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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不哥与忽必烈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些腼腆之色,道:“我听说那儿的雪梨肉片天下闻名,禁不住有些嘴馋。”
忽必烈释然的一笑,道:“大哥好酒,你好吃,这要叫汉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他这么说着,仿佛浑然忘了方停君就是个汉人。他心情忽然变得大好,像是有一桩什么心结解开了,饭宴上还饮了不少酒。宴毕,他坚持要送方停君回房。
方停君见他很有几分醉意,有心摆脱他,但是忽必烈抓着他的手甚紧,他只得无奈跟着他走。眼见离自己的房门越来越近,方停君笑道:“不如王爷就送到这儿吧。”
忽必烈沉默不语,突然一把搂住方停君,低声道:“停君,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好吗,我想过了,汉高祖能有一个籍孺,汉武帝也有卫青。”他亲着方停君的脖子,问道:“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个方停君呢。”他说着手就沿着方停君的衣襟滑了进去,方停君强笑着挣脱他的手,道:“王爷,汉高祖与籍孺他们都是两情相悦的吧。”
忽必烈一呆,他缓缓抬起方停君的下巴,让他下垂的视线对上自己的眼睛。两人对视良久不语,忽必烈抬起手,用手指去描方停君的眉,眼,鼻,唇,然后抿了一下唇,轻笑道:“停君,我们还有四五十年的时间,你会慢慢适应着去喜欢我,因为你只能喜欢我。”
说完他手一松,放开了方停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方停君转头看了一下他的背影,长长吁出了一口气。他快步走回房间,突然发现茶盅旁的五个茶杯在案前一字排开,他征了一下,皱眉低声道:“为什么这么急?”他没料到原来接应自己的人就潜伏在王府之内,琴音刚传出去,就有追风的人前来,可下达的却是组织里最高级别的催促令。
方停君打开阿里不哥塞给他的纸团,展开一看,上面草草写了一行字:夜半三更,后花院内,不见不散。方停君看完后,用灯火将纸条燃尽,心里盘算着为什么这位王爷要半夜三更要不得见自己。但他到了时分,仍然依约前往。
方停君吹熄了灯,借着夜色从后窗掠出。他发现一路上到处是侍卫,防守极是严密。到了后花园,他见阿里不哥一人独坐于凉亭中,犹豫了一下,还是现身向凉亭走去。
“你来了。”阿里不哥微笑道。
方停君微笑着回道:“我岂敢爽王爷的约。”
“坐。”阿里不哥微笑着替他倒了一杯酒,又道:“大获匆匆一别,一直很挂念停君”
方停君微笑着端起酒杯,淡淡道:“王爷夜半叫停君来,该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看来停君不似我这么思念你啊。”阿里不哥笑道,然后他扫了一眼亭下黝黑的池塘道:“停君的轻功真是好啊,从你那儿到后花园忽必烈安塔一共设了一十八道防,居然还是没有人发现停君进入禁区。”他伸了个懒腰,笑道:“说起来真让人担心啊,这后花园内有一间屋子。”他笑着指着一个方向道:“诺,就是那间屋子,大理旧国君献上的一份大理地势图,三天后由我送往利州。若是汉人也派出个侠客似停君这么好的轻功,岂不堪虑?”
方停君微笑着注视着温文尔雅的阿里不哥道:“原来王爷是想考究停君的轻功来着。”
阿里不哥英俊的脸上显出一丝忧色,叹道:“原本云南地势复杂,不易行军,可如今有了这么一份图,我四哥一定会力促大哥及早攻宋,到时又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王爷慈悲。”方停君淡淡笑道。
阿里不哥端起酒杯,轻声道:“四哥对宋是志在必得,蒙古铁骑一出,这里万里美好河山怕不是都要变成了焦土。”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四哥虽然天纵英才,可惜杀欲太甚,停君你可愿与我携手还这江山的宁静?”
方停君一征,失声道:“王爷,刚才说什么?”他掏了掏耳朵,笑道:“我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老是失聪。”
阿里不哥哈哈笑道:“停君一定是累着了,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方停君笑着推杯告辞,他还没走出亭门,只听阿里不哥轻笑着在背后添了一句:“停君,上次我见的那位白肤细眼小仆人,如今怎么不见了?”
方停君闻言瞳孔一收缩,微笑了一下,也不答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忽必烈遣人送来了大量的古字画,古乐谱,其中不乏有许多惊世之作,甚至还有夔的《箫韶》乐谱,当方停君看到这本残破的旧乐谱,差点从椅子中跳出来。他不知道忽必烈是上哪里弄来了这本古筝开山祖师的曲谱。除了乐谱,忽必烈还另外送来了一尾焦尾七弦琴,忽必烈微笑着对方停君道:“秦殇不适合你来弹,那是悲音。”
忽必烈自己本人似乎对汉人的琴棋书画也很有造诣,与方停君弹琴论画,相谈甚欢。他整日里陪着方停君弹琴描画,似乎没有旁的事可以干。方停君也生像忘了来日,每天拿着那本《箫韶》残本细细研究。他弹琴忽必烈就拿其它的乐器来和奏,可惜《箫韶》音太过古朴,配萧太过萧瑟,配笛又显格格不入。忽必烈试了多种乐器都配不上《箫韶》,终于苦笑道:“也许此曲合该独奏。”他眼忘似陶醉在曲子之中方停君,忽然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发,深吸了一口气,道:“停君,我们就这样过日子,好吗?”
方停君收住手站起身,不着痕迹的避开忽必烈的手,走到案前倒了一杯茶,笑道:“怎么不好,我愿意这样生生世世。”
忽必烈低下头,半晌笑道:“生生世世太多了,我只要这样一世就好了。”
方停君手里拿着茶杯不答,耳边听着忽必烈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走到那尾焦尾琴旁,面无表情的用一只手弹了一支相当奇怪的曲子。
当晚,忽必烈陪方停君用完晚膳后,方停君提议去看一下薛忆之,忽必烈一愣,笑道:“那好啊。”他自从回到大理就一直以薛忆之需要休养为由,阻止方停君前去探望。今天却很干脆的应承了方停君。
薛忆之还是一幅大病初愈的模样,面色苍白,见到方停君大喜,想要起身,却被忽必烈按回床上,笑道:“停君来给你弹两首曲子,你安心躺在床上听就好了。”
方停君微笑着摆琴弹了两首曲子,他眼见英挺的薛忆之斜歪在床前,因病而略显憔悴的容颜很有几分动人,不由微微一笑,手里便泄出一首古曲。
忽必烈听了暗暗好笑,那是《诗经.郑风》其中一首《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猓忮讼嘤觯饰以纲狻R坝新荩懵稙彏彛忻酪蝗耍袢缜逖铩e忮讼嘤觯胫申啊K婪酵>前蛋蛋蜒σ渲茸髅廊耍氚颜馐状誓钣匠隼矗貌鸫┓酵>亩褡骶纭5а弁蝗环⑾郑酵>胙σ渲嗍游⑿Γ故窃缫研挠辛橄闹胁挥梢徽蟪橥础!
等方停君先行告辞后,两人相默良久,忽必烈才笑道:“他始终放不下你。”
“王爷,你会不会弄错了。”薛忆之闭眼叹道。
忽必烈站起身去替薛忆之倒了一杯茶道:“忆之,我害怕我猜对了。如果是那样,我不知道我该拿他怎么办。”
薛忆之听到这话,脸露诧异之色,他眼前的忽必烈不是他所熟悉的,脸上有惶惑,有疑虑,还有一丝恐慌。忽必烈吸气再吐气道:“今天晚上,你也一起来吧,这事总该有个了结。”他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
薛忆之眼望着床前流苏,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夜寒露重,后花园中闪过一个黑影,他一闪而过的身影尤如鬼魅。园内一扇朝北的门被慢慢推开,黑衣人轻轻踏入屋内,那是个很奇特的屋子,里面空无一物,尖屋顶,足有十余高。黑衣人眼望屋顶,转了几个圈,深吸了一口气,一跃而起,足有五丈余高,当力尽人要下坠的时候,他右脚踩踏左脚背,人又拔高五丈高,一下子就攀上了屋梁,眼一扫就发现了一个锦盒,他手一伸将锦盒取到手里,然后轻轻跃下。就在他跃下的一瞬那,只听到一阵阵轧轧声,原本空无一物的四壁陡然开启,露出四面的侍卫。外面一瞬间,灯火通明,六窗门被打开了,忽必烈站在门外,轻轻叹道:“你还是来了。”
黑衣人不答,他从背后抽出长剑,在月光下森亮的剑光,映衬着他的黑发黑衣,有一种冷然的凄绝。
“王爷,让我来。”薛忆之在一旁急道。
“你不用急,”忽必烈咬着牙道。“我们看出好戏。”他一挥手,从侍卫里走出了六个喇嘛,手持乌黑木棒,那木棒在地面轻轻一顿,青石砖面便立时破裂,竟像是这木棒重逾千斤。六个人将黑衣人围在了当中,忽必烈冷笑道:“你这次不妨再试试西藏喇嘛的六象阵。”
六个形貌枯瘦的喇嘛形动划一,彼此甚有默契,阵式一动六根木棍合则尤如密网,分则如尤如雷霆闪电。黑衣人始终攻守有度,尽管在这个阵式下他是在苦苦支挣,但剑法丝毫不乱。
忽必烈突然哈哈笑道:“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连剑法都这么好。”他面色一转,狰狞地说道:“给我拿下他。”
六个喇嘛长啸喇嘛了起来,啸声尖锐刺耳,侍卫们都分分倒退捂住耳朵。黑衣人也仿佛受这啸声的影响,身形顿锉,一时间,那六根玄铁法杖就在他身上留下了六道伤痕。
薛忆之情不自禁立起身来,忽必烈手一伸点住了他的穴道,说道:“忆之,还是把戏看完。”然后,他放声笑道:“到现在,你还不束手就擒。”黑衣人却尤如置若罔闻,拼命抵抗。忽必烈气极反笑,道:“好,好,我看你逞强到几时。”
说话间,那黑衣人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忽必烈眼中的瞳孔一收缩,咬着牙不说话。再过片刻,黑衣人已经如同血人,手中虽然已经不成招式却还是顽强抵抗,就在此时西边的天空映出了一片血红。忽必烈大惊,只听远处有人喊:“东牢失火了,东牢失火了。”
黑衣人突然仰天长笑,剑一转,剑锋划过自已的脖子竟然自刎而死。
“不要。”忽必烈与薛忆之失声叫道。
两人均脸色苍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