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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取?”掀起头盔的挡风罩,传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原来是十文字。
“是你呀,吓了我一跳。”
“太好了,总算赶上了。”十文字关掉发动机,停车场里一片寂静。刚才的虫叫声也被发动机的轰鸣声吓得戛然而止。十文字熟练地用脚打开摩托车的支撑,下车站到了雅子身边。
“出了什么事?”
“有货了!”
终于来了。从摩托车驶过来那时起,雅子就预感到一件不寻常的事来了。但她没想到是自己干过的那种事。雅子为了抑制住心脏的狂跳,两臂交叉在胸前。
半年没穿的运动服上,散发出一种自己熟悉的洗涤剂味和除虫剂的气味。
雅子突然觉得,终于要告别这段安宁的生活了,她紧抱胸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你说过的那种货?”
“正是。刚才突然接到电话,说有一具尸体,让好好地把它处理掉。急死我了,我想电话是联系不上了,所以就到这儿来截你。又怕城之内认出我的车,如果让她发现可就糟了。”十文字因兴奋声音有些颤抖。
“所以你就骑摩托车来了。”
“最近不大动这玩意,起动也不灵,老是发动不起来,急死我了。”十文字像是摆弄假发套似的麻利地取下了头盔,用手梳理着蓬乱的头发。
“需要我做什么?”
“嗯,我现在就去取货,然后送到你家。你几点下班?”
“五点半,出厂门到停车场时将近六点。”雅子用脚跺着地面道。
“几点能回到家?”
“六点多。不过那时家里有人,你必须九点以后来。这期间你先做些前期工作,去掉衣服什么的。你一个人能行吗?”
“到了这个时候,不行也得行啊!”十文字显得十分无奈。
“你一个人去取货?”
“我想试试。手术器械也买好了,到时候一起送去。”
“拜托。”雅子还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一边咬着手指甲一边拼命地转着脑子,可越急脑子越不好使。终于她想到了一件事,“准备些包裹用的瓦楞纸箱。”
“是不是要大一点的?”
“嗯,尽量准备些蔬菜店用的纸箱,那种纸箱不显眼。要结实的。”
“我在明天中午以前准备好。”
“拜托了。”
“有塑料袋子吗?”
“买好了。”说到这儿,雅子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如果明天早晨不方便怎么办?”雅子想,万一明天良树不去公司上班,或者是伸树打工的休息日怎么办?雅子不安起来。
“什么不方便?”十文字慌张地问道。
“比如说我家里有人怎么办?”
“啊,那就给我打手机。”十文字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雅子,名片上印有十文字的手机号码。
“那好,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明天八点半以前我会跟你联系的。”
“那好,拜托了。”十文字突然把手伸到了雅子面前,雅子会意,握了一下十文字的手。那是一双被冷风吹过、粗糙而冰冷的手。
“我走了。”十文字插上钥匙,启动了发动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在黑暗广阔的停车场内回荡。
雅子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十文字:“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十文字又掀起了挡风罩。
“有一个像是私人侦探所的怪人去过我家那一带。”
“什么?”十文字吃惊地问道,“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
“是警察?这下糟了。”
十文字这么一说,雅子也慌了神。她想说取消这笔买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她咽了一口口水,对十文字说:“不管它,干吧!”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况且供货的人也是不讲情面的。”十文字说罢,熟练地调转车把,后轮掀起一股尘土,驶出了停车场。
停车场里只剩下雅子一个人,她一边沿着黑暗的道路走着,一边想着碎尸的顺序:先割下头,然后切下手臂和腿,打开胸腹……她脑海闪过曾经干过的那件残忍的“工作”。一想到不知道将要处理的尸体是个什么情形,她又害怕起来,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在本能地拒绝这件事似的,她的腿不由自主地颇抖起来,并且愈来愈厉害,甚至腿竟不能向前迈动了。雅子只好在黑暗的道路上站了下来。这种身体的颤抖来自雅子内心深处,是那个身份不明的“第三者”魔幻般存在的缘故。
走进工厂的大厅,邦子像在卖弄似的,扭头和雅子擦肩而过。雅子根本没理会邦子这种孩子气,她在找良惠。良惠和弥生正在更衣室里换着衣服。
“请来一下!”良惠正在换工作服,雅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旁边的弥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顿时疑惑地注视着雅子僵硬而无生气的眼睛。雅子本想避开,但看到弥生好像已经把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她突然产生一种想让弥生也尝一尝腿脚打颤的滋味的冲动,于是,就咬着牙克制着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良惠问道。她已经意识到有突发的事情,脸上出现怯色。
“生意来了。”雅子简明扼要。良惠紧闭着嘴唇,沉默着。雅子想,“第三者”的事绝不能告诉良惠。不然,良惠会被吓回去的,尸体一个人可处理不了。
“你们两个人在嘀咕什么呢?弥生插嘴问道。
“你想知道吗?”雅子正视着弥生的脸,然后抓起了弥生那纤弱的手腕。
“干什么!到底怎么了?”弥生的脸色也变了。雅子放开她的手,又抓起了她的胳膊肘,“把这里切下来,就是这样。”
弥生被雅子抓着胳膊,浑身变得软弱无力。良惠向周围望了一眼,示意雅子注意场合。但周围的人谁也没有注意雅子她们。大概考虑到即将开始的艰苦作业,大家的脸上都失去了笑容,默默地换着衣服。
“你在骗人吧?”弥生像孩子似的小声说道。
“不骗你。想干吗?想干就到我家来。”雅子放开了弥生的胳膊。弥生呆呆地、无力地放下了手臂,知了帽掉在了地板上。
“我曾跟你说过,”稚子道,“你必须把那个叫森崎的赶走才能来!”
弥生缄默地瞅着雅子,之后,从雅子身上移开视线走出了更衣室。从背后也能看出她在生气。
七 这不是在做梦吧?雅子从早上就在问自己。按约定的时间,上午九点刚过,十文字终于来了。他脸色苍白,把用毯子裹着的尸体搬进了洗澡间。
良惠还没有到。
“太可怕了。”十文字像刚从北极旅行回来似的,双手搓着冰冷的脸颊。尽管十月的阳光还暖融融的。
“有什么可怕的?”雅子已把上次用过的休闲用蓝色毡布整个铺在了洗澡间的瓷砖地上。
“你还有什么可怕的?我说香取,我这可是第一次看到死尸呀。况且,在到这里之前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没办法,我只好把尸体放在后备厢里,到夜间营业的店里消磨时光,然后,又去六本木转了几圈。”
“被人问起来可就危险了。”
“这我倒想到了。所以我尽量去有人的地方。我拉着的是一包不能看的东西,我知道我死了也许会是这个样子,但我绝不想看到这副样子。我坐在车里,背后像是有重力在吸弓!,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我也曾想先把衣服给脱下来什么的,可这活一个人干不了。况且,晚上也看不清楚。我也在想,我真无用,可…
…”
完全能够理解,她清楚十文字此时比平日里更青白的脸色不只是因为睡眠不足造成的。死者总会让生者多去看它几眼,尽管人们不想看。要让人们认为死者与自然界其他东西并无区别,那要花多少时间啊。
“这货,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雅子触摸了一下死者弯曲了的手指,感觉僵硬且冰凉。
“我想这个你最好别问。”十文字干脆地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你指的是什么?”雅子站了起来。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令人可怕的事情。”十文字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被毯子裹着的死尸。
“可怕的事情,是警察?”雅子问道。
“说不定不只是警察。”
“那还有谁?”
“比如说复仇者什么的。”
雅子想到的是来路不明的“第三者”,而十文字想到的是致死者于死地的直接利害关系者。
“他是怎么丢了性命的呢?”
“说不定是为了他的钱,有人在制造假失踪,不然怎么说让把尸体彻底处理掉呢。”
这么说来,这个尸体说不定与数亿元的金钱有关。雅子看着这个已失去血色的死者的秃头想道。只要是没有利害关系,处理尸体与扔垃圾又有什么两样呢。
在现实生活中,只要生活,就会产生垃圾,至于谁扔什么垃圾,那就无人知晓了。
当然,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扔掉时,也许也会跟扔垃圾一样。想到这儿,雅子冷静地对十文字说:“帮我把他的衣服脱掉。”
“是。”十文字毫无表情地答应着。
雅子用剪刀剪开死者的西装,开始麻利地脱起衣服来。十文字把脱下的衣服提心吊胆地塞进垃圾袋里。
“有钱包什么的吗?”雅子问道。
“没有。有也被那些人给拿走了,剩下的就这一堆。”
“真是一堆垃圾了。”雅子自言自语。
“垃圾?”十文字有点吃惊地说。
“是的,可以认为是在处理垃圾。”
“言之有理。”
“报酬什么时候给?”
“我已经拿来了。”十文字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掏出一个像装带馅面包的茶色纸袋。
“整整六百万。我对他们说过必须付现金。”
“那太好了。不过,万一这尸体被发现了怎么办?”
“把钱还给人家。不过,那很丢面子,还会要我们赔偿的。”十文字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声音都有点颇抖,“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