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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刹那的事情,缪伦迈前一步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奈木格派提卡!”他叫着那猪人的名字,“谁让你动手的?!”
“是我,团长。”他身边吟游诗人打扮的年轻人沉稳地回答道。
缪伦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子爵,望着扛起短斧、趾高气扬的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必要杀死他吧……他并非奴役领民,自己却躲在温暖的城堡中品尝美酒和肉食的残暴贵族,他自己亲自登上堤防,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否则,就凭奈木格派提卡,是杀不了他的……”
猪人听了这话,不满地喷喷鼻子。吟游诗人打扮的年轻人却摇了摇头:“他做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不杀死他,无法对那些在堤防上辗转呻吟的农民作出交待。团长,审判一个罪人,是因其所作所为,而不看他是否道德高尚。”
一道电光从帐外射来,年轻人的面孔刹那间变得白亮,仿佛没有血色一般。缪伦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内林格先生那边有消息传来吗?”他转变话题,问这个年轻人道,“他应该已经攻克了德兰恩斯城堡吧……”
事实上,距离堤防约四里多远的德兰恩斯城堡,在当天上午十时左右就已经被攻陷了,比华史·缪伦的预估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当攻城部队的主将莱昂·内林格打开大门,迎接从堤防上归来的缪伦一行进入的时候,“白翼”团长急不可耐地问道:“有无牺牲?德兰恩斯子爵的家人在哪里?”
内林格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我方无一死亡,重伤三名;敌方死亡七名,重伤十二人。子爵的妻儿都已被俘,等候您的判决。”
缪伦松了一口气:“先把他们囚禁起来,等雨停了再作处置吧……”“德兰恩斯子爵呢?”内林格问道,“他死了吗?死在谁的手上?”
“呼”的一声,扛着短斧的猪人从缪伦身后跳了出来:“是我。我一斧劈碎了他的脑袋!”内林格用怀疑的眼神望着猪人丑陋的面孔。吟游诗人打扮的年轻人走近他,低声说道:“那老头已经疲惫得根本无力挥动长剑了。你无须因为未能与他当面较量而感到遗憾。”
内林格微微一笑,转头对缪伦说:“先进来好好休息一下吧,团长。我为大家准备好了热汤和干衣服……”“大雨若还不停,我怎么有心情休息?”缪伦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望向吟游诗人打扮的年轻人,“我希望你的判断并没有差错,瑞安……”
“最多再有三天,这可恶的暴雨一定会停,”猪人不耐烦地叫道,“那是我的判断,不是参谋长的判断!”名叫瑞安·兰比斯的年轻人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你的判断。我相信你,奈木格派提卡。”
猪人奈木格派提卡是在鲁安尼亚内战中加入“白翼”雇佣兵团的。别看他四肢粗壮,格斗技却并不高明——或者不如说,在人类战士眼中看来,兽人大多都只有蛮力,却无技巧,只会毫无章法地挥动沉重兵器而已。在五年前的莫古里亚战争中,奈木格派提卡帮助“白翼”说服了自己的族人——阿里尔族——投向盖亚一方,立下大功,晋升为兽人分队队长。没有人知道这个据称从小就离开莫古里亚,到处流浪的猪人,是用什么方法说服自己族人的。
奈木格派提卡称自己本是阿里尔族的王子,同伴们却都嗤之以鼻——先别说小小的阿里尔族,族长放诸人类世界,顶多也就是一名伯爵而已,就从阿里尔族人看待奈木格派提卡的眼神中毫无尊敬与畏惧之情,却几乎全是厌恶加无可奈何,就足以证明“王子”云云,不过是毫无根据的吹嘘罢了。
但身为“白翼”的参谋长,可谓仅次于华史·缪伦的第二号人物瑞安·兰比斯,却似乎相当看重耐木格派提卡。“那小子其实并不象外表般愚蠢呀。”据说他私下发表过这样的感慨。
缪伦等人进入城堡主厅,围着熊熊燃烧的壁炉烤了一会儿火,热汤就送上来了。奈木格派提卡伸出他长长的猪嘴,“唏哩呼噜”地连喝了三大盘,缪伦却似乎有些精神恍惚,汤匙端到嘴边,又轻轻地放了回去。
“阿里尔族是天生的旅行者,奈木格派提卡更从幼年就离开了莫古里亚,在整个人类世界中游荡,”兰比斯凑近缪伦,轻声安慰道,“请相信他对水情和气候的判断吧,团长。”
“雨云是从北方逐渐南下的,”猪人利用敏锐的听觉,及时发现了团长对自己判断的不信任,于是匆匆扔下汤盘,再次重复自己的论断,“否则上游不会从上月中旬起就大发洪水呀。它还会继续南下,顶多再有三天就会离开德兰恩斯子爵领的。至于掘堤泻洪……”
“对于这一点,阿尔辛多先生也赞同奈木格派提卡的意见,”兰比斯转头对猪人友好地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并且现在由他负责这一工程,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你就只相信那个芬·阿尔辛多!”猪人不满地嘟哝着,“他打造兵器比不上矮人,土木工程比不上我们阿里尔人,射箭要比精灵差远了。我就搞不懂,那小子究竟哪点被团长看上了……”
缪伦和兰比斯都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其实“白翼”佣兵团在雨季来临前的本年四月,就已经分批秘密进入托利斯坦境内了——在此之前,缪伦还曾数度潜入自己的祖国,在南方各省进行过反教廷的宗教宣传。
八年前,“白翼”被盖亚皇帝安排进驻兰维洛城的时候,才不过区区两百余人而已。经过缪伦等人的不懈努力,现在核心成员已有三四百,外围佣兵更超过一千,接近盖亚正规军一个大队的规模,这在雇佣兵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建设一支强有力的战斗部队,最终向堕落的教廷发起正面挑战,这是缪伦矢志不渝的理想,虽然包括兰比斯等核心成员在内,未必人人都因为这一理想的趋同而聚拢在他身边,但雏鹰最终将摆脱盖亚帝国的庇护,西去翱翔于托利斯坦的辽阔天空,这一目标却是众人一致认同的。
首先邀请“白翼”佣兵团进入圣国境内的,正是德兰恩斯子爵的世仇夏育侯爵。夏育领在德兰恩斯以西,包括了三分之一的安马尔省,双方隔瓦兹拉夫河对望。
包括德兰恩斯所在的埃罗雷省,以及夏育所在的安马尔省,托利斯坦南部的大片领土,对于教廷本身的态度并不算友好。这里是著名的粮食产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谓哈维尔政权不可或缺的重要粮仓,赋税向来要高过圣国其它地区两到三成。无论当地的贵族,还是百姓,对此都抱持相当愤懑和厌恶的情绪。
原本统治大半个安马尔省的安马尔公爵,就曾利用人民的这种情绪,雇佣了包括“疾风”在内的数十个大小雇佣兵团,策划对抗教廷的叛乱。经过著名的“白夜之战”,叛乱被教皇骑士团无情地镇压了,公爵被处死,安马尔领被分割,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艾尔帕西亚的雇佣兵再不敢踏入圣国一步。
然而,当地人民对哈维尔的仇恨是不会因此被彻底消灭的,相反,这种仇恨在地层深处秘密地凝聚和累积,总有一天会转化成无可挽回的离心力。正因为如此,缪伦才将这一地区作为自己传播自由宗教理论的第一个突破口,对教廷刺出他复仇的长剑。
托利斯坦南方防卫军近两年来频繁换将,是变乱发生的主要契机。夏育侯爵就趁着托利斯坦暂时放松了监视力度,派人秘密地联络“白翼”,要向世仇卢西塔尼·德兰恩斯子爵后背狠狠捅上一刀。“德兰恩斯残暴不仁,刻剥领民,百姓们生存在水深火热之中呀!”他的使者这样向缪伦描述道。
所以选择“白翼”,大概因为前往其驻扎地——盖亚西北的重要城市兰维洛——要比前往自由都市艾尔帕西亚,路程近了一倍还不止吧。夏育的要求是,“白翼”秘密进入德兰恩斯境内,袭击邮车、破坏堤防,甚至直接攻击城堡——“只要把局面闹得不可收拾,哈维尔肯定会剥夺德兰恩斯的领主头衔的。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然而“白翼”并非普通的雇佣兵团,自团长华史·缪伦以下,相当多的成员抱持着远大而纯洁的理想。缪伦并没有立刻接受委托,他请求先前往夏育领,与侯爵当面商谈任务和报酬的细节——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直接见面,这是违反佣兵界常规的行为,缪伦的真实意图,是先前往德兰恩斯境内考察,如果事实与夏育侯爵的描述恰好相反,就干脆拒绝这一委托。
他终究并非佣兵出身,踏入这一行业还不到十年的时间。正义、真实、善良这些他所执着的概念,原本并不记载于雇佣兵简单的字典中。
调查的结果,正如缪伦依靠直觉判断所得出的推论:卢西塔尼·德兰恩斯虽然为人暴躁、无情,得不到领民的拥戴,却也并非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暴虐领主。德兰恩斯的百姓生活虽然贫困,但在相当大程度上可以诿过于哈维尔派驻的税官,而非子爵本人。
因此,缪伦当面拒绝了夏育侯爵的委托。恼羞成怒的侯爵起了杀心,却受挫于瑞安·兰比斯周密的防护措施,缪伦得以安全离开安马尔省。渡过瓦兹拉夫河,再次进入埃罗雷省的时候,正是六月雨季,“白翼”遭遇到百年难逢的暴雨和洪水。为了修堤防水,德兰恩斯子爵把超过七成的领民——包括老人和妇女——都驱赶到尼伦河边,沉重的劳役使得这一地区即将变成人间地狱,几乎每天都有数十人倒在工地上,或者被无情的洪水卷走。
缪伦的理念和良知,使他无法视而不见,坦然离开。他原本计划让麾下团员都无偿地帮助德兰恩斯子爵,完善河堤工事,然而奈木格派提卡却悍然提出反对意见:“那没有用!这么大的洪水,堵是堵不住的,你没看河堤一天天增高,但同时几乎每两天就会发生一次决口吗?”
猪人建议掘开一段河堤,泻洪入尼伦河西面的瓦兹拉夫河。瓦兹拉夫是一条与尼伦河下游平行的中型河流,两者距离最近处只有不足五里路程,这里地势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