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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议题
每个人的思想要不断发表，这真是国家的大患，因为多议论的民族总是很少行动的。
——《幻灭》巴尔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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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纳家的夏尔。
她的年龄，她的醉酒胡闹，她年轻得过分的外表，她经常失踪不管事的行为……这些瑕疵都会让长老们觉得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女王。
将西晶托管给她，完全没有未来可言。
可当她坐在圆桌中央的高被椅上，开始真正收敛笑容，翠色眼眸慢慢扫过每个长老脸庞的时候，在座所有人感受到的都是她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
“难得隔了这么多年，大家还能聚在一起举行神圣的长老会议，这都是多亏了女王陛下啊……”
梁小夏淡淡瞥了一眼开口说话的精灵长老。
她表情并不凶恶，甚至连精神威压都没用上，只是很淡漠的一眼，精灵长老的声音就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这样挂着冷笑，眸光冷凝的梁小夏，让长老们本能地有点畏惧。
静默一阵后，梁小夏开口：
“在会议之前，长老们也许会先想了解一下我这几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作为西晶的女王，我也有责任向大家交代清楚一些你们还没来得及知道的东西。”
说到这个，精灵长老们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全体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势。
梁小夏大概讲了从她进入苔暗城以后，到血腥城堡毁坏之前的发生的所有事情，完全没有提到死亡之门与死亡之海，更没说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
死亡，作为所有生命都想了解的终端的秘密，不能被诉诸于口。
而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完全不可以被说出来。
即使塞西斯没有明白警告过她，梁小夏也明白，如果她敢说半句死亡之门后的东西，等待她的一定是一个无比凄惨的下场。
这也是塞西斯放千鹤出来跟着她的另一个原因。
可即使只是血腥城堡中的经历，长老们听完，都怔愣了好一会儿，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直到梁小夏向桌上抛出一袋血晶。说明这些东西的来历及用途后，长老们才算是相信了她的经历，一个个拿着袋子里的血晶研究起来。
很好，都很聪明，没有傻乎乎地张口询问她死了以后都遇到了什么事。
梁小夏看时机差不多了，对着雷诺点了点头。雷诺伸手拉开议会大门。
“听完我的故事，接下来，我还要给长老们介绍一个人，没有这个人，就没有我，甚至就没有咱们西晶现在的繁荣。”
在十几道好奇的、审视的、探究的、防备的目光中，镜月长腿迈开，进入房间，脸上挂着淡远的。耀精灵惯有的倨傲表情，对在座长老们敛额行礼。
之前的欢迎晚会上，长老们已经见过镜月了，也大概清楚这位同样是神秘的耀精灵，也是女王陛下的伴侣。
不过正面详细打量还是头一次。
他面容清隽冷傲、带着晚风拂月般的凉意，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银灰色正装，衬得身材修长挺拔，一出现就将在场所有精灵都比了下去。
“啊，夏尔。你的伴侣比我家迅风还要美呢！”
泥球最没心没肺。直白地赞美，也说出了长老们的心声。
仅看外貌。精灵长老们都有些呆愣，这位长得竟比以俊美出名的迅风还要优秀，举手投足间没有迅风那般带着温润熨帖的暖意，却透着一股智慧的沉稳。
很快，和镜月视线相交的长老，都在心里将这句话收回去了。
那双深谙无光的蓝眼睛里没有半点波澜，无论看着谁，被看到的精灵都有一股从头到脚，从表皮到灵魂被剥得干净的感觉，压力倍增。
似乎在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里，他们内心的任何想法都无所遁形，他们一切行为都是可知的，而站在门口的精灵，就那样穿透他们的内心，却毫不在乎他们的心灵。
他就像站在高处，掌握一切，也漠不关心一切一样，将所有关注他的视线都忽略了。
雷诺也感觉到了压力，他听洛基隐晦提醒过，之前也见过几次镜月。
他承认，在梁小夏找了个莫名其妙插入西晶的人时，他不甘心，也觉得难受，雷诺从来都没想到会有人比他与夏尔更加亲密，甚至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两人就成了伴侣。
这些情绪让他烦躁，让他窝火，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甚至雷诺觉得梁小夏有眼无珠，对她自己不负责任，随随便便就交代出去了，将她的幸福当成了儿戏。
可直到今天与镜月对视，他才发现，他的英挺强悍，他的自信坚韧，在镜月冷淡的注视中，甚至连开口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只是一个照面，雷诺就意识到，他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雷诺想要再自欺也做不到了，他和夏尔，也早不是一个层面的了。
一瞬间，雷诺感到无比沮丧。
梁小夏拍拍手，将长老们的注意力重新唤回，正式向所有人介绍镜月，并简单交代了一下他的身世。
“陛下，您应该知道，自精灵族代代繁衍至今，长老议会都是我们西晶内部事务，不适合外人干预插手，即使这个外人是…耀精灵。”
优坐在梁小夏斜对面，率先发表自己的看法。
“外人？”
梁小夏笑了笑，嘴角边挂着冷意：
“长老们，让我们来集体猜一猜？遗弃之地是怎么来的，白弦塔是谁盖的，费恩是谁杀的，遗弃之地的禁魔领域是谁破开的，一瓶瓶的高阶药剂，一袋袋的金钱是谁给的……啊。难道是神灵慈悲无偿的恩赐吗，专注让我们习惯于不劳而获？”
长老们再次将目光对准镜月，不过这次不是探究，而是惊诧。
梁小夏的笑容同时跟着消失。
“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利，不过如果咱们西晶还想发展，遗弃之地还要建设，尤其是如果还想打开其余几个出口的话。最好还是让他参加会议得好。
我不是威胁或反对某些人，只是陈述一个必要的事实，能够研究透神之铭文的人，我知道的满世界也就他一个。”
再没人反对镜月参加议会了。
但是需要商议的事情还有不少，梁小夏长久不在，遗弃之地又封闭多年。积压问题一大堆。
饥荒阶段已经过去，粮食储备目前充足，是继续实行配给制，还是敞开供应？
有没有必要铸造自己的货币？
遗弃之地的官方语言到底是精灵语、上古精灵语、还是矮人语？
是否有必要建立军队？还是继续维持巡逻队？
小精灵的教育应该独立分开，还是与遗弃之城其他居民同时进行？他们要不要办单独的学校？
为什么要和本来就有敌意的北霞精灵合作，而不去寻找别的精灵？
凭什么要将他们独有的铭文技术教出去？
人类商人不可信，到底该不该引商会进入遗弃之城？
遗弃之城粮食产量不足，怎么解决？
精灵浴池还要修，法唱者图书馆也要建。可储备建材已经不足了，到底该先修哪个？
反对与黑矮人继续居住，文化和生活习性相差太大，继续忍受打铁声和粗鲁的呼噜，还是毅然分离居住？
玉泉长老去世后，小精灵培育技术随之断绝，他们的后代该怎么繁衍？
遗弃之城剩下的几个通道口，先开哪一个最稳妥？
……
这一次，梁小夏没发言。沉默地双手十指合拢抵住下颚。任凭长老们吵吵嚷嚷。
她感觉得出来，这些事情。一条一条都是长老们老早就开始讨论的，估计已经吵了很久了，从之前雷诺提供给她的工作日志上，梁小夏也能发现这些问题。
不过她不想阻碍长老们说话的权利，通过长老们各抒己见，她也能了解到遗弃之城内相对真实的情况。
这一放任，长老们就争论了四个多小时，直说得一个个嘴巴发干，已经开始有跑题倾向，才被梁小夏叫停。
长老们全觑向梁小夏，等着她开口。
“这样吧，我们一件一件来，诸位长老觉得，目前摆在我们面前最紧迫的问题是什么？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受智慧之脑驱使，梁小夏不喜欢这种毫无章法的乱炖，她习惯将问题按照等级分类，挨个解决。
“财政与粮食短缺可以暂时排除在外，我看过咱们的仓库，目前还算充裕。”
梁小夏又补充了一句，然后看向雷诺，示意他发言。
“我觉得，鉴于北霞精灵已经入驻，母亲最急迫的确定对待北霞精灵的策略，最重要的则是重新打开遗弃之地向外的出口，确定我们不会被再次封闭。”
雷诺的话很中肯切实，与许多长老的想法不谋而合。
另外一些长老则知道，雷诺与梁小夏交好，将雷诺的发言理解为梁小夏的意思。
不过也有不同声音，长老们都说了自己的想法，差不多都算是急迫的事情。
梁小夏点点头后，看向之前被驳斥后便再没有吭声的优，微笑着问她：
“优长老，和我们说说你的想法吧。“
她有预感，这个和她并不太合得来的女精灵，会说些不一样的东西。
优很复杂地看了看梁小夏，沉默两秒后还是开口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陛下最开始说的事情。女王陛下在血腥城堡的遭遇如果是真实的，我们的麻烦就远不止于内部。
西西弗斯未亡，而且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建立起了一股势力……我想，他既然曾经将罪恶之手伸向咱们的生命之树，应该也可能荼毒另外三大精灵族，而且，这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长老们，恐怕摆在我们面前的，已经不仅仅是家园建设和发展问题了，西西弗斯仍未死亡，新仇旧恨叠加一起，这是我们西晶最大的隐患……”
梁小夏毫不吝啬地对着优鼓掌，赞许地对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