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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他才在苏房龙的引荐之下,与元武侯府的一名供奉见面。
栖云山与元武候府都位于涂山以西的元武郡境内,与沧澜隔涂山相望,要说到传承,栖云山的传承更为久远。
陈寻原以为苏氏会更乐意借夔龙天图跟栖云山结盟,借栖云山的支持减轻来玄寒宗、夷山宗的压力,未曾想苏氏竟然更希望夔龙天图落到元武侯府手里。
苏氏意图与元武侯府结盟,陈寻也假装糊涂,与元武侯府那个有天元境修为的太上执事谈了片刻,见他打心眼底瞧不起他这个捡了狗屎运的臭小子,也就假模假样的犹豫了片晌,就同意了元武侯府报的价码。
扣除沧澜学宫的分水以及前期从沧澜学宫提前支取的法器、丹方等,陈寻将其他所得都换成一锭锭的赤乌金、九幽铁等炼器材料,装入一枚须弥戒中……
须弥戒看着不怎么起眼,储物空间比小乾坤袋仅大小五六倍,但沧澜学宫太上长老都未必能人手一枚。
又由于须弥戒所辟空间要开阔许多,之前许多尺寸较大的玄兵、法器,放入须弥戒就绰绰有余了。
明月仿佛玉制圆盘,悬于云雾之上,散发出皎洁的光辉。
陈寻与苏棠谁也没有惊动谁,悄然离开缚龙山,出南城门潜入鱼龙混杂的南城。
南城有一座破落的小院子,还是当年北山少年刚进沧澜城时的落脚之地,此时长成一片竹林。
苏棠早就在竹林里布局小迷踪阵,此时与陈寻藏入其中,不怕有人能窥视。
“你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有我、有四叔祖替你担保,你可以随便拜入哪个太上长老的门下修炼,”苏棠卓手而立,但想到今夜别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心里满是惆怅,忍不住想要陈寻能留在沧澜,“你的机缘、你的天资悟性,我想宗主他们都看在眼底……”
看着苏棠的绝美脸蛋,在皎洁的月辉下是那么的出尘脱俗,仿佛从月宫走出的仙子,陈寻看了心旌摇荡,不舍的摇了摇头:“我就算拿出夔龙天图、拿出青鸾蛋,别人必要也会认定,我从玉柱峰秘窟得到好处绝不止这两样。所以只有我走,才能真正的将众人的视野转开……”
除了那遥不可及的地球外,他已经将沧澜当成故乡、当成家园。
要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想远走他乡,他还想要与苏棠长相有厮守,共修道法呢,但在这强者为尊的天域,他一个还胎境修士,也太渺茫了一些。
这段时间来,他小心翼翼的游走钢丝之上,稍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他还要修炼,就不能一直都过这种胆颤心惊的日子。
除非苏棠晋入天元,能在沧澜学宫独成一系,或者他晋入天元,能有更强大的实力守护虚元秘殿的秘密,不然,他唯有离开沧澜,才能叫风浪稍稍平静一些。
“苏棠、陈寻,我过来了……”千兰启动禁制,悄无声息的潜入竹林里。
“没有惊动你师父吧?”陈寻问道。
千兰俏脸微红,说道:“出山门时,我被师父拦住,她好像猜到你今夜会走,让我将这东西送你,说她就不过来给你送行了……”
陈寻微微一怔,苏灵音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闭关修炼,还以为千兰到南城跟他见面,不会惊动到苏灵音。
千兰递来用荷叶包裹的一件东西,陈寻接过来打开竟是一枚两尺长的无鞘小剑,剑身明亮如水、青光湛湛,还没有刻上一丝玄符法诀;剑下压着一本帛书,手书“灵音剑诀”四字……
没想到苏灵音平静待他冷漠,临了非但不阻他离开沧澜,还拿她炼制将成的灵剑与剑诀相赠。
陈寻心里是百味陈杂,将灵剑与剑诀收入须弥戒中,又释出一团雾气将自己遮住,将身上的衣物赤光溜溜的脱下递给千兰。
满怀惆怅的看着苏棠与扮成他模样的千兰走远之后,陈寻钻入竹林下的秘道里,换上一套全新的罩袍,潜入一家货栈的马棚里……
第一章赤枫堡
乌腾大荒漠横亘在涂山与元武、商原诸郡之间,南北狭长而东西短窄,差不多占了元武、商原诸郡的大半疆域,云中郡位于乌腾大荒漠的东北角上。
大风呼啸,夕阳下沙海仿佛金色波涛一般,在眼前徐徐展开,涂山之巅那浮如紫霞的天焰就像是沙海遥不可及的彼岸。
看着茫茫沙海中有如浮云静歇的石岭,陈寻也不仅心生感慨,他原以为出涂山后,就是熹武帝朝花团锦簇的西疆沃土,哪里想到竟是比沧澜还要荒凉的寸草不生?
“瞎瞅什么瞅,爷让你们这些龟孙子吃饱饭,不是叫你们来看风景!”
一声狠狠的断喝斥来,坐在马背上监管苦奴的管事,朝陈寻这边挥动手里的马鞭,凭空“啪”的一声劈响,牵动一丝灵力直往陈寻胸口刺来。
陈寻心脏处就像被把刀绞过一般,,痛得跟煮熟虾似的蜷身跪倒在,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抬头朝喝斥他的那人露出哀求的眼色。
“都他妈是一群懒货,不给点颜色看看,都不知道爷的姓字是怎么写的!”卫家管事赵添贵骂骂咧咧道,见眼前半跪在地的苦奴,眼神温顺得跟绵羊一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虽说将千剑宗的人击退,但赤枫堡也在剧烈的交战中打塌了一角。
若不能赶在千剑宗的援兵赶来之前。将赤枫堡修好,凭着残缺的阵势,很难抵挡住千剑宗下一波强攻。
两膀子有三五千斤气力的苦奴在赤枫堡也不多见,还得指望这些苦奴将开采出来的铁心石运到百里外的赤枫堡去,赵添贵挥动手里的鞭子,给眼前这眼神乖顺的苦奴背上又添了两道新鲜血痕,倒没有再动用役心符的法力去折磨他。
陈寻拉了拉深深勒入肩膀的绳索,回头看到一眼身后巨如窝棚的铁心石,与其他苦奴一起,拖着身后的巨石一步一挪的往前艰难行进。
差不多四天之后。八百多苦奴才将二十多块巨石拖到赤枫堡。而相比较出发之,将近百名苦奴倒毙半道或采石场上。
陈寻领了两个麦饼,没有跟其他苦奴挤到一起去,而是到溪边找了块溪石坐下。将麦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嘴里嚼着。渴了就喝一口溪水。
石溪西岸枫树林后的赤枫堡。比乌蟒石寨还要小,但都是用坚如金铁的铁心石筑成,在夕阳闪烁着乌沉的光泽。只是石堡东边在半个月前的交战中,被千剑宗一名弟子攻塌一角,就是豁掉一颗牙。
陈寻心想他们这次从百里外开采来的这些巨石,应该足够修好赤枫堡被打塌的一角,要不然再叫那监管修士折腾一番,他很难再继续隐藏下去……
石堡易修,残缺的阵势却难补全。
强术面前,哪怕是三五丈厚、坚如金铁的铁心石,也会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唯有强大完备的阵势,接引地脉灵气,才是抵御强敌的最大依仗。
陈寻坐在溪边,将麦饼一粒不剩的都咽入腹中,才往石溪对面的赤枫堡走去。
赤枫堡这边自有守堡修士将巨石切割好,再施展法术吊到缺口上,不用苦奴再将数万斤重的巨石艰辛的抬到离地十多米的高处。
这不是守堡修士体恤苦奴,实是防备苦奴看到他们修补石堡阵势的情形。
八百多苦奴,虽然大多数都是凡人,但也有不少真阳境散修被禁锢在赤枫堡充当苦役。
陈寻与苏棠、千兰在沧澜南城竹林分别后,就从秘道潜到一家往来云洲的货栈,藏在一堆腥臭不堪的皮货之中,随货栈商队历经艰险,才穿过涂山,进入云洲元武郡境内。
相比较已经抛出去的夔龙天图,陈寻知道他才是转移他人注意力的最大诱惑。
他一方面要留下些蛛丝马迹,叫有心人能追查到,确信他确是携宝远遁;一方面他又要赶在被人追查到行踪之前逃离是非之地,避免真正落入有心人的手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年多来,他在元武、商原、云中等郡脚步不停的变更落脚之地,变换身份。
差不多确认苏氏、玄寒宗、夷山宗以及可能藏在暗处的青阳子,已经将注意力从玉柱峰完全转开之后,陈寻才开始想办法真正的藏踪匿迹,找个地方修炼。
一年前,遇见沙盗劫掠村落,陈寻混入村民之中,故意被沙盗俘获,而后又在乌腾大荒漠的深处“落草为寇”。
然而落草为寇的生涯才刚刚过去半年,陈寻凭借他勇武过人的“真阳境六重”修为刚当上沙盗的小头目,栖云山真传弟子卫澈就率众杀入荒漠深处。
卫澈将沙盗诸多大头目诛杀一尽,却没能识破陈寻的伪装,将陈寻及其他百余沙盗捋掠、押解到赤枫堡充当苦奴。
赤枫堡位于沙海荒漠东北角的一处绿洲之中,绿洲有地泉涌出,滋养周遭两三里方圆的土地,不被沙海荒漠侵蚀。
绿洲离云中郡城距离近两千里,离栖云山的宗门所在更是远达三千里,然而作为云中郡城最为重要的鳞纹铁产地,栖云山在此修筑了赤枫堡,每年将数以千万斤的鳞纹铁矿石运往云中郡城冶炼。
陈寻这种有修为的苦奴,栖云山并不会直接废掉他们的修为,而会施下一种叫役心符的术法加以控制。
无论是下坑挖矿还是采石修堡,陈寻这种两膀子有三五千斤气力,但又不会对守堡修士造成威胁的散修苦奴,可要比那些瘦骨嶙峋的凡人苦奴好使唤多了。
而被施下役心术的苦奴,稍有反抗,只有极少数会死得极惨,更多的则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无论是苏家的搜魂术,还是老夔传授的锁魂印炼制秘法,都与役心术有共通之处。陈寻虽然随时可以将栖云山弟下在他身上施下的役心符炼化掉,悄然离去,但实在又没有一处能比赤枫堡更好的藏身之地。
赤枫谷位于沙海荒漠之中,除了每月会跑一趟将矿石拉走的车队之外,没有外人会走进这里。
而在栖云山弟子及守堡修士眼里,他只是被沙盗捋掠后被迫入伙、又被栖云山弟子抓回充当苦奴的倒霉蛋而已。
而栖云山派驻赤枫堡的六名修士,修为最高才还胎境中期,陈寻既然担心行藏会被识破,而同时相信他想走,赤枫堡还没有人能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