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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问题。而在内呼吸状态时,体内活动近乎停止,血液在血管中流动速度极慢,所以〖傀儡香〗虽然厉害,但对杨昭所能造成的麻烦,也不过就只有短暂的片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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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串前因后果说起来话长,但现实中也不过就是弹指瞬间而已。杨昭被毒血所阻,一时间没办法再继续上前追击。他当机立断,随即执阴阳令向身侧的灶头铁锅凌空虚挥。铁锅像被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推了一把般翻倒,里面的热水连同还未挥发完的迷香统统渗入泥土,灶下的火头也立时熄灭,连青烟都没冒出半缕。这里毕竟是空旷野外,迷香再厉害,也不能长久萦绕,只被晚风吹得几秒也就散干净了。黑白气团旋转不息,杨昭深深吸了口无毒的空气,体里经脉间真炁流转,再度摆出那指天划地的架势。〖两仪八法〗蓄势待发,无形气机同时锁定在唐生和唐诗诗身上。冷眼相乜,喝道:“阴谋诡计,毒药迷香也都玩过了。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一股脑儿都使出来吧。”
唐生挽住唐诗诗的手与她并肩而立,更无半丝要逃遁之意。清冷月华照耀到他们脸庞上,倒映出如玉般的莹白光芒。只见眼前两人眉宇间既无蓄意挑衅,亦无故作文雅,更无楚楚可怜与浪荡风情,只有坦荡荡的一派安然。两人回头对视,轻声呼唤道:“小师妹(大师哥)。”话未完而止,却是千言万语,已尽蕴不言中。杨昭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微动,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还未等他想出关键所在,唐生早淡淡笑道:“王爷,请接我夫妻今生今世的最后一着。若能不死,你要的东西便在灶边,更有丰厚礼物附赠。”
“我要的东西?礼物?”杨昭心中再动,猛然想到了又一个可能性——被〖四大皆凶〗以重重心理陷阱掩藏起来的真实可能性。他眼眸收缩,叫道:“唐生,你……”
唐生断声喝道:“已到如此地步,多言复有何益?杨昭,接我俩的〖生死相随〗!”和唐诗诗同时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瓷瓶“喀~”地捏成粉碎。同样黑白分明的两股浓烟从瓶中溢出,随即尽被二人吸入体内。用不着再多问,这必是如同唐老〖岁月催人〗相似,依靠压榨寿元精华以自强的极霸道药物。说时迟那时快,药力发作当真名副其实地不过指顾间事。
阴阳令黑白气旋同时为之一窒,竟被唐生和唐诗诗身上骤然涌现的暴烈罡气打破了那笼天罩地,无所不至地主宰四方万物之势。
气息连通,两心一致。内力交融,循环增生。生中有死,死中藏生。此即为〖生死相随〗真谛。刹那间金黄色烈火“蓬~”地冲天而起。唐生和唐诗诗两手十指紧扣,飞身飚射率先发动抢攻。当此之时,杨昭再无暇想什么真实可能性。毫不犹豫地以阴阳令划动太极圆周。速度似缓实快,却竟给人以一种这对神兵的黑白两端,各自牵连了九天九地之重的艰难涩滞感。
〖两议八法〗最强守招——天高地厚!
“当~”的金铁巨震声响彻寰宇,震慑红尘。唐生和唐诗诗如巨钻般急旋烈转,同时以赤手空拳拼上阴阳令。凶前狂猛的滂湃力量排山倒海压过来,只怕即使摩诃叶或朝阳天师亲临,也决计不敢对之轻忽大意。沉闷的破碎鸣动之间,交互紧叠的阴阳令被迫向左右荡分,杨昭中门大开,破绽尽显。浑身上下皆被烈焰环绕的唐生和唐诗诗乘势鼓余勇强攻而上,双拳眼看就要捣穿杨昭心脏,却始终——差了三寸。
纵使失却阴阳令护荫,浑厚得远超想象的护身罡炁却依旧坚守最后防线,令那对夺命的杀拳就是差了三寸而始终不能真正触碰到杨昭身体。轰然巨震中一条黄金火龙呼啸咆哮,推动杨昭不断往后倒退。所过之处石碎山崩,林毁地裂,声势之煊赫直是骇人听闻。然而……
三寸,始终都有三寸!这该死的三寸距离看起来如此地短,仿佛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将它抹消。可是它又是如此遥远,遥远得仿佛永远不可接近。暴烈火焰烧不到杨昭,反过来竟向唐生和唐诗诗身上反扑倒卷。霸道药力本就令他们血脉沸腾有若熔岩,黄金火焰倒卷,更似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令他们苦不堪言。然而既是〖生死相随〗,又何惧生死?火光中两人相视而笑,浑似忘记了战仍未完,竟相互靠拢,忘情地深拥吻起来。四唇相接,物我两忘,火焰燃烧得更为猛烈。苦苦坚持的“天高地厚”护身罡炁,终于抵御不住而应声崩溃!
阴阳令再度互击,发出“叮~”的清脆响音。紧接着,巨大爆炸声竟震动了整片夜空。混合了部分黄金火焰的冲击气浪缓慢,但却决绝地向四面八方同时扩张而开。不管沙土碎石还是参天巨木,都纷纷在这股沛然而莫之能御的纯粹力量之前被彻底摧毁。唐生和唐诗诗却紧紧互拥着发出欢快呼声,裹胁在熊熊烈火之中冲天而起,笔直闯入九宵云端。
金焰烧天,火云怒卷,直把方圆百里之内的夜空也照耀成一片殷;红,良久未绝。杨昭屹立原地,抬头凝目相望,心中不禁悠悠长叹。适才对战时透过气机交感,他早明白这招〖生死相随〗,必须是两名真心相爱的恋人同心合力方可能使得出来。纵使彼此立场不同,可是在这份真挚而激烈的感情面前,世间又有几人能不为之感动?如果有可能的话,杨昭就真想用阴阳令劈开他们相互紧扣的手,令彼此内息不能再循环互济,如此也就能避免两人因为控制不住那股黄金烈火而招致自我焚烧,最终尸骨无存尽化飞灰的结果。
但是……杨昭却没有这样做。只因为他心中明白,从吸下那黑白两色毒烟的时候开始,无论唐生抑或唐诗诗,就都再没想过要继续活下去了。既然求仁得仁,那么……吹皱一池春水,却又干卿何事?
或者,眼下这样一个结局,已经是最好了的吧?
过了好久好久,夜空上的火焰徐徐散尽,而雷鸣咆哮声也湮没不可复闻,所有事物都总算是重新恢复了平静。杨昭摇摇头,再度叹了口气。他反手把阴阳令重新置回背上剑匣,转身走出被破坏得满目疮痍的树林,行向唐老堆灶头烧白开水的那个地方。单膝跪下拨开那些石头,伸手挖掘了约莫半尺深浅,忽然间,手指头像是摸索到了什么东西。他把东西抓住了拉出泥土,月光之下瞧得分明,却是个羊皮口袋。打开口袋,只见里面乱七八糟地,似乎放了不少小玩意。但最惹眼的东西,还是那个光滑的淡青色瓷瓶,以及栓在瓷瓶颈上的一个小小锦囊。
那瓷瓶杨昭刚才看过,正是唐生用来装蛊毒解药的。此刻他却也不忙先把解药拿到手,反而就地坐下,取出那个小锦囊打开。里面乃是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展开再看时,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字。目光逐个逐个地越过那些蝇头小字,杨昭面色也随之不断产生变化。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唐生和唐诗诗究竟都牺牲了些什么,以及他们到底都替自己做了些什么。
这确确实实,是一份巨大丰厚得无以复加的礼物啊。
唐门风暴篇 第一百零二章:遗物礼物(上)
东方天际所出现的鱼肚白,意味着漫漫长夜终于成为过去。而随着那轮暂时仍是毫无半分热力可言的橙黄色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列柳城城墙内外分别隶属于大隋朝廷与杨秀叛军两大阵营,却无论立场如何均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的六万余人中之绝大部分,全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长夜过去,所带来的却绝不是什么希望和新生,反倒是死亡和毁灭的成分更多。只因为他们心中尽都知晓,昨天因为日落而暂时结束的残酷攻防战,即将再度展开。而这一天下来,又会有多少大好男儿,将会把自己的满腔热血洒在列柳城头?
问题的答案没有人知道,而且各人不管心思如何,也都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能力改变这既定的事实。军队本身就是世上运行最严密精确的机械,一切都自然按照规章法度行事,容不得半分怠慢。故此尽管心中叹息,可是城墙内外的两支军队,依旧按部就班地开始为今天的工作——杀人或者被杀,送死或者送别人去死——作出各种应做的准备。
起床、更衣、拿好武器,走出营房集合,点名,然后吃早饭。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战事不可能很快就结束,所以也没有哪个将官敢讲什么“灭此朝食”之类大言不惭的废话。士兵们沉默地排着队伍,然后走到负责发放食物的伙夫面前,接过热腾腾的饼子和馒头,再打上勺新磨豆浆。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认认真真地把食物送进嘴里仔细咀嚼。当兵吃粮的,脑袋就是栓在裤腰带上,随时一个不小心便丢了。谁也不知道下餐饭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更不知道到了那时候,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命去吃。所以尽管心情郁郁,却也绝不会有人会因此就食不下咽。一时间,城墙内外尽是咀嚼之声,人人都专心致志地低头对付自己手中的食物,没那份闲心更没那个兴趣去到处东张西望。
从天空突然投射下来的一点黑暗,遮蔽了正逐渐变得炽热的阳光。有人发出不满的嘟囔着,漫不经心地抬头去望。骤然间却如遭电击,整个人都目瞪口呆地僵立当地,连半根手指头也无法移动的样子。旁边的人觉得奇怪,自然而然也跟着仰首观望,却立刻作出了完全相同的反应。这情景就如瘟疫般迅速传染,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霎时间城墙内外尽变鸦雀无声,千千万万名士兵全部张口结舌地仰望天空,浮现于那眉宇五官之间的神情,就犹如使用同一个模子印出来般充满了惊讶与骇异。
那是因为……他们看见在那轮红艳艳的太阳中心处,赫然竟飞出了一头龙!黑龙!妖龙黑霸王!
而能够控制这妖龙,并在它背上安坐得稳如泰山的那个人,除去杨昭以外,还能有谁?
悬了整个晚上的心头大石终于放下,列柳城头的李靖和来护儿二人相顾对望,不约而同地长长吐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