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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完全无视了自周遭投射来的那一道道刺刀一般的目光。
“对我说什么谢谢呀?能让我进来吗,好久没有看吴锋哥哥你写的字了呢。”渚烟笑了笑,道,她的瞳孔中映出吴锋的身影。
“好。”吴锋简短地回答道,将她引进了屋内,关上门,将围观的人群和他们的纷纷议论,都锁在了门外。
打开书橱,吴锋取出几封新写的字,是草书,满纸飞扬淋漓。
吴锋虽然年纪幼小,但被父亲指点出来的一手书法,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各家字体都写得极为精熟,风骨宛然。萧狂歌曾说过,武学成就尚不可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吴锋长到三十岁之后,必然是一代书圣。
渚烟瞧着那一片犹如飞电奔马的狂草,却是皱了皱眉,道:“草书嘛,写得是挺好,可是我看不懂呢,有楷书吗?”
“前一阵大比,有些心绪不宁,随手涂抹了这几篇。如果要看正楷的话,半年前我史书读得比较多,心性最刚,却是写了十几封,让我找找。”吴锋答道。
说着,他已经将书橱中装裱好的字一幅幅展开查看起来。
书橱中不都是书法,也有画作,而且不少是吴锋的父亲留下的作品,并不都是他自己的创作。故此,吴锋挑了好一阵,才找出十篇自己最满意的楷书作品,一幅幅在书桌上小心摊开了,给渚烟观看。
“方正刚劲,如有松柏之骨。”渚烟称赞道:“吴锋哥哥,你可要像你的字一样,挺立如松柏,百折不挠呵,眼前的一点磨折困难,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话语间,她的瞳孔骤然发亮,眼中露出一种强烈的激赏之意。
“松柏刚劲,是有雄踞苍山怪石之间的实力,而我如今……”吴锋叹息一声:“很多时候,实力不够,任再多雄心和才干,也是枉然啊。”
渚烟宽慰他道:“这天下机缘无数,并不只是在总堂才有机会。相信我,你不是池中之物,定会有一飞冲天之日!”
“承你的美意,希望如此罢。”吴锋笑了笑,他感觉到渚烟身上飘来的那阵香风,在此刻越发浓郁了。
渚烟与他相对而笑,笑容灿烂,有如夏花,只是当吴锋瞧向她眼睛时,她却仿佛害羞也似,轻轻避开吴锋的眼神。
吴锋素来感觉渚烟本不是如此怕羞的女孩儿,但是如今也无暇多想。
……
两人交心相谈,说了许多琐事,渚烟忽地道:“吴锋哥哥,最近我也想练练字,你的笔迹能借几幅给我回去观摩吗?”
吴锋道:“自然没问题,自己选罢。若有疑难,再过来找我切磋便是,我去你那边也成。”
渚烟面露喜色道:“好啊好啊。”便在那一堆字帖中,细细挑选起来。
拣选了四幅,渚烟又道:“能再找些你更早些时候写的字给我瞧瞧吗?”
吴锋笑着将自己的楷体旧作也都清了出来,渚烟又找了几幅,打包收好,道:“谢谢你啦,吴锋哥哥,回去了人家一定会努力练字的……”
渚烟如今修为高于自己,但却以书法来称赞于他,并表露出师法之意,哪怕只是面子工夫,想要安慰他,但能做得如此细致耐心,也让吴锋不由为之感动。
却见渚烟突然在他手腕上轻轻捏了下,玉指温软,登时让吴锋心头一跳,却听渚烟柔声道:“其实想要从养气境突破到煅骨境,也是有特殊的技巧和窍门的,你修行的东辰剑法虽然和一般武学法门不同,却一定会有相通之处。我对此,最近有了点前人未发的特殊感悟,本来想今天和你讨论一番的,只是这事情颇为复杂,一时半会分说不清楚。你若不怪我托大的话,三天后的午夜,你我在抱月轩旁的花丛后见面,趁着新月初升,就让水天借月亮为喻,来和吴锋哥哥你来细究一番这武学突破之理,如何?”
吴锋如今虽然只是十三岁,且常年醉心武学,但对于男女之间的情事,却也有懵懂了解,此刻听见花月两个字,又看见渚烟说完此话,俏脸立时微红,不由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
他抿了抿唇,重重点了点头。
“那么……”渚烟含羞一笑:“三日之后,月上中天,不见不散哦。”
吴锋送她出门,两人挥手告别,渚烟青丝舞动,转身而去,在屋内留下一片香风,特异的香气加上秋日上午的灿烂阳光,让吴锋的鼻尖都微微有些发痒。
吴锋迎着日光,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方才回到房中,将仍然停留在外边的几道敌意目光关在了门外。能盯着这么久,吴锋着实佩服这几条狼的耐力。
然而,想起和渚烟的约定,饶是他向来心性坚韧,但毕竟少年情怀,也不由心间迷离起来。
第四章默思
痴想了一小会,吴锋回过了神。
朦胧的感觉,固然美妙,但儿女之情,却不能花费过多心思,否则,不能成为激励自己奋起的动力,反而成为阻碍修行的心魔,那便是大误了。
男儿自有本心,不为诸念所扰。
吴锋正了正衣冠,取出一张蒲草席子,铺在地面上,跪坐于其上,臀置于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地放于膝上,目不斜视,心神却渐渐凝定,沉入意识深处。
和修真者依靠打坐来修行一样,武者也重顿悟,不光要练习招式,更有默思修行的法门。通过默思,收拾自己的武学感悟,在脑海中模拟出武学对战,研究武学精义。
但是默思并不是可以轻轻松松地躺在床上进行。武者重视苦修,因此长跪而坐,成为了默思的标准姿势。
跪坐又叫正坐,是人族的传统坐姿,但是在椅子发明之后,因为姿势痛苦,渐渐被废弃,然而武者却以此正心凝神,通过跪坐的端庄文雅,磨砺自己的心性,意识看似封闭,却借助身下的草席,与自然相连通。跪坐,讲究的是心性内涵以及通过坐姿达到一种修身养性,修炼自身气质,内外调合,和气护身,从而达到形神兼备的目的。寻求的是一种内心与身体的和谐统一,更是一种哲理的升华。坐在地上,能感觉出是一种对自然精神的亲近与追求。
有人说,跪坐默思的规矩,正是武祖武传锋所创,也有人认为,它起源于武祖的好友,默思楼主包默思。
随着后世等级制度森严,双腿屈曲,也成为了下跪表示臣服的礼节。然而,下跪时背部弯曲,头顶朝下,大见谦卑之意,而跪坐时则是身躯笔挺,体现出人格和尊严,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吴锋摒绝诸念,进入默思之中,六识似闭未闭,眼不见,却隐见天光,耳不听,却感自然之声,鼻息轻微,而呼吸不绝,舌条不动,而口中生津,体无麻痛,却自知端坐之庄严,意识朦胧,却能对于武学道理做出更加准确的判断。
跪坐默思,是为苦修,但是适应其姿势,便由苦转入通明境界,不以姿势之正为苦痛。
当世默思之法,大多由传于武经的源泉默思法分化而来,讲求沟通天地,以打磨本心,但东辰剑典中的内功心法,所记载的默思法门却与此不同,强调更多的,乃是以心为天地,与外天地相互呼应,所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便是如此。
心中天地,是虚幻,外界天地,是真实,要以虚带动实的能量,难度可想而知。因此,父亲尚在时,吴锋曾经一度询问,认为这种说法,不过空谈。
但父亲却明确指出,这样的默思之法,反而更符合《武经》说的武者正心之道。天理就在人的心中,知行合一,然后才能感悟天地,这才是正道。
吴锋又问:如此,和道门的天人交感、天人合一,有何区别?
父亲当时长笑道:我辈武人,顺乾坤之大势,譬如庄稼所植,土壤更沃,而修真者逆夺造化,偷天改运,就好像蛀虫啃噬大树的内里,怎可一概而论?
此后,父亲还说了一句更让吴锋震惊的话:我等当以手中之剑,诛罚修真,还天地于正道,解万民于水火。
当时吴锋虽然还幼小,却已明白,在这个被修真界控制的世界,如果这话传出去,后果绝不只是抄家灭族。他并不明白父亲为何说这话时,似乎信心满满,修真者掌控天下四千年,推翻又岂是易事?
然而,父亲敢于狂言的勇气,却令吴锋为之震撼。如今他越来越明白,很多事情,也许永远也不可能成功,但倘若想都不敢想,才是真正的懦弱。
在吴锋如今的境界,的确还感觉不到东辰剑典中的特殊默思之法,相对于正统默思法的优越性,然而修行多年,却也粗能以虚带实,先实现“心外无物”,再以此交感天地之理。
房间之中,纤尘不起,唯有透窗而入的阳光,在吴锋的身体上移动着,然而他的脑海,却以飞电一般的速度运转。
天心即我心,代天巡狩即我意。天道,是世界运行的法则和道理,顺天者昌,代天行罚,逆天之人,立死跪亦死。这才是天地的正道。
剑是百兵之君,东辰剑法所强调的,也正是这天地正道,以神武之剑,扫尽天下污浊。
然而修真之士,却多投机取巧,不但满地挖掘灵晶,更疯狂攫取天地精气。从古至今,修炼界的高手水准,层层下降,很多人认为,正是被修真者侵夺了太多的天地元气所致。
天地之间,正道不存,可叹。
乾坤大道的思索,渐渐转向了具体招式的考量。吴锋在脑海中默默回想着东辰剑法每一招、每一式,及具体对应的内功窍门。默思之时,身躯不动而动,内功暗运,虽无招式于外,招式却自在心中。
一招一式的演化,将东辰巨星的影像,投射在吴锋的心湖灵台之中,照耀着他的神识。
吴锋思量着每一种战斗方式,每一种对决技巧,与敌人较量的每一种可能性,以此圆满自己的境界,寻求突破的机遇。
然而,招式在于克敌,突破境界却在于本心,这两者之间如何联系起来,却是吴锋如今的困难所在。
东辰剑法,表面上过于重攻杀,而内功方面的描述,却十分之简略,内外合一以破境,成为无人指点的吴锋,在修炼上的一大难题。
吴锋思武学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