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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的老保姆在每天的同一个时候,告诉我那儿的情况。”
他拿起了听筒,顺手交给雷莱恩一个,雷莱恩在他耳边轻轻地把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告诉了他。
“是你吗,菲莉西?她今天怎么样?”
“还可以,先生。”
“她睡得好吗?”
“近来不是很好,昨天晚上,就没有合过眼,刚才她的情绪就很不好。”
“现在她在干什么?”
“她在她自己房间里。”
“立即到她那儿去,菲莉西?不要离开她。”
“我进不去,她把门给锁上了。”
“你一定要进去,菲莉西,把门砸烂,我马上就到……喂!喂!……啊,真该死,他们把线给挂了!”
两个人二话没说,立刻离开屋子,就往大道上跑。雷莱恩把德·洛里亚塞进车子,问:
“往哪儿走?”
“载夫雷别墅。”
“对了!那正是她活动范围的中心,就像一只蜘蛛伏在它的网中央一样!啊,可恶的家伙!”
他感到极为不安。他明白了自己面对的全部现实,整个儿就是一次可怕残酷的冒险。雷莱恩接着说:
“不错,她杀害她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夺走她们的睡眠,就像她杀死那些小动物一样。这都是同一种走火入魔的情况,不过被一系列无法理喻的行为和荒诞的念头弄得错综复杂。很明显,她相信,找那些同她自己的名字相似的人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如果不把那些例如霍赖丝、霍莱恩等等的人杀死,她就没法睡觉。这就是一个疯女人的根据;我们是无法把握这种逻辑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产生的;可我们却逃不脱她这种逻辑的后果。她到处打听,四处寻找。一旦找到了这样的人,她就会预先把她劫走,在那预定的日期以前,她会一直看守着她的猎物。直到那个时刻,她会疯狂地在那个女人头上,用斧子劈开一个口子来,从那个被劈开的洞口里,她吸取那个女人的睡眠,这样,就能使她变得麻木,可以让她把那些可怕的情景忘却一定的时间。这儿,我们可以再一次看到她的荒诞和疯狂。为什么一个被害人能够保证她120天的睡眠,另一个可以让她睡好125天?多么疯癫啊!这种计算让人感到神秘莫测,自然也是疯的;可事实却就是这样,在100天或者125天后,按当时的情况而定,又一个无辜的人被杀害了;已经杀了6个人了,而第七个又已经死到临头。哎呀,先生,你负有多么可怕的责任!这样一个怪物!你本来应该死死地看住她的。”
德·洛里亚先生并没有反驳。他沮丧的神情,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双手,所有这一切都表明他正处在悔恨和绝望之中。
“她把我给骗了,”他咕哝着说,“她的外表是那样的安静,那样的温顺!还有,她毕竟还是被关在一家疯人院里。”
“那么,她怎么能……?”
“这家疯人院,”德·洛里克先生解释说,“是由一些各自分离的房子组成的,这些房子散布在一个很大的范围里。而霍曼丝住的小屋,就隔得更远。第一叫和房是菲莉西住的,接着是霍曼丝的睡房,还有两个分开的房间,其中一间的窗户是朝旷野开着的。我猜,那大概就是她用来关人的地方。”
“那么,把那些尸体运走的车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疯人院的马厩跟她的房子很近。那儿有一匹马,还有一辆马车,是平时来往车站用的。很明显,霍曼丝在晚上悄悄地爬了起来,套好马,把尸体由窗户里面推了出来。”
“那么,那个看着她的保姆呢?”
“菲莉西已经是又老又聋了。”
“可是,在大白天的时候,她看到她的女主人到处走来走去,干这个,干那个,我们就能说她不是她的同谋吗?”
“绝对不可能!菲莉西一定是被霍曼丝虚伪的外表给骗了。”
“尽管你这样说,可到头来还是她第一个打电话给德·洛里亚太太,告诉她那条广告的事情……”
“这非常自然。霍曼丝,一天到晚不是东拉西扯,跟人瞎聊,就是把自己埋在报纸堆里。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尽管她看不懂,却从头到尾看得仔细,一定是她看到了那条广告,而且,她又知道我家里要找个佣人,也一定是她要菲莉酉打电话给我的。”
“不错……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雷莱恩慢吞吞地说,“她把这个人作下了记号。要是霍赖丝死了的话,一旦她认为她的睡眠快用完了,她就能找到第8个受害者。可她怎么能让这些女人上勾呢?她是怎么把霍赖丝骗走的呢?”
车正在往前冲,可雷莱恩还是觉得太慢了,他催着他的车夫:
“阿道夫,把车开快点行不行?我们是在这儿磨时间,伙计。”
突然间,怕到得太迟的想法一下子抓住了他。疯子做事的逻辑是随着情绪的变化会突然改变的,说不定,她脑子里会冒出一个什么危险的念头,这个疯女人或许会很容易把日期搞错,结果那灾难突然就提前到来了,正像一个出了毛病的钟,会提前报时一样。
从另一方面来说,因为她的睡眠又不行了,这难道没有可能一使她在那预定的时刻还没到来前,就提早行动?这是不是她把自己锁在房里的原因?天那,被她关着的那个人要遭受多么大的痛苦啊!这个刽子手哪怕是一个最小的举动,都要引起一阵多么可怕的颤抖!
“快点,阿道夫,要不,我自己来!再快点,该死的!”
终于,他们到达了载夫雷别墅。右边是一条陡峭的斜路,围墙被一道长长的栅栏隔断。
“阿道夫,我们绕着这地方走,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到这儿来了。对吗,德·洛里亚先生?那屋子在哪?”
“就在对面。”德·洛里亚先生说。
车又往前开了不远的一段路,然后他们都下了车。雷莱恩沿着一条失修崩塌的路边快速奔跑起来。天几乎已经黑了。德·洛里亚先生说:
“就是这里,那屋子就在后面。你看到那一楼的窗户了吧。那是两个分隔开的房间的其中一间的窗户。一看就明白,她是怎么溜出来的了。”
“可那窗户看来好像是封死了的。”
“是的,这也正是没人怀疑的原因。她一定找到了什么办法从那儿溜出来。”
房子的底层建在一个深深的地下室上面。雷莱思敏捷地爬了上去,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找到了一个立足的地方。
一点也没错,有一根窗闩已经不见了。
他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往屋里看去。
屋子里很黑。可他总算看到了房间的后面,一个女人正坐在另一个女人身边,那个女人躺在一张褥子上。那坐着的女人手里,抓着那个躺着的女人的额头,正在聚精会神地瞧着。
“那就是她,”德·洛里亚先生轻轻地说,他也爬上来了,“另一个人是被捆住了的。”
雷莱恩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玻璃刀,没有引起那女人的注意,就轻轻地划下了一块窗玻璃。然后,他把手伸进去,轻轻地把窗户插销给扭开了,他的左手,拿着一把左轮手枪。
“别开枪,你一定不能开枪。”德·洛里亚先生求他。
“如果一定得开枪,我会开的。”
雷莱恩轻轻地把窗户推开。可他没料到,里面还有一个障碍,一把椅子被碰倒了。
他跳进屋里,为了能抓到那疯女人,他扔掉了手枪。可那疯婆子没等他靠近,就冲向了门边,打开门,一声尖叫,就冲了出去。
德·洛里亚先生好像想要去追她。
“这有什么用?”雷莱恩说,一边跪下来,“还是救人要紧。”
他立刻就肯定了,霍赖丝还活着。
他把绳子割断,拿开塞在她嘴里的东西。听到这边的闹声,那个老保姆手里拿着灯,急急忙忙赶到这房里来了,雷莱恩接过她手里的灯,照着霍赖丝。
他确实吃惊:虽然她脸色发青,喘不过气来,而且饿得有气无力,眼睛还通红通红的,霍赖丝还是努力想笑。她轻轻地说:
“我一直在盼望着你。我一刻也没有绝望过。我相信你。”
她昏过去了。
一小时以后,在屋里四处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那个疯女人,最后才发现,她把自己锁进了阁楼上的一个大碗柜里,她,就在那儿把自己吊死了。
霍赖丝怎么也不愿在这个地方再呆一个晚上。另外,在那个老保姆向外面宣布疯女人自杀的事时,也不应该有其他人再呆在这屋子里。雷莱恩在匆匆交待那老保姆该怎么做以及怎样说话以后,在他的车夫和德·洛里亚先生的帮助下,把霍赖丝抱回了车里,带她回家。
她很快就复元了。两天以后,雷莱恩小心地问起,她是怎么认识那个疯女人的。
“其实很简单,”她说,“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丈夫的精神有毛病,他也被放在载夫雷别墅给照看着;我得承认,有时,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到那儿去看他。这就是我这所以会和那个可怜的疯女人搭上话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在另一天,她示意要我去看她的原因。当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去了她那幢小屋。一进屋,她就猛地向我扑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她就把给我制服了。我想那不过是个玩笑,就是这么回事,对吧?不过是一个疯女人的恶作剧。她待我很温和,尽管她让我饿肚子。不过,我是多么地相信你!”
“你就没有吓坏吗?”
“是怕饿死吗?没有。而且,当她心情好的时候,她不时还给我点吃的。那时,我就肯定你会来的!”
“是的,要是有什么另外的事情:比如说其他危险……”
“会有什么其它危险?”她敏感地问。
雷莱恩吃了一惊。他突然明白,在起初,看来也觉得奇怪,其实又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