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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山本就是那桩碎尸案被害者的夫人吧?我是第二天从报纸上知道这件事的,真让人吃惊啊。可是一直让我不解的是,城之内小姐是怎么让这个山本给自己当保人的。”
十文字滔滔不绝地说道。
“因为我们是在工厂里认识的好朋友,所以就找了她。”
“你跟香取不也是好朋友吗?况且她曾在信用金库工作过二十年。这你应该很清楚吧。”
“信用金库?”邦子自言自语。这么简单就揭开了雅子以前的经历之迷。邦子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如此说来,雅子看上去就像是在金库敲过计算机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山本做你的保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邦子没加思索地问。
“嘿嘿!”十文字笑着,两手把染成棕色的头发向上拢起,“只是好奇。”
“因为山本是好人,而香取不是好人,仅此而已。”
“你是在山本的丈夫失踪后去请她做保人的吧?”
“她丈夫失踪的事我事先可不知道。”
“山本爽快地答应了你,对吧?”
“要不怎么说是个好人呢。”
“是吗?那,后来香取怎么又来把它拿走了呢?”
“这个吗……”邦子在装糊徐。她想,单单是出于好奇,十文字是不会问这些事的。一种可能被卷入可怕事件的预感,让邦子提前感到了恐怖。
“香取应该是清楚的。她怕山本在她丈夫失踪后会出什么麻烦。所以……”
“不对。香取是怕我出错才去的。”
“是吗?这我可就糊涂了。”十文字就像是沉湎于推理游戏,两手交叉在脑后,注视着邦子房间的天花板。邦子由于这种游戏式的对话也渐渐兴奋起来。
“我吃点儿蛋糕行吗?”邦子说。
“请。这蛋糕很好吃。我是听女高中生说的。”
“你还跟女高中生有来往啊?”邦子拿起叉子,媚眼盯着十文字稍带黄色的眼珠问道。十文字难为情地用手搓了一下脸。
“没那种事。”
“十文字先生很有魅力,经常和女人在一起吧?”
“哪里,哪里。哪有那种事。”
邦子本想试探十文字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可又觉得麻烦,于是便专心吃起蛋糕来。十文字瞅了一下带日历的手表道:“城之内,你要还的钱,还有几次啊?”
“……八次。”
“八次,八次就是四十四万多元。那么这些钱就一笔勾销了,不过,作为回报,你能不能对我说说你最近的事啊?”
“一笔勾销?”邦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说你欠我的钱不用还了。”
十文字是何用心?邦子沉思着,用舌头舔着嘴上的奶油。
“对你说说最近的事?你让我说什么?”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就这事。”
“什么也没干呀……”邦子又拿起了叉子,可头脑中那思维用的神经却因这意想不到的提示引起了恐慌。
“不会吧?我已经请人调查过了。你和山本的夫人、香取、还有一个人,你们四个人在工厂里是朋友吧?你们对山本夫人的困境表示同情,于是你们就合伙干了那事。不是吗?”
“困境?”
“就是让她苦恼的局面。”
“我什么也没干。你说的合伙又是什么意思?”邦子把蛋糕放下。十文字不自然地笑着。
“你刚才说到后天会有钱还给我的。这钱是与那件事有关吧?”
“那件事……指什么?”
“别装糊涂了。”十文字不耐烦地说出一句刚才邦子对弥生说过的话,“就是那桩碎尸案!”
“但是,听说是赌场的人干的,已经逮起来了。”
“对,报纸上是那么写的。可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蹊跷?”
“就是你们几个非常要好的女人。”
“我们可没干什么呀。”
“那,山本夫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给你当保人呢?虽然你不会让她有连带债务,但总归这不是件能令人爽快答应的事。我说,你还是说实话吧,这样你的债务就能一笔勾销。”
“……你问这些想干什么?”邦子无意地说漏了嘴。十文字眼睛里一种满足的目光一瞬即逝。
“并不想干什么,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如果我什么也不说呢?”
“那只有如期如数还钱了。每期五万五千二百元,一共还有八次。第一次是后天,没问题吧?”十文字如数家珍。
邦子想到自己无钱可还,又舔了一下早已没有奶油的嘴唇说:“把我要还的钱一笔勾销,你以什么为证?”
十文字从放到膝上的包里取出一份叠着的文件。“我把这个在你面前撕掉。”
邦子看到那是她的借款契约书。她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如果借他的钱能一笔勾销的话,到时候弥生那儿的五十万就全部是自己的了。想到这里,邦子立刻屈服了。
“行,那我说。”
“那太好了!”十文字笑了,但说话的声音是认真的。
此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邦子从怎么被雅子欺骗开始,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邦子觉得这样做也算是对弥生和雅子的报复,心里反而感到了一种满足。对于抓不住快乐的邦子来说,提前把苦恼抛在脑后也是好的。她才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呢。
二 十文字坐在住宅区前面儿童公园的长凳上,叼上香烟,从裤袋里取出打火机。他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就苦笑了一下,打起精神,抬起头吹着烟雾。
对面邦子住房的阳台正好映入眼帘,阳台上除空调的主机外,还零乱地堆放着一些像是装满垃极的黑色塑料袋。“大概是可燃垃圾吧。”
傍晚的公园里,有十几名男女儿童在捉迷藏,看上去像是小学低年级的学生。
他们似乎觉得快到回家的时间了,也可能在珍惜暑假这最后的时光,抑或是他们已经感到私塾或学校的家庭作业在等着他们。他们拚命地狂奔乱跑,溅得尘土飞扬,还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像是受到孩子们旺盛精力的冲击,十文字无力地瘫软在长凳上,一时动弹不得。
刚才邦子的话令十文字兴奋不已。令他难以置信和吃惊的,不仅仅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还有其中心人物竟是雅子。被人称为恶少的自己,遇上肢解尸体的事恐怕也会吓瘫的,而那个瘦女人却有如此胆量,真没想到她会去干那种傻事。十文字竟也敬畏起雅子来了。
“了不起!酷毙了!”孩子们惊叫着。
香烟几乎要烧到十文字的手指了。在他看来,这是逼近自己的命运之火,他也想一起玩火,危险地酷一回,然后存上一笔。他虽然不喜欢和成熟的女人打交道,但如果是雅子则另当别论,因为她守信用。
几年前的一个中午,十文字曾偶然见到过雅子。那是在她供职的信用金库附近的一个茶店里。店内人满为患,大多是信用金库的职员,他们同桌而坐,唯有雅子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桌子旁。那是一个能围坐四人的桌子,可谁也不去坐。十文字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听说是大家在有意冷落她。那时的雅子并非让人觉得是一堆“臭狗屎”。她一个人悠闲地喝着咖啡,像男人一样埋头读着摊开在桌上的经济类报纸。她的样子与周围拥挤在一起围坐着的人相比显得太滑稽了。
想到这儿,十文字一阵窃喜,兴奋地拍打着双手。在公园里疯跑的孩子们停了下来,有点不快地看着他,但十文字却没有觉察到。不知为什么,对成熟的女性没有性欲的十文字,反而在做事方面喜欢依赖成熟的女性。他想,这可能与他年轻时遇见过雅子有关。
十文字从提包里拿出手机和笔记本,边看通讯录边按手机键。只按了一次,电话便接通了。
“这里是丰住会。”
“我叫十文字彬,曾我先生在吗?”
“请稍等一下。”一个男子用不习惯的口气回答后,手机里传出与暴力团不相称的待机电子流行音乐。
“是阿明吧?说有个叫什么十文字的找我,我还以为是谁呢,说山田明不就得了,你这家伙!”对方传来好像能看得见的嗤笑似的平缓语调。
“我不是给过你名片吗?”十文字说。
“看字面和听声音可不一样噢。”
曾我时常摆出一副与他的外貌不相符的知识分子的臭架子。
“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最近能跟你见一面吗?”
“什么最近不最近的,你现在就来吧。我们喝一杯去。上野附近怎么样?”
曾我爽快地说。十文字看了一下手表,同意了。他想,自己这样多少让人觉得太性急,可这是自己花了四十四万元得到的信息啊,必须尽快地付诸于行动才行。
见面的地方是上野附近的一家古典酒吧。木结构的平房,周围爬满了爬山虎。
十文字来到店前,门口小招牌的两旁笔直地站着两个人—前几天在大众餐馆见到的那两个年轻人。看到十文字,其中一个头脑有点迟钝的金发少年走上前来说:
“欢迎光临!”
好像是让他们取代门卫站在那里的。十文字想起飞车族时代,曾我经常喜欢当个头什么的。曾我摆起架子来可也不是个好惹的。十文字心情紧张地推开了门。
“这里,这里。”
在靠里面的位子上,昏暗的灯光下,曾我夹着烟的手正挥动着。酒吧里灯光暗淡,铺设的地板散发出蜡味。柜台里一个扎领结的人在摇着调酒器。周围见不到一个客人。曾我伸着腿坐在靠里边的一把起了毛的绿色丝绒椅子上。
“上次承蒙款待。这次又把你叫出来,不好意思。”十文字说。
“别那么客气,我也正想找你喝几杯呢。喝点什么?”
“那,来杯啤酒吧。”
“这里可是鸡尾酒老店。服务员在等着呢,快说,要点啥!”
“既然这样,就来杯杜松子酒吧。”十文字得体地点了一种自己知道名字的酒,抬头看了一眼曾我。曾我外面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西服,里面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