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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善点点头:“是啊,他们也是为了我们好的,就算有错也不至于……”
“不是的,克善,”没受伤的手揽住克善的小身子,新月语重心长:“进入了京城我们就不能错了,一点都不能。”
她清楚的记得那高高在上的太后和皇上的所作所为,他们明明对她厌恶极了,却能伪装出和善的面孔对她照顾有加,这样的人让她怕的心里发凉。后来在皇宫游荡时看到的那些女人的斗争,一言一句皆是陷阱,一举一动全是圈套。她自认没有那个心机与她们一较高下,所以她只能本分的守住自己和克善,老老实实,少说少错。那么就绝对不能在莽古泰和云娃那里出错!
“你要快点长大。”新月摸着克善的头,轻声说。你快点长大,能够撑起端亲王府的时候,我就可以放心了。
不多一会儿,云娃受完罚后,就带了大夫来为新月复诊。好在新月年轻,没有伤到根本,休息几天注意不要沾水也就没事了。看着云娃已经青肿不成样子的脸,新月到底还是心疼,放软了口气让她好莽古泰去休息一天,同时让大夫给开了些上好的药膏。
挥退了感动万分并更加愧疚的两人,新月拉着克善去前厅见努达海。
这一次的见面,隔着屏风。
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听着他熟悉的声音,她确定了这个人不是爱过她的那个人。新月觉得悲伤,再没人记得他们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曾经的那些深情的誓言,那些甜蜜的爱恋,真的再也寻不回来了。
勉强调整好了心情,听到努达海说着三日后启程进京后,新月隔着屏风起身施礼应下,努达海也知礼的退出了屋子。
“姐姐,就是他救了我们!”勉强维持着乖巧的克善见人走了才激动起来,满眼崇拜的说。
“不,是皇上救了我们,他只是奉命行事。我们应该感谢将军,但更应该谢谢的是皇上。”新月不会再给克善灌输救命恩人的想法,努达海是奴才,他们是主子,他来救他们本就是应该。
语重心长的教育着克善,新月知道自己是彻底的变了。曾经最不在意身份的自己,不得不端起格格的身份,俯视着曾经她平心相交的所有人。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她没有选择。为了克善,为了端亲王府,她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任性,她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当天,新月的阿玛额娘和哥哥的尸身被寻回,端亲王府大丧。
新月这一次没有哭到虚脱,她悲伤但更要顾及克善的身体。出殡后,她小心的将哭的晕倒过去的克善调养过来,然后将王府中的下人打发掉,一些铺子也都卖掉,房契田契收好,也许以后还会回来的。
三天后启程时,新月只带着府里的教养嬷嬷——赵嬷嬷,当初是从京城中请来的,最是明白宫中规矩,另外就是云娃和莽古泰了。上一次赵嬷嬷本想随她进京,但新月不忍赵嬷嬷背井离乡,就拒绝了。这一次她狠下心,将赵嬷嬷带离了她的丈夫和孩子身边,一起去面对京城的风雨。
她不想一个人,她承受不起的。
初入皇宫
新月不停地奔跑,心中的恐惧汹涌的将她淹没,几乎将她溺死。她放声尖叫却发现根本听不到任何出声音,身体也似乎陷入了泥沼之中,一举一动有着无限的压力,让她的行动愈发迟缓。
两张青白色的脸从她的背后渐渐靠近,是那两个被她杀死的人。他们一个捂着流血的胸口,一个捂着被刺瞎的眼睛,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追在她的身后。新月跌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面目狰狞的越来越近,绝望的在心中呼救,乞求救星的出现。
忽然,她看到了远处出现了阿玛额娘和哥哥的背影,他们三个人相携离去,不曾给她一个眼神。她哭泣着在心中呼喊他们,却没能换来一个回眸,这时候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努达海。新月喜极而泣,迎接着他怜惜的目光,她伸出双手,扑向他的怀里。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冷漠,满眼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后,挽起出现在他身后的雁姬的手,缓缓离去。
新月怔愣的坐在地上,仰起头眼睁睁的看着刀刃向着自己劈来。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稚嫩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新月猛然惊醒,睁开眼就看到克善担忧的脸庞近在咫尺。好几秒钟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又做噩梦了。自从杀了那两个人之后,新月夜夜被噩梦困扰,夜不能寐。只有克善在身边的时候她才能睡的稍微安稳一些,只有搂着他小小暖暖的身子她才觉得还有希望,她还真切的活着。
也幸好克善才六岁,又是她的亲弟弟,倒没有太多的男女大防,念在新月实在是脆弱可怜,赵嬷嬷也没有阻拦,由着这一对姐弟彼此安慰。用不了多久,到了京城后,他们再难有这样亲近的机会了。
将被她惊醒的克善哄睡着,新月却再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一大早,新月叫起了克善,由云娃服侍着洗漱干净,就上了马车离开了驿站,跟着军队向京城继续进发。这已经是离开荆州的第七天了,他们的路程也行进了一半。这七天里,新月都坐在马车里,即使是中途停歇也是与军队隔开一段距离,保护的人也绝不靠近,她当然更不可能去见上努达海一面。
这一次她坚强自立,没有眼泪没有柔弱,她没有再寻求努达海成为自己的依靠,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新月在马车上教导克善学习,她虽是女子,但端亲王对她极好,也是专门请过先生教导的,识字自然不在话下。她没有心力去思考努达海如何,全心的想要多交给克善一些东西,她希望她的弟弟这一次再也不要受人欺负了。
可新月并不知道,即使如此,她还是引起了努达海的注意。那一日,她受伤晕倒,恰在这时感到的努达海救下了她,一路抱着昏迷的她回到了端亲王府。非常时期,倒没人站出来指责什么,就连努达海本也是没有多想的。
只是将新月送到房间,请大夫来诊治的时候,听到莽古泰叙述事情的经过,无论是努达海还是整个镶白旗,都被深深的震撼了。努达海还记得刚刚抱着这个娇小的少女时,她那柔若无骨的身躯,那样单薄的身体竟然蕴含着惊人的胆气!手刃两个反贼,即使其中有了许多巧合,也与对方的轻敌分不开,但仍让他因此心中巨震。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危急时挺身而出,不畏强敌的护住幼弟;而倒在他怀里时却又那么脆弱无助,苍白的脸色掩饰不住的清秀美貌。这样矛盾的气质居然会出现在这样一个与他的女儿同岁的少女身上,不由得他的目光被她吸引……
一路上,他不曾逾矩的靠近,但总是暗地里的吩咐手下对新月格格多加照料,自己远远的观察着,看她教导弟弟识字,看她教训奴才该有怎样的规矩,也看到她眼中偶尔闪过的悲伤。努达海突然发现自己的目光竟然很难从这个新月格格身上移开,心中会为了她的一颦一笑而温暖,为她的愁眉紧锁而担忧。惊觉到自己的心态出现了问题,努达海纠结的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边收回,让自己忙碌的不去胡思乱想,这可苦了行进路上突然□练的苦不堪言的士兵们了。
在新月的无所感觉和努达海纠结矛盾的心思中,在顺治十四年八月,端亲王府遗孤入京。到了京城,新月命莽古泰替她和克善向努达海表达了一路护送的谢意后,深深吸了口气,牵着弟弟的手走入那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紫禁城。
一路上,新月请赵嬷嬷将宫中的规矩详细的教导给她和克善,包括云娃和莽古泰。因为在孝期,几人穿的都是淡青淡蓝之类的颜色,新月将准备入宫面圣的衣服袖口领口的刺绣全都挑掉,身上也不带荷包玉佩,头上只是一个简单的簪子,脸上未施粉黛,一身素淡却不算失礼的随着引路太监进了宫门。
由于事先的交代,云娃也机灵了许多,给引路的太监塞了不小的荷包,让那太监接过悄悄捏了捏,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一路上新月拉着克善的手,目视前方的走着,既不抬头东张西望,也不低头失了气度。
到了殿门口,通传,听宣,觐见。
微微低着头跨过门槛,新月拉着克善碎步走入,下跪行大礼,听到太后说起磕才起身站好,却仍旧低着头,不敢乱看。事先早就跟克善说了几百遍,克善也乖觉的低着头依偎在她身边,绝不多动一下。
太后赐座,姐弟俩谢恩。
新月和克善斜签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坐了边缘,挺直了脊背,视线平视前方不乱飘,听着上头的人说话。似乎是看出他们的紧张,太后轻声一笑,和蔼的说道:“不愧是我们满洲的格格,听说你手刃了两个反贼?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新月忙起身应了,才缓缓抬起头,正视着太后的脸,眼神平和恭敬。
“嗯,这丫头哀家看了就喜欢,不愧是忠良之后!”也许是心态的变化,此时的新月早没有了从前弱柳扶风的姿态,虽身体仍旧单薄纤细,但隐隐有了一些皇家的气势。这让太后心中满意,笑容也更深了些:“这是小世子吧?叫克善是吧?”
被点到名字的克善吓的一抖,忙起身跪下,回道:“是,我是克善。”
太后看着克善绷着小脸装着小大人的模样不由得更觉可乐,招手道:“姐弟俩都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等到新月和克善走近后,一手拉着一个感慨道:“放心吧,在京城必然不会委屈了你们姐弟,端亲王一家为国捐躯,我和皇上心中有数,你们且好好住着。”
新月和克善又是跪倒谢恩。
太后忙让人将他们扶起,嗔怪道:“都说了让你们不用如此谨慎,在哀家面前不需那么多的礼数。”然后又拉着二人的手说了一些其他的话,问了路上走得如何,受没受苦之类的。
新月是个单纯的人,即使飘在了皇宫几十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