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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会功夫,王季珏跪在了楚氏面前。
他满身的病态,本来俊秀的脸庞起满了红疹子,疙疙瘩瘩凹凸不平的脸旁,让看过得人心底涌起一股股的恶心。
王大老爷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儿子还真是留不得,太丢人了。
楚氏道:“珏哥儿,你可想为王家出力?为祖母尽孝?”
“想。”王季珏心中尚存的一丝不舍彻底的烟消云散,有王大老爷为父,是耻辱,“祖母,孙儿愿意为您尽孝。“
“好,最近我常常做梦,梦见你可怜且命苦的三叔后继无人,梦见你祖父说我不慈。”
楚氏略带几许的痛苦和悔恨,“每每从梦中惊醒,我都会觉得愧对你祖父,没有后人供奉香火,你三叔在地底日子难过,你三叔也是个爱读书的,只可惜他命运不济,早早的被老天收了去。珏哥儿,你是祖母看着长大的,是个孝顺的好孙子,你能理解祖母的苦心对不对?“
“祖母,孙儿不会让您为难。“
“珏哥儿,我想将你过继到你三叔名下去。”、
楚氏看着垂下脑袋的王季珏,咬了咬牙道:“并非祖母舍得出继你,这么做也是为了王家,为了你祖父,血脉断绝,宗房需为旁支定嗣子,这也是我和你父亲不可推卸的责任,王家偏房良莠不齐,你三叔我也是疼惜的,我看遍所有的孙子辈人,只有你最适合。“
王季珏头低得很深,“是么?祖母是不要了孙儿了。”
“珏哥儿。”
楚氏等人一时无言,原本楚氏有点怀疑的心思,也随着王季珏悲伤表现而烟消云散,楚氏痛苦的说道:“我这也是为了王家,为了你好,你过继老三名下,就是三房顶门的当家人,也不用再背着庶出的身份。”
“当家人?是说三房当家人?”
王季珏抬起红红的眼睛,握紧拳头道:“分家?”
王大老爷此时说道:“有你二叔在前,分家为好,你已经进学,算是长成,离开王家,你也是王家宗族的人。”
“可有我的安身之地?”王季珏道;“你们总不会让我流落街头吧。”
汪氏得意洋洋,多年的心愿一朝达成,她高兴极了,也兴奋极了,白姨娘走了,又把庶子出继出去,王家的一切都属于她的玉儿。
“看你说得,即是分家,怎会不给你容身之地?我问过大夫了,你的病需要静养,府上最近宾客多,老爷又忙,玉儿又要科举,我实在是顾不上你,你出继后去南方养病正合适,太夫人都给你安排妥当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白姨娘留下的人,你都带走。“
汪氏盘算了一下,左右不过两三个,留下白姨娘的人,她还怕呢,“另外,你这些年置办的穿戴也都归你。“
王大老爷皱了皱眉,“过了族谱后,我再给你一千两银子。。。珏哥儿,以后你再见我只能叫伯父了,为父也舍不得你,可。。。为了王家,也只能忍痛割舍下你,莫要怪为父狠心。”
王季珏茫然的磕头,“父。。。伯父,侄儿告退。”
王家办事很利索,直接改族谱,甚至没有留王季珏再住一夜,像是送瘟神一样将王季珏扫地出门。
握着一千两银票,王季珏苦笑,再苦笑,一千两,真是大方。。。
“少爷,可是去寻白姨娘?”
“不了,先去寺庙,我得当面叩谢宁表姐。没有她,自然不会有高僧,汪氏娘家找不来佛法高深的高僧。”
王季珏将一千两一票放好;有朝一日,他一定将这张银票扔到他。。。他的大伯父脸上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狂妄
佛堂,清净无垢之地,雪白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大的禅字,地上放置两个蒲团,佛门清修是艰辛的,拒绝任何的奢华。
“戒色大师,这局棋你输了。”
“女施主,小僧认输。”
俊俏的和尚手腕缠着一条紫檀香木的佛珠,淡黄色袈裟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飘逸,在他眉间隐约有一颗红痣,慈悲宁静的笑容能净化人的心灵。
宁欣手中的棋子掉在棋盘上,惊叹的说道:“莫怪人称你为佛子!”
同她对弈的和尚,是蓝山寺最大的希望,在佛宗地位崇高的戒色大师。
自从戒色大师在无遮大会上讲经后,他佛子的名声更胜一筹,许多的达官贵人都想听他讲经,但他多以苦修推掉了。
即便奉诏皇帝招他入宫讲禅,也不过一日,他绝不在世俗红尘中停留。
京城百姓亦称呼戒色大师,为佛光。
戒色和尚笑道:“下十局棋,贫僧只赢一二,还是因为女施主看贫僧入迷,贫僧敢问女施主,贫僧这佛子可曾当得?”
“佛子,就不能输么?佛子就不能长得好么?佛子就得事事完美无缺么?”
宁欣稽首道:“阿弥陀佛,即便是佛祖亦不敢说无一错处。”
“贫僧受教了。”
戒色和尚同样对宁欣稽首道谢,果然,同她一处,总会有特别的收获。
“这次来蓝山寺,我发现你不如以前的洒脱了,小和尚,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被称为佛子只是因为你佛法高深。”宁欣眸子闪烁着一抹笑意,“我总算明白你师傅为何给你取戒色的法号了。”
戒色和尚愣住了。色即是空,并非像是世俗想得那般,宁欣不知么?
“也许圆寂的老方丈也是想你忘记你这副完美若佛子的躯壳,如果你看不破的话,永远只能是佛子。我想老方丈和如今的方丈最希望你能修成正果。你还记得历史上的辩机和尚么?“
”嗯。“
“他也是聪明绝顶,貌美绝俗,能以辩机为法号,可想而知他的辩才和佛法有多高深。”
宁欣笑盈盈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是他,我猜测你师傅收你为徒时用了很大的勇气。蓝山寺有五百年的历史,又处在京城,他不会想蓝山寺的前程断在他手上。你佛性太高,他舍不得珠玉蒙尘,所以。。。他时刻提醒你。色即是空!”
“你的佛性也不小,女施主可愿意在佛门修行?”
蓝山寺的方丈,戒色和尚的师兄走了进来。
戒色和宁欣同时起身行礼,“师兄,““方丈大师。”
方丈笑着稽首:“阿弥陀佛,老僧多谢宁施主开解小师弟。”
“我有求戒色大师,自然不想看他想差了。方才妄言,还望方丈大师勿怪。”
宁欣在戒色和尚面前想说什么都行,但在蓝山寺方丈面前明显不敢放肆,守规矩恭谨了许多。
大唐百姓多是佛宗信徒。佛宗在世俗红尘的影响力很大。。。
“一饮一啄,宁施主实在是一位妙人!”
方丈端坐下来,宁欣和戒色和尚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聆听方丈的佛言。
“大师谬赞。我只不过是信因果终有报,不愿意总是麻烦人。况且我当小和尚是朋友,朋友之间赤诚肝胆相照不是应当的么?”宁欣一本正经的说道:“至于修行,佛在我心,我在红尘中也是修行。”
戒色和尚垂头忍着笑,实在是不忍看方丈师兄感慨宁欣佛性极高的样子!
他当宁欣是至交好友,他们之间的友情无关性别,无关私情,他只认定宁欣这个朋友!
因此,他不会拆宁欣的台,告诉方丈师兄,宁欣根本就不信佛。。。她只相信自己!
“可惜了,可惜了,佛宗少一块璞玉。”
“世间也多了一个宁欣嘛。”
宁欣眉梢微微挑起,“方丈大师,我会常来同戒色小和尚探讨佛禅的。”
“好,好,好。”方丈满意的点头,“小师弟同宁施主互相印证佛法,他将来正果可成。”
”贫僧特意来通知宁施主一声,你所求已然达成,贫僧弟子回到了蓝山寺。”
“多谢方丈大师。”
宁欣从没想过失败的可能!
蓝山寺的和尚,尤其还是方丈的徒弟应付不了王家人才叫奇怪呢。
方丈慈眉善目的脸庞多了几许凝重,道:“宁施主请恕贫僧多说一句,父母亲情是世间最难割舍下的,他此举是不孝。”
“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为了愚孝而亡,岂不愚蠢?”
宁欣一改方才的平和,话语中多了几许的锋利,“我最不喜欢不问对错的子承父命,亦不喜欢父对子有生杀大权,诚然没有父母骨血,不会有儿女存在,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性命是自己的,决定他们的生死思想的也是他们自己。”
“阿弥陀佛。”
方丈大师念了佛号,不能说宁欣想得不对,可总有一种同时下君君臣臣的体统相违背的意思。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乃传统的三纲五常。
若打破父为子纲,那君为臣纲是不是也可以质疑?夫为妻纲是不是在宁欣的观念里也是错的?
方丈大师头光光的脑袋冒了一层的冷汗,宁欣真真是敢想敢为,太过出人意料。
他看向戒色和尚的目光中略带担忧,宁欣身具佛性,但同时她身上亦有魔性,小师弟同她交好,真的合适么?
”方丈大师,我在佛门已无事,先走一步。”
宁欣也看出自己的一番言论惊呆了方丈大师,自觉还是先走为妙,躬身稽首离去佛堂,有了这番话,方丈大师总不会惦记着再将她拉近佛门修行。
“方丈师兄。我去送送宁施主。”
“小师弟,留步。”
方丈叫住了戒色小和尚,嘴唇动了动,见戒色和尚了然的目光,道:”你是明白的?“
“方丈师兄,宁施主可成佛,亦可入魔。贫僧只希望能化解她身上的吝气,同时光耀佛宗。”
戒色和尚说得一本正经,方丈大师看不出他的所言有假。郑重的点头道:“如此,你可同她多来往,以无上佛法点化于她!佛祖曾经割肉喂鹰,小师弟身上的担子也不轻。”
“为了佛宗,弟子必将尽力。”
戒色和尚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