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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招儿,真没招儿。一大早,丁老头胡乱吃了点早点,大山就过来了。说道自己先去学校跟老师请假,然后大伙儿会合,一起去市场把那套家具整回家里来。
到了古玩市场,丁老爷子熟门熟路引大山直奔家具摊位。丁睿落后几步,凑董洁跟前笑嘻嘻道:“听说你昨儿个哭了?”
董洁不解。“哭了?我?”
“是啊,头前儿大山跟我爷爷这么讲的,说他回家狠狠教训了你一顿,你哭的眼睛都红了,我瞧着老爷子听着都心疼了。”丁睿上下打量她,怀疑道:“怎么,你没哭?”
董洁抬脚狠狠踹他小腿上,“要你管。”蹬蹬蹬走远了。
留丁睿在原地疼的跳脚:“哎,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呼……,这丫头,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噢,对了,”董洁回头道:“我得找丁爷爷说道说道,这住宿生,一天到晚总往家跑算怎么回事?”
“哎哎,”丁睿顾不得腿疼,急忙冲过来道:“别介呀,大小姐,小大姐,小祖宗,哥哥求你了,你可不能多嘴。爷爷正因为你的事闹心呢,你回头提起这茬,这不是成心把祸水引我身上,害我挨骂吗?最多、最多——”他眼珠转了转,双手一拍道:“哎,我住宿后,时间自由,我多给你和大山跑腿打打下手还不成吗?”
董洁捏着自己的下巴,上下端详他一通,“这样啊,我考虑考虑吧。”大小姐一甩头,扬长而去。
“哎,老爷子,您老来啦?”
小贩自然对丁老爷子印象深刻得紧,大老远就赶着招呼上了,热情得不得了。
“看吧,就是这个。”老人家指指立在小贩身后的庞然大物。
小贩瞅着,这家人有意思,花这么大价钱买东西,竟然只有一个大人,今儿个又添了俩半大不小的少年。他不管这些,反正定钱捏在自己手里,他心里安稳得很。
遂热情介绍道:“老爷子,您是行家,咱不敢蒙人,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好东西。看看这木料,正经的黄花梨,上面雕的可是云龙纹,龙纹啥东西?甭说咱小老百姓了,一般高官显贵,再有钱有权他也受用不起,这可是康熙爷那阵儿亲王府里的宝贝。看看这选材、这雕工,您再瞅瞅这气派,满沈阳城您能找着第二件?”
大山站到柜子前,仰头望望,再用手比比,“这可够高的。”
“那是,不多不少足有三米二。这是四件柜,又叫顶箱柜,由立柜、顶柜组成,又是一对,所以通称四件柜。要买就成套买,拆开来那就太可惜了。要不是它太大,价钱又太贵,昨儿个我怎么也不会把它拆开来卖。”
“哥,”董洁碰碰大山的手,小声道:“有点贵,是吧?”
贵?那样看怎么说了。对普通人家来说,这是奢侈品,是要不得的败家行为,“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忘了吃不饱饭挨饿的日子了?你就作吧,天打五雷轰的败家玩艺儿,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老人们一定会这么讲。
而在大山看来,他们目前的经济能力,完全负担得起这种消费,只要不伤筋动骨,基本上他不会拦着董洁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摸摸董洁的头,“钱没了可以再赚,小洁开心最重要。”
“哥呀,哥,你怎么就是我哥呢?”董洁眉眼全笑开了,真遗憾这是市场,人来人往,否则她真想抱着他,好好亲上一口。
付钱,提货。
他们眼下住的屋子太小,摆不下这大物件,暂时先搬丁老爷子那儿存放。
董洁已经在心里琢磨着,日后怎么设计摆放这东西了。
她是设计师出身,对后世流行的家居设计了解亦多。
在古董家具中,最为突出的当然是明代家具,它的造型简洁、质朴、以线造型,不事雕饰,体现了天然材质的情趣,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息。清代家具就显得豪华、繁缛,体形庞大,看着有些土,但配置得好,便是最雅。家居饰物中的雅与俗,不由单件器物而定,而应由整体的情调体现。只要有趣,俗到极处便是雅。哎,真想快点长大,不,不对,是要努力赚钱,然后快快有自己的大房子,按照自己的心意,布置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也给这些古典家具,找一个最合适的安放点。
两千块钱的东西,虽然嘴上说的潇洒,要说不心疼那是假话。大山一直抚摸着打量着,怎么瞅都觉得这是件好东西。
“爷爷,你看这上面的花纹,纹理如此紧密,说明它一年,树干只能长一点点。我以前在山里,也见过树木砍伐后留下的树桩,那年轮比它,可明显了十数倍,就算长得快,要长成合抱粗细,也得耗上几十年的工夫。爷爷,你说,做咱们这套家具的木材,它生长了多少年呢?最少得也几百年吧?也许一千年都不止,对不对?还有这雕工的手艺,你看这儿,还有这儿,是不是漂亮得像件艺术品?”
他既是开解丁老爷子,也是开解自己,“咱们觉得贵,那是因为小门小户普通人家,消受不了这东西。其实就它本身价值来说,这两千块钱,指不定还委屈了它呢,爷爷,您觉得呢?”
丁老爷子边听边点头,“对,对对,是这个理儿。听你这么一讲,爷爷心里松快多了。先前我也不是觉得这家具不好,就是因为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钱有些不痛快,现在想通了。嗯,一会儿你陈爷爷肯定得打、咳咳,我是说找上门来,你呀,把这些道理给他摆摆,那榆木疙瘩的老顽固,兴许也就一时开窍,想通了呢。”
呃,这个呀,大山搔搔头。“那个,丁爷爷,您常和陈爷爷打交道,沟通起来更容易些。您看,说话工夫,我们可耽误大半天没上课了,今儿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和丁睿总得去露个脸,”他一把拽过一旁看热闹的丁睿,“睿睿,是不是呀?”
丁老爷子仿佛才注意到自己的孙子,“睿睿,你也在家?没你什么事,刚开学,你就给我逃课?”
丁睿翻翻白眼,“爷爷,敢情您就这么无视我啊?什么叫我也在家,我一直都跟在你们屁股后晃来晃去大半天了。”
“少给我转移话题,告诉你,除了休息假日,平时少有事没事回家晃。”
“嘿,合着有了小洁陪您,我这亲孙子就这么不值钱啊?”
大山拽拽他,小声道:“别贫了,一会儿陈爷爷就该过来了,到时候想溜都溜不掉,或者,你很想留下来听陈爷爷给你上课?”
丁睿打了个寒噤,别开玩笑了,陈老爷子会让你站跟前,听他从苦大仇深的旧社会到我们该怎么怎么保持艰苦朴素作风一一从头道来,没有三两小时,你耳朵别想清静。
想着,他和大山互相瞅瞅,异口同声道:“哎呀,爷爷,我们只请了半天假,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再见!”
不待丁老爷子有所回应,一溜烟跑没影了。
第五十一章 换牙
一九八三年,大山他们最大的收获,就是他们成功的开始铺开自己在服装界的关系网。
年前,十万元的贷款顺利还上了,他们与周灵的情谊却维持了下来。
生性活泼外向的周灵,交际圈极广,她的朋友,多半都是三四十岁的少妇。三十至四十这个年龄段,是女人最有味道的年龄。
这年代,由于受文化大革命以及改革开放前后国家政策浮动性的影响,“奇装异服”关系到个人的政治前途、职业生涯,大家都谨慎地对待服饰穿着。可这帮子女人,或者身为某位要员的夫人,或者自己身兼重任,平时应酬颇多。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公共场合,找一件适合的衣服很让她们头疼。
沈佳惠与周灵参加老同学聚会,那身合体的衣服让她们透着一股女性的温婉优雅气质,立刻引起了与会众人尤其是女人们的注意。
不得不说,两个人尤其是周灵,不自觉充当了他们最好的模特和宣传者,直接或间接为大山他们带来了很多私人客户。渐渐扩大了金土地这个品牌的口碑和影响力。
其中一位张姓女人,管理一家很大的国营酒店,试衣时,很满意董洁为自己量身订做的衣服,一套大方得体的套装。并提出有没有可能为他们酒店设计并制做服务人员的制服。
彼时董洁已经六岁了,个子蹿高了一大截,一张脸,开始有了少女清秀的轮廓雏形。
周灵推门进来的时候,兄妹俩一个学习,一个正在画设计图,桌子中央,造型古朴典雅的花瓶里,插着金灿灿一朵怒放的向阳花。
“周姨来了?”大山赶紧起身招呼,董洁抿紧双唇,点头微笑状,却是一言不发。
“哎,别忙了,周姨还有事,说话工夫就走了。”周灵阻止大山泡茶道。
“张总,哦,就是你们张阿姨,前阵子,不是请小洁帮她酒店设计制服吗?我估摸着这两天,小洁应该完事了,今天过来瞅瞅。小洁,做完了吗?”
董洁抬头看了看,只不出声,把衣服找出递了过来。
大山连忙接话道:“是张阿姨拜托您来取的吗?”
周灵摇头,“哪里呀,我一会儿找你张阿姨谈点事,顺手带过去。”说着,自己先打开来,“哎呀,这制服做的漂亮,带点中式的味道,颜色也选的恰到好处,稳重大方,一点也不张扬,我去过大大小小的酒店无数,还真没见过哪家服务人员穿的这么整齐漂亮过。你张阿姨肯定一百个满意。”
她一边叠衣,嘴里边叹口气道:“你不知道,你周姨我主持的贷款这块,是整个银行系统最让人为难的部门。老百姓呢,觉得举债过日子,不是正经人该做的营生,企业这块呢,现在效益好着呢,工人们加班加点赶生产,产品一上市就能卖出钱来,人家也不需要贷款呀。偏我们行里每年都给我们下了指标,你说这事难不难为人?你张阿姨他们酒店现在扩大化经营,用钱的地方多,我得盯着点,怎么着也得让她从我们行贷点款,解解我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