是一种迷信。其次,新买一块青石板太贵了,或许这个才是主因。
正门上面刻满了祖先留下的象形符号,有乌鸦、有海豚、有新月、有蜜蜂,它们或许是先人因为无所事事随手刻画,含义已经无法解读,毕竟有些书信笔记已经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当然也有一些纹章学的贵族学者试图解读埃弗卢斯家族祖屋大门的符号背后的故事,这对伊苏斯领地其他居民的门扉符号,或许是一把钥匙。
最权威的说法是乌鸦象征埃弗卢斯第一代家主,追随首任大领主的情报官,创建了埃弗卢斯家族,中年时期接手主持了伊苏斯领地的对外情报工作。海豚象征第二代家主,是一个谦虚地听取别人的意见,擅于协调,为周围的人排忧解难的老好人。他的性格特点注定从事后勤工作,因此开始了埃弗卢斯家族在后勤部的主导地位。新月意义不明,可能象征早亡的第三代家主。而蜜蜂,不消说,肯定是第四代家主,这个勤奋的后勤部主官,每天最早来到岗位办公,最晚离开。风风火火的永远忙碌着手上数不清的物资调派。
由此推出去,伊苏斯领地所有居民房子门扉上的符号,几乎就是一部完整的家族历史。它们提醒居住在房子里的后人,不要忘记祖先的荣耀和风光。
新修的大门被某个力气很大的骑士丢了一把飞锤砸坏了小部分,那泄愤的一击造成唯一影响就是舍不得花钱的埃弗卢斯子爵用铁箍重新固定歪斜的门板,并因此萌发出一个新的生意。
与光鲜体面永远无缘的尤格隆·埃弗卢斯对自己的要求很苛刻,永远穿着打补丁的内衣,外套的袖口和手肘部位经常磨损他也舍不得花钱请裁缝重新做一身,而是厚着脸皮让后勤部手工精湛的女下属用碎布拼凑做了堪称‘用不完’的袖套。
“开门、开窗,我们得透透气。”手下们很快展开行动,新鲜的刚刚被阳光晒热的晨风吹进来,带来原处的花香。
“嗯,免费的花园,和克劳迪娅·布洛芬做邻居真是太好了。啊!我感觉浑身都发烫了,这个寡妇继承了她的丈夫所有的财产和产业,是个值得结交的潜在生意对象。”
在龙堡的大厅里,左右靠墙的两侧都是用来陈列埃弗卢斯家族生产的商品,两三种颜色不同的矿盐,火候十足的熏鱼干,各种形制的铁箍,还有一些布匹。成交的也许是几个银意奥的小交易,也许是高达两、三万金弗兰的大买卖。有时候家族骑士还能看见专做木板生意的商人登门造访,抵押实物换取大量流动资金进行私人投机。他们的货源充足,每次都能兑现利息和本金,但是尤格隆看不上这些冒险的生意,他更喜欢风险较小回报稳定的买卖积累可爱的金弗兰。
真正的商品永远在尤格隆·埃弗卢斯的手里,那是一大沓借据、欠单、抵押实物的典当契约,通过三角债的互相置换,成功地将自己变成伊苏斯领地大部分中下层领民的债主,它们的价值丝毫不下藏宝室里的财富。
木板用来制造酒桶,酒桶用来制造美酒。有利可图的木板生意吸引了大量的资金注入,进入这个行业的商人越来越多,可是一场暴雨或者连续的晴天就会毁灭或者创造一个富商。
气候对木板生意的影响很大,取之不尽的幽暗深林的木材资源永无枯竭之日,因此即便有很大的风险在里面,前仆后继的商人们还在投机或者投资。
尤格隆通过借款,将利息的连环绞索套在了种葡萄的农夫、有田产的地主、木材商人、箍桶匠人、货栈经营者、车马行这一整条利润流动线上,他像一只隐藏幕后的蜘蛛,编织出精密的网络,然后等着愚蠢的猎物上钩,被他吸干。
在这获利丰厚的行当里,自然有天敌或者竞争者出没,而且很多时候欠债人无法偿还债务时往往选择携款潜逃,因此尤格隆·埃夫隆死需要强有力的打手,或者追债人。
泰忒斯·迪德尔和莫斯特·战锤就是埃弗卢斯子爵急需的人才,因为他深信,骑士的欠款只有骑士才能讨要回来,地痞混混的欠款同样只有流氓恶棍才能拿回本金和利息。
这就是尤格隆·埃弗卢斯的生存之道。
第九十章 死灵的代言人
当伊苏斯军领的出战令由快马专人送到龙堡,趴在藏宝室金币和珠宝堆积而成的床上呼呼大睡的埃弗卢斯子爵气地蒜头鼻子都喷出带火星的浓烟,他手里紧紧抓住封存出战令的密件,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嚯嚯嚯,我就知道白送给我两个强力的骑士准没好事,这个世界是现实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看被我猜中了吧。”爱财惜命的尤格隆·埃弗卢斯子爵大人像一头怒气冲冲的黑龙,积压的怒气和火焰正寻找出口宣泄。
侍从们凛如寒蝉地垂下头,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搅子爵大人的‘独白’。
“肯定是有人嫉妒我的财富和地位,设计好了一个陷阱,然后把无辜、安分守己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我送上战场。该死的,别让我知道是谁,我不会放过那个人,或者那群人。”知道自己树敌过多,连埃弗卢斯子爵也不敢肯定是哪一个阴险狡诈的政敌在算计他。
“哼,和那些野蛮的兽人作战,太危险了。”幼年时留下的伤口持续给埃弗卢斯子爵的内心留下一片难以抹去的阴影。
尤格隆·埃弗卢斯背着双手,突然灵机一动:“腰部的老毛病再次发作,太痛苦了,我甚至无法行走,这个理由可以免除出战令吗?”
侍从长的嘴角扯了扯,连忙上前劝说:“子爵大人,出战令在伊苏斯军领是无法因为私人理由豁免的,第一任大领主提倡‘轻伤不下战场,重伤不离前线’一直是历任大领主的座右铭。”
“为什么我们的领主大人如此刚硬,他应该身段柔和,长袖善舞,而不是独断专行。”气昏头的埃弗卢斯子爵口不择言,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冒犯了为伊苏斯领地建立功勋的前人。
侍从长立即提出建议:“子爵大人,根据我们埋伏在领地各个阶层的倾听者搜集整理到的情报来看,在幽暗深林对面的奥托卡松兽人要塞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妙的事情,出战令针对的应该就是这个目标。”
“噢,已经有情报了,你仔细说说。”尤格隆·埃弗卢斯精神振奋,他顿住脚步,目光炯炯地盯住侍从长。
擦了擦额头根本没有冒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