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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佐藤低声说道。
“可是……”
“可是什么?”佐藤突然愤怒起来。弥生抬起了痉挛了的脸。“我连你是怎么委托你的朋友把你丈夫碎尸的都知道。”
弥生无言地看着自己的无名指。她自以为把戒指扔掉,一切都结束了的想法太天真了。今天,真正的结束来到了,那便是毁灭。
“别垂头丧气的。”佐藤冷笑道,“你是不是在诅咒我,最好把我判了死刑啊?可惜呀!。”
“我马上去向警察自首。”
“真是一个痴情的女人啊,尽想自己的事情。”
佐藤用手指灵巧地松了一下与西服相同颜色的领结。灰颜色的领带上有一些茶色的条纹,看上去宛如蜥蜴的脊背。弥生漠然地想,自己也许会被那条领带勒死,像健司那样流着口涎死去。她不敢再想,闭上眼睛战栗着。
“夫人。”
佐藤绕过桌子站到弥生身旁。弥生吓得缩成一团,连话都不能说了。
“夫人。”佐藤又喊了一声。
“干什么?”
弥生异常恐惧地抬起头。佐藤看着电子手表说:“再不去,银行就要关门了。”
“什么?”弥生把脸扭向佐藤,她终于明白了佐藤的意图,“难道你是为了那钱?……”
“不错。”
“那不行。那可是我们娘仨今后的生活费呀。”
“那是给我的钱!”
“不行!”
“你说什么?想让我扭断你的脖子吗?”
佐藤用柔和的声音说着,从背后掐住了弥生细细的脖颈,长长的手指压住了颈动脉。弥生就像一只被提着脖子抓起来的小猫,一动不能动。她边哭边哀求道:“求求你,放开我,别杀我。”
“你是想扭断脖子,还是给钱?”
“给,给钱。”
毒汁已经把她的神经麻痹了。弥生因恐怖而机械地点着头,小便都失禁了。
“给银行打电话,就说乡下的父亲突然去世了,希望把保险金全部取出来。
过一会儿跟哥哥一起去取,请把钱准备好。”
“是,是。”
弥生打电话的时候,佐藤一直抓着她的脖子。
“快,换衣服!”
弥生放下电话,佐藤终于松开了手。弥生痛苦地呻吟着问道:“换衣服做什么?”
“混账!这身打扮,银行怎么会相信你?”佐藤轻蔑地瞥了一眼弥生那起了许多毛球的毛衣和早已过了时的旧裙子,“这身打扮他们还以为你是来借款的呢。”
佐藤抓住弥生的手腕,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那怎么办?”
弥生颇抖着,发现自己裙子被小便浸湿了。面子、自尊心已顾不得,连恐怖感都消失了。她只是机械地动起来。
“打开衣橱!”
弥生被带到卧室里,顺从地打开了那寒酸的三合板做的衣橱。
“挑衣服!”
“穿什么样的衣服?”
“套装或是礼服。总之,要大大方方的。”
“没有,我没有那么好的衣服。对不起。”弥生边哭边道歉。被突然闯进来的可怕的男人恫吓,而且还把衣橱让人家看了,没有好衣服还要道歉。这种惨状让弥生泪流不止。
“真穷酸。”佐藤越发瞧不起弥生,兴趣索然地看着几乎全是健司的西服和风衣的衣橱,“哦,不是有丧服吗?”
“穿上丧服行吗?”
弥生取下丧服。那是夏天穿过的,洗过后还罩着干洗店的衣罩。那是为健司守灵时穿过的黑色套装。因为自己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母亲实在看不过给买的。
送葬时穿的是租来的和服。
“不是正合适嘛。这身打扮,银行的人也会同情的。不坏嘛。”
“不过,这可是夏天穿的呀。”
“你不要管那么多!”
佐藤一吼,弥生又哆嗦了起来。
三十分钟后,身着薄薄的丧服的弥生被佐藤带到了位于立川站前的都市银行特别室。
“真的要把五千万全部取走吗?”
连支店长都出面了。他们希望弥生能改变初衷。弥生不敢说话,看着地毯,头上下点了几下。是佐藤逼迫她这么做的。
“突然发生了不幸,搞得我们也措手不及。”冒充兄长的佐藤,显得很傲慢。
对他这种态度,银行的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为了探讨对策,相互对视了一下。
“拿着这么多现金太危险,还是划拨到金融机构吧。”
“不必了。正因为钱多,才把我叫来的。”
“是这样啊。”
无话可说的支店长,看着长吁短叹的弥生。弥生面对眼前的这种事态,只是呆呆地僵直地坐着。真可怜!她绝望地深深叹了一口气。银行的职员们还以为她在为突然失去亲骨肉而悲叹,也都同情地低下了头。最后,一名职员把钱送进来,放在了接待室的桌子上。
“没错。”佐藤随手把钱放进银行准备好的纸袋里,然后装进了自己带来的黑色尼龙包。
“多谢了。”说罢,他抓着弥生的手腕站了起来。弥生像个机器人似的任其摆布,虚脱的身体刚一弯曲,佐藤赶紧从身后扶住了她。
“弥生,你怎么了?坚持一下,回去还要守灵呢。”
这戏演得真是天衣无缝。弥生被佐藤抓着手腕,连拖带拉地走出了银行。来到路上,佐藤把弥生用力一推,弥生踉踉跄跄地抓住了人行道上的铁栏杆。佐藤看也不看她一眼,招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前回过头来对弥生说:“喂,放明白点。”
弥生温顺地点了下头,呆呆地看着佐藤乘上出租车远去了。五千万元也远去了。那是从健司那里意想不到地得到的礼物。就像是黄粱一梦,今后的生活资金,就这么消失了。
但是,更让弥生受到冲击的是那个叫佐藤的可怕男人。不管怎么说,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弥生心头涌上了一种安全感。当时被掐着脖子时,自己以为必死无疑了。
弥生已经领教了两种不同的男人。对女人来说他们都是可怕的生物。
弥生感到浑身瘫软无力,她精神恍惚地抬头看着站前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二点半了。由于没穿风衣,她感到浑身发冷。弥生用穿着丧服的手紧紧地抱着自己。
她想,这件事绝不能告诉雅子。这也算是自己对因吵架而疏远了的雅子的一种志气。
可是,钱被抢了,工作也辞掉了,跟雅子她们又断绝了关系,失去了生活方向的弥生对前景感到渺茫。她漫无目的地在立川站前蹒跚。
此时,她才发觉只有健司才是自己生活的指针。丈夫的健康,丈夫的心情,丈夫挣的钱。他们就是那样一喜一忧的生活过来的。弥生又想笑,因为是自己亲手杀死丈夫的。
傍晚,在外边一直玩到太阳落山的贵志回家了,他向无精打采的弥生伸出了小手。
“妈妈,你把这个给掉了。”
“哎呀……”
是自己扔掉的结婚戒指。虽然有点划伤,但一点也没变形。
“这是妈妈的宝贝,幸亏让我看到捡回来了。”
“嗯。太好了。”
弥生把戒指戴到左手的无名指上,不偏不倚地推到了手指凹陷的部位。
“对你来说,到死都不能说。”
雅子的话又浮现在弥生的脑海里。是啊,还没有结束,到死都不能结束。看到弥生眼里涌出了泪水,贵志高兴而得意地仰视着妈妈的脸。
“太好了,戒指找到了。太好了,是我捡到的。”
二 雅子冻得已经不能动了。
确切地说只是她的意识凝固了,运动机能还很正常。她把花冠车斜停在自己的停车位前,然后将车熟练地倒进了车位。可以说比平时还熟练。雅子拉动手刹车,使车子完全停稳后,眼睛向下看着,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她强制着自己不向旁边看,因为旁边的车位里停着邦子的高尔夫车。
邦子的死,在工厂里应该说只有自己和良惠知道。但是,停车场里,就像是邦子又按时来上班似的,她的车平稳地停在她自己的车位里。前几天她的车没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佐竹或者是与杀死邦子有关的人开来的。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恐吓自己。因为良惠骑自行车上班,不会到这里来。
佐竹可能会马上逼近自己,不如就这么逃走吧。雅子有一种揪心的不安和焦躁,呆在安全的车里还是在这黑暗的停车场里下车?雅子一时犹豫不决。
今晚,停车场里很吵闹。入口处停着两辆白色的大型货车,那是来拉盒饭的车。两个戴着白帽子和口罩、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司机在警卫室前,与那个保安员一边抽着烟一边谈笑着,偶尔传来他们爽朗的笑声。
雅子鼓起勇气下了车,然后围着邦子的车转了一圈。停车的方式跟邦子完全一样,无论是那总是向右偏的毛病,还是前轮不打直就停车的做法,简直让雅子觉得邦子还活着,就在工厂的大厅里等着自己。不是自己的这双手已经把邦子的头割下来了吗?雅子把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确信那是千真万确的。她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雅子抬起了头。
自己是在如此细致地观察邦子吗?那么说不定自己也在被谁如此地观察着。
一想到佐竹那细致的神经和执拗的复仇心,雅子渐渐觉得恐怖起来。这次是她的运动机能因恐怖而凝固了。脚已不听使唤,雅子恨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
这时,保安员撇开那两个司机,忽然把头转向了雅子。看到雅子,保安员满脸堆笑地施了一礼。雅子记得自己曾严辞拒绝过他的“护送”,于是装作嘲弄的样子,说:“辛苦了。”
这句话就像是润滑油,雅子的腿能动了。她来到两个司机和保安员旁边,直截了当地向保安员问道:“你知道那辆车是谁开来的吗?”
“哪一辆?”
保安员不紧不慢地问。
“就是那辆绿色的高尔夫车。”雅子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个……”保安员从警卫室里拿出登有车牌号码的登记册,用手电筒照着查找起来。
“车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