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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替屈突通麾下右武侯,径直呐喊杀向蜀中叛军。
黑雾散去,蜀中叛兵终于展露真容。但见长枪林立,刀锋胜雪。阵势森严,杀气惊天。本身同为大隋正规府兵,蜀王麾下兵马之精锐程度,便绝不会比右武卫和右武侯有丝毫逊色。然而出乎意料之外,此际站在那临时搭建的木头栅栏后面,真正顶盔戴甲全副武装的士兵,却只占全军三分之一左右,堪堪只及这边右武卫和右武侯的半数。而另外三分之二被顶在前面的士兵乱糟糟地不成阵列,手上武器却是木棍、菜刀、镗叉、铁锄之类杂七杂八的玩意,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身上也只穿着普通粗布衣裳,连件胸甲都没有。
这些根本不是士兵,而是被临时从附近村落乡镇之上胡乱抓过来的壮丁。
号角又响,隐约可听见蜀中叛兵阵列里头有军官大声吆喝。万箭再发,这回却不是瞄准右武卫和右武侯向天抛射,竟是对准了那些被临时抓过来的壮丁。顷刻间上百人尸横就地,血流成河。无可奈何之下,那上万壮丁齐齐发声大喊,举起“武器”,迎上了来护儿率领的右武卫。
短兵相接的惨烈混战就此展开。右武卫战马奔腾嘶鸣四蹄翻飞,把面前敌人一个个踢翻踩伤;紧随在后的弓箭队同样扯开弓弦朝天进行抛射,箭矢破空连绵不绝,穿过毫无防护的身体,把剧痛和死亡散播至中箭者每一根神惊;长枪手吆喝着对准敌人身躯整齐戳刺,直截了当地把敌人穿成马蜂窝;陌刀队更趁势冲上左砍右劈,沉重锐利的陌刀在空中耸立起伏,仿佛惊涛巨浪地一波接一波永无休止。
身处这疯狂战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任何多余的念头都不应存在,也无暇存在。无论右武卫抑或右武侯,全未因为眼前敌人是身不由己就心生怜悯放软手脚。刀剑相交,爆发出密如连珠金铁交击;弓弩相对,召唤出足以媲美黄泉幽冥,惊心动魄的呼啸尖吼。怒骂惨呼、哀号呻吟之声盘旋交织,扣人心弦,摇魂荡魄。黑红色鲜血非但流淌一地,兼且化成雾状包裹战场萦绕不去。为求生存,敌我双方也像发了疯一样,全心全意地只想要把眼前本是素不相识,也从无仇怨的陌生人斩杀刀下和刺毙枪前!一幅不折不扣的修罗宰杀画卷,猛然脱离纸张,活生生地再现于街亭这弹丸之地!
唐门风暴篇 第九十章:战街亭(下)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一面倒的宰杀!论技术论素质论装备论战意,来护儿与屈突通麾下的右武卫和右武侯乃大隋军队里精锐中的精锐,根本不是敌方这些被临时拉上战场充数,数日前还是普通平民的壮丁可比。可是眼看己方兵力被大量消耗,粗制栅栏后面的蜀中叛军居然始终也无动于衷,不动如山。事情恐怕……有蹊跷啊。
然而无论个中究竟有何蹊跷,表面上看右武卫和右武侯的形势毕竟是一片大好。若是换了别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必定早已沉迷于这片尸山血海所堆积起来的胜利之中,再无暇深思追究。进攻进攻再进攻,杀戮杀戮再杀戮!若非如此,又怎能将日前的阳平关一战之败尽快洗刷?只可惜……
眼下率领右武卫和右武侯的将领,是来护儿和屈突通。此二者皆为当世名将,非但骁勇善战,更心思细密,未虑胜,先已虑败。眼看杨秀叛军只管驱赶这些临时拉伕的壮丁上前送死,自己本部兵力却不动如山,心头早已经疑云大起。要知《孙子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后为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人。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再这么杀下去,纵然把眼前这两万多壮丁全部杀光屠净,自己一方的体力可也要消耗殆尽了。到时候栅栏后的杨秀叛军以逸待劳,趁势冲杀出来。右武卫和右武侯岂非就要全军覆没在此?
能想到此点的,并非只有来护儿和屈突通两位将军。杀戮正酣,后方营寨的战鼓声陡然停顿。阵阵鸣金之声却紧接着代之响起,节奏甚是急促催迫。两位将军闻声正中下怀,当即高声发号施令,停止杀敌,各自整队收兵。
如果敌人也是正规军,则双方士卒拼杀争斗正烈,只能向前绝不能退后,纵百死亦不可旋踵。否则军心动摇,便随时也能演变为灭顶之灾。但现在战场上的对手,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士兵,不过一群被赶上战场送死的老百姓而已。隋军掌握主动,要退便退。并无丝毫困难可言。鸣金声中右武卫和右武侯两军士卒迅速抽身,一面小心警戒着对面蜀中叛军的动向,一面往后方营寨徐徐退去。
由始至终,栅栏后的蜀中叛军都没有任何动作,居然就像当真是来看戏的一样。眨眼间隋军向后退开了三箭之地。笼罩街亭上空的浓重血雾,因为再得不到补充而迅速被山风吹散。暴露出来的情景,直是凄惨得教人不忍卒睹。但见赤红泥土中,有成千上万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成山。绝大部分属于被蜀中叛军临时拉上战场来送死的倒霉鬼,可是也有少数属于右武卫和右武侯的士卒。断肢残躯洒落遍地,不少身受重伤,却又一时还未死得去的士兵不住呻吟哀号。糜烂的死亡气息弥漫街亭大道,方圆数里之内远近皆闻。
来护儿屈突通二位将军身先士卒,此际早血染重甲。饶是武功高强装备精良,且又有贴身亲兵在旁护持。可是混战中毕竟刀枪无眼,他们也难免各自受了点小伤。喜幸所伤处均不在要害,也用不着卸甲包扎,先便自己点穴止了流血。两人用铁槊充当拐杖拄地而立,口中喘息着同时回头对视一眼。屈突通蹙眉道:“老来,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祖母的,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来护儿摇摇头,面上满是忧色。沉声道:“叛军的鬼蜮伎俩层出不穷,我俩切不可掉以轻心。切莫再重蹈了前日阳平关的覆辙。否则即使九泉之下,你我也无颜面再去见那些死难的兄弟们了。”
屈突通点点头,“啐~”地狠狠吐出口带血的唾沫,手搭凉棚举目眺望,道:“对面好象并没携带他们在阳平关下用的那些器械。要是当真只有这点人的话……老来,你说咱们究竟要不要反工回去?”
“这个么……”来护儿语气也颇迷惑。顿了顿,终于还是摇头道:“还是静观其变为上。阳平关失守时,大帅便使飞鸽传书将战况送回大兴,料想这时候皇上也该已经派出援兵了。咱们只要守住街亭,叛军自然无法再有寸进,关中亦可保无恙。如今形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了。”
来护儿口中的大帅,便是韩擒虎了。开皇八年,杨广率大军五十万南下灭陈,韩擒虎率先带兵攻入健康,活捉了南陈后主陈叔宝,立下不世奇勋,因功封为寿光县公,食邑千户,后又拜为凉州总管。威震天下,声名卓著。朝廷中众将素所钦服。这次杨秀起兵宣称要“清君侧”,来势汹汹,兵锋极锐。杨坚为求万无一失,于是起用这员老将为帅把守阳平关以防蜀兵,却不曾料日前一场大战,蜀兵竟以奇诡手段毁关开城。六万兵马一夜间几乎尽遭屠戮,韩擒虎也身受重伤。幸好随军同行的侄儿李靖从乱军中拼死把伯父抢回。来护儿和屈突通两位将军又整军退却,这才勉强保住了这万余残兵。眼下战况诡异隐晦,来护儿对当日情景尤有余悸,自然是提议稳重为上了。
“若但求无过,恐怕未必能够如愿。”屈突通面色凝重,道:“大兴能有多少兵力,你我难道还不知道么?阳平关六万士兵,几乎已经掏空了陛下家底。若从其他地方调军,也是远水难救近火。指望援兵是靠不住了,还不如以攻代守的好。”
大隋朝坐拥雄兵百万不假,但北面与突阕、高句丽的边境,南边陈朝旧地等都须驻重兵把守。大兴城本身的兵力却并不算太多。即使极尽搜刮,只怕也凑不出什么象样的军队了。眼下己方气势正盛,而看样子对方兵力不过七千余众(不算那群被拉来送死的)。若能一鼓作气将之击溃,对战局亦不无小补。
来护儿迟疑未决,意态踟躇,道:“不如……还是把李药师叫来商议一番再作打算?”
李靖少有英名,当初未弱冠便从军随舅舅南下破陈。据闻韩擒虎之所以能率先攻破健康,这个天才外甥出谋划策,居功至伟。只是因为当年太过年少,韩擒虎不愿这个外甥变成另一个曹冲或甘罗,所以并未替他报功。但朝廷中知道他才华的人着实不少,更有不少人目之为诸葛孔明转生,给李靖起了个“再世卧龙”的外号。日前阳平关失守,李靖就预计到了己军必遭具装甲骑追击。于是他临时构思出了那合数千人力量于一身以对抗铁甲精骑的万夫奇阵,并将之传授给两位将军。今日果然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大威力。所以不知不觉间,来护儿和屈突通已对之颇为佩服。此时遇上疑难无法决断,来护儿立刻就想到要将李靖请过来拿个主意。
屈突通还未来得及点头说话,战场之上,形势赫然又生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随着隋军整队后撤,金鼓声暂时停歇,对面军队里的号角声也不再听闻。但此时只听得呜呜咽咽的丝竹声起,竟是有人吹起了洞箫。萧音穿云破雾,直透天际。刹那间街亭战场上的千万人同时感到两耳一痛。来护儿和屈突通相顾失色,骇然齐声脱口道:“好高深的内功!”话声未落,陡然间……
“口胡~吼~~喔喔喔~~~”怪异咆哮猛地从两军之间那块堆满死尸的修罗血杀场间响起。咆哮凄厉猛恶,当中更蕴涵了无穷无尽的怨恨和憎怒。听之绝不似人声,倒像满腔冤仇的厉鬼在放声嘶吼。隋军右武卫和右武侯合共万余人同时面色剧变,满怀恐惧地睁大眼睛直勾勾望向前方,几乎就要怀疑,自己究竟是否还身处人间?
血海尸山之中,一条佝偻身影摇摇晃晃地站起。看身上装束,“他”本来不过只是名普通的农民罢了。胸口心脏与小腹处同时中了一刀一枪,本应已然魂归幽冥才对,可是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