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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像他这样‘光顾’过我的客人在着晋西城内,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人,你能杀的完么?”
“你还在怪我,对么?”
“夏侯……,我说的是事实……,只是你不想去看而已。”承欢别过头,不看夏侯因脸色。
捏住他下巴迫他转头面着自己,夏侯因重重吻上他唇。恍惚的灯火印出两个彼此纠缠的身影,平静被打破,就连拥抱都那么苦涩……
事毕,承欢安静的躺上夏侯因身侧,开口的话却让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你走吧……”
**************
承欢闭上眼,再度任自己沉入已经有些凉了的水中。
夏侯因临走时深深看他一眼,他拥着他那般用力,仿佛想将他揉入自己体内似的。有一刻承欢甚至能感觉到脸上滑落的那不属于自己的湿润,可是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直到他离开,小侍为他准备好净身的热水。
不断的沉入,再在快要窒息时浮上……明明不是‘瀛水’却让他感到同样的绝望……
所谓神明……是真的存在么?
若你真的存在,当初即知我跟他是一段孽缘,为什么不就让我死在当日的‘瀛水’河中?又或者,为何要安排这场无谓的重逢?
若死在十四岁那年,最起码我恨的就只会是夏侯因的无情。而不相遇,至少有这恨意撑着,我会继续不甘地在这浊世存活下去,不去想什么命运……,也就不必憎恨自己这污浊的身体……
手中紧握着的,是刚刚打碎的瓷器碎片,慢慢将瓷片移到左腕处,用力压下,划开。透澈的水中旋即开出大朵大朵艳红色的迤俪花朵,形状竟有些像当初与夏侯因初次相遇时的梦湮花……
梦湮花……神院……瀛水河……
无法回望的过去……
夏侯……
意识开始涣散,慢慢地……慢慢地,任自己沉入开满华丽花朵的水中。苍白着的五官美丽如同一朵精致的莲……
**************
“……放开他。”
翔月冷着脸对着此刻正围着承欢的一群人道。一见无论发生何事都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翔月气成这样,众人吓的自动离承欢三步之外。翔月上前猛地甩了承欢一巴掌,“你疯了!”
没有了众人的支撑,此刻的承欢根本就连坐起来都很吃力,翔月毫不留情的一掌将他打的立即跌落在床塌。唇角肿破,却没有多少血可以渗出。眼前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承欢隐约的觉着有人扯着他的衣襟在训斥他。
过了不知多久视线恢复了一点,模糊中翔月再次对他举起了巴掌,却被随后赶来的夏侯因一把拦下,两人就那么对峙着。直到失去了支撑的承欢摇摇晃晃地向床下跌去,夏侯心惊,忙将他轻柔地抱起。
翔月看着两人,沉默良久。末了,转身对着屋内一群看热闹的相公和侍童们道:“今日的事,我不想再听任何人提起……,都给我出去……”又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烟华阁内,留下夏侯因继续抱着承欢……
“这就是你的选择?……宁可死都不愿跟我走么?”怀里的身子由于失血微有些发凉,“你要我再看你死一次?”
……
“为什么不说话,诚儿……”
“我恨这个名字……,你每次叫我诚儿都会让我想起自己在无数个男人身下承欢的模样。……呵,我倒忘了,我现在的名字就叫承欢……”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喊你任何你喜欢的名字……”他承诺。
承欢摇头,“夏侯,你明知道不是名字的问题。我不能忘记你,可是你在我身边却只会让我心痛……”
夏侯因伸手覆盖住承欢眼眸,细致的吻上他秀美的面容,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绝望神色。末了,他放开他,安静地看向承欢眼眸,道:“你想我……怎么做?”
原来人在真正痛苦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反而越是平静,夏侯因再次想此承欢以往的平静神色,每忆得深了一分,心就越痛上一分。
“离开我……忘了我……”
放过我……
*************
晋西城外。
罗青再一次在心中叹气,明明他只回去一月左右,怎么回来后君上就变了这副模样?
眼下晋国大军压境,国不可一日无君。原本昨夜回来后听得暗卫叙述君上这几日的情形,他还暗自以为君上和诚儿已有所进展,正愁着怎么才能劝君上先放下诚儿跟他回大夏呢。谁知今日夏侯因脸色阴沉的自云雨楼出来,立刻召集暗卫直接准备马匹回大夏,连罗青在旁他都好似没看到一般。
朝马身抽了一记狠的,罗青努力赶到夏侯因身侧,道:“君上,晋国大军已压境多日却一直暗兵不动,虽然现在还无法得知晋军的真正意向,但这也为我军提供了喘息之地。神院祭司也已准备好,一旦君上回国,立即为我军祈福。”
夏侯因闻声还是一味沉默,只是在听到‘神院祭司’四字时,眸中闪过一丝残暴神色,连身旁的罗青都暗自打了个冷颤。
不再言语,罗青策马紧随夏侯因其后。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竟有些让他想起北冥的‘魔吟’。脑中又回想起那夜月下狂舞的红衣少年,面容艳丽,如妖精般的低吟让人心醉神移。不知怎的,只这件事他没向君上或是任何人提起……
离开我……忘了我……
诚儿,这就是你的愿望么?如果我不能,你便在我面前再死一次?我们明明相爱的!如果不是因为祭司的自做主张,我们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离开云雨楼时,隐约听到的浅唱低吟却如同惊雷直接钻入夏侯因耳中,引爆了他所有怨恨和不甘。失去诚儿的痛苦蒙蔽了一切……
第 23 章
云雨楼。
一个月后。
推开烟华阁的门,斜倚在窗前的少年还是那个不变的姿势,低垂着优美的头颅,如同一只垂死的幼兽。
“你这样……多久了?”
进入耳中的声音却不是熟悉的翔月,承欢回头,“燕雅……”
燕雅回来了,那晋国和大夏呢?已经……结束了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晋与大夏的战况如何?”燕雅上前,在看到承欢疤痕交错的手腕时皱紧了眉头。
下意识地将手腕收进袖内,承欢有些恳求的看向燕雅。
叹一口气,燕雅道:“……翔月,什么也没跟你说么?”
见他摇头,燕雅接道:“就算如此,难道你没有发现这晋西城内的变化么?”
承欢闻言,低垂下眸子,“我没有……开过这窗,翔月也不许人进我房间……”言下之意,他竟真真是在这闭封了的烟华阁内呆了整整一个月。除了翔月竟再没见过第二人。
燕雅沉默。
尽管翔月已说明了不许人乱言承欢自杀之事,可是这云雨楼内一干人等,毕竟是在风尘里混了多年,哪里守的住脸上那一张嘴。慢慢地一传十,十传百,到现在恐怕整个晋西城都在传论云雨楼的承欢‘为情自杀’一事。
翔月不准别人靠近,也是为了保他不受人嘲弄。风月场地,这种事原本就最适合拿来消遣。
见他一直不做声,承欢忍不住开口,“雅……”
燕雅看他一眼,走到他身前,推开那扇一直掩着的窗。喧闹声和喝彩声立刻涌了进来……
良久,承欢再度垂头,“这么快么?”才……一个月左右吧?
“……夏侯因做了件蠢事,他血洗了神院……”敏锐的捕捉到承欢不经意的颤抖,燕雅顿了顿。
夏国民怨沸腾,尽管有罗青护着,军民逃的逃,叛的叛。三朝元老更是喊着‘大夏终亡于尔手!’给活生生气死。再加上晋国承诺‘降者不杀,安妇孺,保老弱,三年降租’。不到一个月就攻下夏都,而且……
“夏侯因被俘,现正关押在地牢。三日后秘密带往北都……,或杀,或降。”
承欢闻声猛地抬头,抓住燕雅衣袖,恳求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侯因那么骄傲,怎么可能降?况且上次南轩国君自知不敌,投降让位。事隔不久,却还是被安了个意图谋反之罪,南宫一族,尽斩……
隔了很久,颤抖的唇才吐出一句话来,“雅……,主子他……会怎么处置夏侯因?”
“……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是那个人一向的作风,燕雅皱眉。
“可以让我见他一面么?”
其实……,他知道答案的。只不过燕雅这样直接的宣判了夏侯因的死刑,杜绝了他一切幻想。
脑中一片空白,承欢见燕雅不出声,泪立即涌了上来。他知道这是奢望,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他,夏侯因怎么可能做出那么愚蠢的决定。那种……近乎自裁的愚蠢行为……
“求求你,雅……”承欢跪在地上恳求,看向燕雅的黑眸中蓄满了泪水,像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小兽一般,“求求你……。我只是想见他一面,我会更努力的为‘玄’效命的。雅……”
猛地将他从地上拉起,“对不起……欢儿,我帮不了你。”燕雅咬牙,这次那人也在。他怎么帮的了他?!
扶他起身时,燕雅趁机迅速点了承欢穴道。
“没事的,只要过了今晚……”下面的话,燕雅没有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