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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有妥密的安排,他别家不住,偏偏住进咱们这间店里,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小店本小利薄,却担待不起,三少爷,你老能不能行个好,转言请他换一家店,行吗?”
傅小保听了不由有气,不悦地道:“这是什么话,人家住店给钱,又碍不着你们什么,凭什么要另换?你放心吧,即令有什么事,一切损失由我负责。呶,这锭银子你们先拿去,存在柜上,总该放心了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重约五十两的大银锭,“当’的一声抛在桌上。
那伙计一怔,还没有再说下文,就听得隔壁房中破锣似的嗓子在叫道:“喂!隔壁是那一个混帐东西?钱多了没地方放是不是?丢得满地乱响吵得人打坐都不得安静,精神养不足,夜里怎么拼命?”
伙计把舌头一伸,探手抓起桌上银子,一缩头滚出房去。傅小保心里好笑!这位怪侠当真奇怪,知道什么,就哇啦哇啦嚷出来,当真是有些疯癫。他暗笑了一会,再没有听见隔壁声音,刚想解衣盥洗,谁知房门“砰”的一声响。被人一脚踢开,忙回头,却见唐百州气呼呼的又手站在门口,厉声向自己喝道:“喂!小子,你赶快给我搬出去,另换一家客栈,不许住在我隔壁。”
傅小保讶道:“唐大侠,那是为什么呢?我住这边并不吵着你,以后我注意再不弄出声响来便是了。”
唐百州把头摇得泼浪鼓似的,一叠声嚷道:“不行,不行,你是刁家堡的叛徒,是祸害根子,住在隔壁,回头你师姊师兄带了人马来捉你,鸡猫子喊叫的,会吵得我也睡不好觉,你还是趁早搬出去清静。”
傅小保心道:“好呀!我倒护着你,你却赶我走。但他忍住气,笑道:“不要紧,如果他们来抓我,我束手被缚,不作反抗,保准便惊吵不了你睡觉了。”
唐百州仍是不依,叫道:“那也不行,你们刁家堡的轻功蹩脚得一塌糊涂,半夜在瓦上跑得叽叽喳喳,也会吵得我睡不着。”
一面说着,一面掳袖子进房,拿着傅小保的兵刃包裹,竟向房门外乱摔乱甩,简直活似房东迫房客搬家,真把傅小保弄得火高万丈,说实话,“蛇形门”待小保并没有半分委曲,傅小保纯粹是因仰慕唐百州的剑术武功,才一路上对他低声下气,并不惜顶撞师姊命令,一心想跟他学几手奇学,俾助将来报复亲仇,无论怎么说,他总还算是“蛇形门”的人,现在唐百州口口声声把“蛇形门”骂得一毛钱不值,并对自己如此蔑视折辱,叫他一个年轻人如何按撩得住,他不禁剑眉一剔,刚要生气发作,唐百州竟然比他还凶,一面掳袖子,一面瞪眼嚷道:“怎么,你跟我横眉竖眼干什么?想打架是不是?别以为这儿是你们‘蛇形门’的窝子,姓唐的却不怕!”
傅小保气往上冲,真恨不得撩手赏他几个耳光,宁可回大巴山向师父请罚去,但转念一想,韩信受跨下之辱,张良任拾履之劳,古人也是受尽折磨,方能成得大事,自己这点折辱,又算得什么?心里这么一想,气也消了大半,笑道:“好吧!我另搬一家客栈住就是,但唐大侠明日进山,最好能由在下引导,大巴山上随处是伏,有在下一起,多少可以省事些!”
唐百州冷笑道:“不稀罕,你们刁家堡就是铜墙铁壁,我老唐除非不想去,要去总得来去自由,谁希罕你献殷勤。”
傅小保也懒得跟他抬杠,默默收拾了自己东西,果然搬出了这一家客栈,临行时,嘱咐伙计道:“我就在前面另一家客栈里住,这位唐爷你好生侍候了,一切开支,全在我这儿报销。”
伙计本想请唐百州搬家,没想到唐百州没搬,倒把个刁家堡的三少堡主搬出去,反把瘟神留在店里,惊得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唐百州赶走了傅小保,在店里更加趾高气扬,呼酒叫菜,送在房里大吃大喝一顿,醉醺醺又上街买了一把青钢剑,提着剑回店,一路上把剑刃拔出来,敲得剑鞘“当当”直响,自言自语道:“得弄把普通长的长剑,省得说咱家仗着剑利才赢得了他们!”
回到房里,仍是不肯安静,提着剑把房里的桌椅板凳全试了剑,砍得乱七八糟,又特地把伙计叫进房来,拿剑锋在他脖子上比来划去,详详细细问他哪儿可以进来?哪儿可以躲人?
哪里地方宽,杀起来方便?哪里隐蔽,宰了人不容易被发觉?统而言之,总而言之,说了许许多多疯癫话,做了许许多多恐怖动作,就好像立刻要跟什么人血战拼命,要拿这店子当做战场,所以特为在那儿磨刀舞剑,蓄势待发一般,这一来,越发把个客栈伙计吓得心惊胆裂,宛若大祸临头,哀声问道:“我的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唐百州冷冷道:“拼命,你们这客栈是黑店,今天夜里,有人要来杀我,我得未雨绸缪,先作准备。”
伙计瞪大了眼,叫道:“客官,清平世界,您可不能这么瞎说,咱们也是多年老店,经不得您老这句玩笑话。”
唐百州道:“但愿是我说错了,伙计,你今儿夜里可得睡惊醒些,有了动静,你也听着。”
店伙拿他没法,只得摇摇头自去,过了一会,放心不下,又偷偷到房门外俯耳偷听,却听唐百州正自言自语说道:“来吧!姓唐的不怕你,你们不是人多吗?却怎当得老唐剑利?
我给你一个‘万花乱抖’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伙计正自不解他话中之意,却听他又喃喃说道:“你听见又怎么样?难不成老唐还在乎你一个作眼线的?弄得不好,我先叫你小子难看。”
那伙计吃了一惊,不敢再听,急急溜回自己卧房,一颗心尚在突突乱跳,暗惊:这家伙有千里眼?顺风耳?隔着房门,也看见我的举动?
入夜,唐百州紧闭着房门,没有再出门一步,那伙计提心吊担,未敢再行偷窥窃听,等到店里客人全都睡下,伙计上好店门,刚刚脱衣准备沐浴入睡,陡听得唐百州房里传出一串“哇呀”怪叫,那声音凄厉嘶哑,就像一个人脖子被人捏住,憋气发出的呼声……。
伙计和掌柜的全吓了一跳,但他们心知必是“蛇形门”来人找他算账,说不定房中正在血战,吓得忙缩在被子里,只作没有听见。
这种江湖中寻仇械斗,凶险之极,何况这客栈又是设在刁家堡卵翼之下,那敢出声管这闲事……。店伙计日里多了几句话,心中越发害怕,正抖缩一团,不知自处,突然“蓬”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猛撞而开,昏暗中一个人奔了进来,伸手连人带被子一把按在床上,一只手提着明晃晃的宝剑,架在伙计脖子上,口里低声沉叫道:“杀呀!杀呀!杀呀!”
伙计被这倏然变故吓得三魂出穷,还以为是江湖人物杀红了眼,胡乱闯进自己房中,一面抖,一面哀叫:“饶命!好汉饶命!我是这店里的伙计……。”
那人道:“不管,伙计也要杀,老板也要杀!”
他虽是如此说,又用剑按在脖子上,但却并设有真的杀下来,伙计忽听那声音不对,连忙睁眼一瞧,竟是那活宝贝客人唐百州。
伙计见他只嚷着。手上却没动,不由胆气略壮,大声叫道:“客官,您是怎么啦?半夜三更鬼叫鬼喊的,拿了刀要杀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唐百州好像正在迷乱之中,被他这一叫,倒松了手,摇摇头怔怔说道:“咦!怪啦,方才分明看见有无头冤鬼要来杀我,怎么转眼又不见了,咦!我怎么在这里?”
伙计道:“老客,你别是梦魔迷住啦!快醒醒,回房去睡觉吧!时候不早,别吵了其他客人!”
唐百州愣愣出房而去,口里喃喃自语,好似在沉吟什么事儿。
伙计送走了他,叹口气,便去洗澡就寝。谁知刚睡下,唐百州又突然“哇哇”怪叫着冲进房来,一进门,便向床上窜,一面拉被子蒙头,一面叫:“有鬼,有鬼,拿着刀的,只有眼睛没有下巴,了不得,在翻窗子进来啦!”
伙计从床上被挤跌在地上,回头见窗外静悄悄并无动静,不由大怒,喝道:“你这位客人怎么搞的?你不想睡,别人还想睡,要像你这样鬼叫,到店的客人那还幽睡觉,你这不是存心来捣蛋吗?”
唐百州从被角边露出独眼,迷了迷,道:“嘘!不要吵,鬼就在外面,别把他们吵到房里来,那可麻烦!”
伙计真恨不得打他两记耳光,但又慑于他是个会武的,只怕打不过他,忍气吞声向他作个长揖,求道:“好啦,好啦!我的祖宗,求你别吵啦,安安静静去睡觉好不好?你没有事,咱们明儿还得干活呢!”
唐百州一本正经地问:“鬼走了没有?我亲见有三个男鬼,一个女鬼……。”
伙计不耐道:“亲爹,亲祖宗,好好的哪来许多鬼,求你去睡了行不行?”
唐百州缓缓从床上跨下来,又道:“真的?你看清楚了?没有鬼?”
伙计拼命向他作揖,道:“没有鬼,没有鬼,你再这样吵,真把咱们全吵成鬼了!”
唐百州傻傻地一笑,慢慢出房,喃喃道:“怪!我今天别是住进鬼窝了?人鬼难分,到底谁是人,谁是鬼呢?”
他怔怔回房,伙计一肚子气,将床上被褥重新整理过,一面低声咒骂,一面上床睡觉。
刚睡下没有片刻,又听得唐百州房里传来一阵惊呼,破着嗓门在叫:“救命呀,鬼来啦,救命呀!”
那伙计正在朦胧,尚未入睡,听得这一阵嚷叫,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猛的从床上翻下来,气冲冲奔到唐百州房门外,高声喝道:‘喂!求你开开恩,别再吵了行不行?这客店要被你一个人搅翻啦!”
只听唐百州房里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音,好像不止一人,在绕着房间兜圈子,间或一两声呼叫,全是唐百州的嗓音,紧接着又是一阵“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