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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健司的肌肉和脂肪的颜色时,一阵恶心向她袭来。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渐渐地这种感觉有点缓解,雅子有些沮丧,准备晚餐的心情已荡然无存。她打算什么也不吃,就这么空着肚子去上班,就算是对自己的惩罚。但为何要惩罚自己,她却不得而知。
台风到来之前的那种平静、微温的空气令人难受。这一定是一次强台风。夏天已经完全结束了。雅子抬头望着天空,空中隐约传来呜呜的风声。
回到停车场自己的红色花冠车前,雅子看到一辆眼熟的旧自行车穿过一片宽阔的柏油地从对面驶过来。
“师傅。”雅子认出了良惠,举手招呼道。
“你不是来买东西的吗?”良惠将自行车横在花冠车的旁边,瞥了一眼雅子空着的双手,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想买了。”
“为什么?”
“没那份心思。”
良惠急忙摇着她那花白的头说:“不做饭行吗?怎么了?”
“没什么。我好像也有点累了。”
“你多好,不想做就可以不做。我要是这样,老太婆和我那外孙都得饿死。”
“你那外孙还没走哇?”
“可不。我那死闺女到现在也不知去向。老太婆看来一时还死不了,外孙又整天哭闹。你说说,难道老天爷生了我就是让我受罪的?”
雅子没有回答。她走到花冠车旁,抬头看着台风到来之前那令人不安的天空。
听着良惠那没完没了的唠叨,觉着自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看不见洞口的隧道里。
过去的事随它去吧,我想自由,我想从所有的事务中解脱出来。那些得不到解脱的人们,都是因为被埋没在那絮絮叨叨的日常生活中,就像现在的自己。
“夏天快过去了吧?”良惠没话找话。
“你说什么呀,都九月了,夏天早就结束了。”
“是啊。”
“哎,你今天来上班吗?”良惠很担心地问道。雅子不由得看了良惠一眼。
自己曾在工厂里说过想要辞掉这份工作。
“打算去呀。”
“那太好了。不知怎么搞的,听了你那句话,我就整日恍恍惚惚的。我还以为你要撇开我们了呢。”
“撇开你们?为什么?”雅子看着良惠的脸,从挎包里拿出香烟。良惠两手整理着被风吹乱了的没有光泽的头发。
“听邦子说,你曾在信用金库工作过。所以,我想目前这种体力劳动对你不适应吧?”
“邦子?”
这么说,邦子还钱的最后期限已经过去了。她是怎么把钱还上的呢?这个没有收入的肥猪。她知道了我的底细,那只能是从十文字那里听说的。如果追问起来,邦子是什么都会说的。似乎放任邦子的时间太长了,雅子心中出现反省和疑惑。
“怎么会呢?我不会辞掉这份工作的。”
“那太好了!”良惠的脸像绽开了的花。
“哎,师傅!”雅子看到良惠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后,说道,“那事完了之后,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你指什么?”良惠慌忙地向周围扫了一眼。
“我不是指怎么应付警察,我是说你心理上的。”
良惠沉思了一会儿,一脸无奈地说:“没有。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我只是帮了个忙而已。”
“就像是照顾婆婆和外孙?”
“那可不一样!”良惠撅着嘴说道,“那种事,怎能这么比。”
“可也是。”
“这可是不寻常的。不过,因为别人谁都不去干,而自己干了。从这层意思上说。也没什么吧。”
良惠沉思着,皱起细细的、弯曲的眉毛。微白的脸皮上已出现了许多皱纹,看上去她比实际年龄老许多。
“你说得对。”雅子打断了良惠的话,将吸剩的烟蒂用脚踩碎,“那么,工厂见。”
“你没事吧?”良惠一脸认真地反问道。
“没事,一切照旧。”雅子撒着谎,打开了车门。
良惠推着自行车向后退了一步。
“那,晚上见。”
雅子坐进驾驶席,隔着挡风玻璃向良惠挥了挥手。良惠微笑着轻身跳上自行车向商场骑去。目送着良惠远去,雅子沉思起来。现在虽说没什么变化,一旦从弥生那里拿到那笔钱,就像化学反应一样,良惠会不知不觉地发生变化。雅子冷静地思考着,没有丝毫的恶意。
一进家门,电话就响了起来。雅子急忙把挎包放在门厅的鞋柜上,向屋内跑去。她想弥生也该来电话了,中断了联系已将近一个星期了。
“喂,这里是香取家。”
“是香取吧?我叫十文字,就是从前跟你一起工作过的山田。”
“啊,是你呀。”真是出乎雅子的意料,雅子把椅子拖到身边坐了下来。由于电话接得急,全身都冒汗了。
“好久不见了。”
“前几天我们不是刚见过吗?”
“啊,那次是偶然遇见……”十文字搪塞道。
“有什么事吗?”雅子想吸烟,才想起挎包还放在门厅里,“话长的话,请稍等。”
“我等着。”十文字立即回答。雅子来到门厅,给门挂上了保险链。这样一来,家里人即使回来也有回旋的时间。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然后,她拿起挎包回到客厅里。
“让你久等了。有什么事啊?”
“电话里不好说,方便的话,见一面怎么样?”
“什么事电话里不好说啊?”雅子想是不是与邦子的借款有关。一个放高利贷的,有什么了不起的。雅子没把十文字放在眼里。
“话说起来比较复杂,主要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做生意。”
“你等一等。我倒要先问问你,邦子借款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还清了。”
“怎么还的?”
“用情报。”十文字若无其事地说。雅子证实了自己的预感。
“是什么情报?”雅子追问道。
“正为了这事,所以才想见你一面嘛。”
“明白了。在哪见面?”
“你晚上去上班吗?方便的话,就在上次见面的饭馆或什么地方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雅子指定晚上九点在工厂附近的皇家饭店见面。
终于露出破绽了。虽然刚才跟良惠说话时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雅子总觉得那是自己多疑了,这下她的心情沉重起来。
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因上了保险链,门被带了一下没打开。像是谁回家来了,并急不可待地按响了门铃。雅子走到门口,摘下保险链拉开了门。伸树怄气似的站在门外,脸扭向别处。外边天气还很闷热,但伸树却戴着黑色的线帽,上身穿一件褪了色的黑色T 恤,下身是肥大的短裤,穿一双耐克鞋。
“下班了?”
儿子紧闭着嘴,侧身进了家门。儿子身材魁梧,看上去很结实协但却十分柔软有弹力,这令雅子吃惊。伸树若是个伶牙俐齿的孩子,恐怕开口就会发牢骚,“别挂保险链好不好”,可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上楼去了。
“今天的晚饭自己想办法吧!”
雅子向着二楼怒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响。她不单是对二楼说的,也是在告诉整个家。
按约定的时间,雅子准时来到了皇家饭店。十文字已提前到达,看到雅子,他从靠里面一个不显眼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份皱巴巴的晚报。
“约你到这里来,实在抱歉。”
雅子看了十文字一眼,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十文字内穿一件白色T 恤衫,外面套着一件茄克,一身便装。雅子同往常一样,一件伸树穿旧了的T 恤衫配一条工装裤,显得很随便。
“欢迎光临!”
一位穿黑制服的饭店经理模样的男子递上了菜单。然后带着一种猜不出雅子和十文字是一种什么关系的迷惑离去了。
“吃过饭了吗?”十文字呷了一口咖啡。
“还没有。”雅子想了一下,摇着头说。
“正好,我也没吃。请。”说着将菜单推到了雅子面前。
雅子点了一盘意大利通心粉,十文字向刚才的黑制服要了跟雅子同样的面食,外加一杯咖啡,并吩咐咖啡后上。
“哎呀,真是好久没见了。上次偶然相见,时间又太短。一起工作的时候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十文字有些害怕地望着雅子的脸,用讨好的口气说道。雅子却在思忖十文字为何害怕自己。
“你有什么话要当面对我说?”
“你问得好突然啊。”十文字缩起了脖子。
“是你说电话里说话不方便的。”
“香取女士在信用金库工作时就是那样的人吧?”
“那样的人,什么意思?”雅子把冰水一口喝掉,水有点凉。
“是很理性的人吧?”十文字说。
“是的。别卖关子了,我又不是不了解你。”雅子知道曾做过催款工作的十文字的底细。别看他现在穿得文质彬彬,说话很会取悦于人,过去可是个修剪了眉毛、留着拳击手的发型、一身暴力团装束的阿飞,听说还是足立一带打架斗殴的飞车族。
“说实在的,”十文字挠着头说,“我可不如你啊。”
这时,服务员把饭端了上来。雅子手拿叉子吃了起来。这种形式的晚餐是雅子没有想到的,雅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吗?”
“没什么。”
是自己把空腹当作惩罚的,可又这般吃法。她发觉所谓的惩罚自己,是压制自己争取自由的心情,是为自己找借口。吃完饭,雅子用纸巾揩了一下嘴。十文字也吃完了,他没有征求雅子的意见,叼起了香烟。
“你电话里说的生意指什么?”雅子问道。
“啊,别急。我得先祝贺你。”
“祝贺?”
“是啊。干得真漂亮!”十文字嘿嘿地笑着,但不是嘲笑。
“什么干得漂亮。你想说什么?”
“碎尸。”十文字压低了声音说道。雅子像是冻僵了似的看着十文字的脸。
“你知道了?”
“是的。”
“全部?”
“可以这么说。”
“是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