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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再也按耐不住便跃窗而去。黑白衣本来是奉命来保护薛忆之的,见他跃窗而去,便也只好大呼小叫的追了下去。
他们刚出了门,只听门被咣当一声踢开了,郝经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就看见贾似道沉着脸走了进来。那些侍卫凶神恶煞地一阵搜索,然后冲贾似道摇了摇头。贾似道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才对惊魂未定的郝经说:“郝大人,那密约中有一些条款,我们要重新考虑一下,还请大人将密约交还于我。”
昨晚赵祺闹了足足一宿,不停地破口大骂他想要陷害他身边的人,好独揽大权,那样子生似恨不得当时就要跟贾似道绝裂。贾似道倒从未想过从来软弱的赵祺会变得如此凶悍,看来他对方停君的感情倒实是不容小窥。时到如今,赵祺正在气头上,他如何敢让他得知自己早已定下密约,将方停君送于了蒙古人。左思右想,一大早便带人想要夺回那份密约。
郝经到此时方想起那份密约还在薛忆之的身上,只得结巴得道:“密,密约被薛将军带走了。”
贾似道一时间脸色数变,随即冷冷笑道:“郝大人,你远道而来便是想与我大宋议和,我诚心与你等商谈,你们却又推三阻四,分明是敷衍我国,看来是根本没有诚意。”郝经被他气得连话也说不出口,又见他目光凶狠,不由瑟瑟发抖。贾似道大喝一声来人啊,数个侍卫冲了进来,如狼似虎般将郝经拖了出去。郝经恐怕再也未想过,昨天晚上还是宴上贵宾,转夜间便成了阶下之囚。
贾似道软禁了郝经,又再三安抚赵祺会将方停君寻回,心里却在暗想这方停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重返赵祺身边。
南宋各州知县很快就都发放了海捕文,一时间各个衙门都在猜测这个方停君是何许人,能够劳动贾大人如此三令五申的着各方尽快捉拿。
剑门关外,紫竹林中,一老者正端坐于一石头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另一头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那汉子一手捧着一个娃娃,另一只手则摇晃着波郎鼓嘴里念念有词:“小师弟,莫哭,莫哭,看师兄给你买了什么。”他托着那个娃娃手势极为熟练,一边轻拍着娃娃的背部,痴笑道:“你再哭,紫衣可就要笑话你喽!”
老者微微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半转头道:“你即然已经来了,为何还不出来。”他的话音一落,从林中走出来一个白衣的青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疯汉子身上,眼里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哀伤。老者也不再说话只是同他一起呆呆地看着那疯汉子。
那疯汉子拍着拍着,突然脸色一变,两条浓眉皱在一起,凶狠地瞪着手中的娃娃。他瞪了一会儿,头一晃,将手中的波郎鼓丢掉,双手掐着娃娃的脖子,嘴里嚷道:“掐死你,掐死你,方停君,我要掐死你!”老者叹了一口气,一抬掌便往那疯汉子的顶门拍去。可那白衣青年身形一晃就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连消带打化解了老者的掌势,只听他冷冷地道:“师伯,即便萧木是敌人,他也是你一手带大的,请师伯放他一条生路。”
他这么说着,那疯汉子却又换了一幅模样,只见他用一根绳系牢两个娃的脖子,然后将它们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嘴里喃喃地道:“小师弟,紫衣,师兄带你们放风筝去!”说着便拖着一双破烂地鞋子很快就消失在了紫竹林。
“停君,你真得当师伯是如此心狠的人吗?”老者叹了一口气,他正是儒教宗主无为。这三年来,无为早已脱去道袍重返朝庭为官。但是这许多年来方停君一直在刻意回避他,无为也似心中明白,再也与他无甚联系。“他现在神智不清,生不如死。”无为脸上显出一片回忆之色,慢慢地道:“夜鹰初来剑门关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一些与众不同。他特别喜欢接近你,注意你所有身边的事物。有时我确实觉得他非常喜欢你,可有时我又发现他投给你的目光中带着杀气。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活在煎熬当中,活得很辛苦。他教你武功,破坏我与蒙哥的协定,只怕也是想置你于死地。因此我才将他逐出山门,一是怕他发现追风的破绽,二也是怕他真得对你不利。”
“师伯从我们那么小的时候,就布好了这一着棋,当真深谋远虑。”
无为见方停君脸色冷漠,不由叹道:“停君,这许多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在埋怨我将紫衣嫁给夜鹰?”
方停君沉默良久,方才嘶哑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紫衣不是你最心爱的弟子吗?”
无为叹息了一声,问道:“停君,当你拿到那把用来杀紫衣剑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一刻想要用它救紫衣出去?”他见方停君不答话,又道:“可是你最终为什么放弃了呢,以你的武功要挟持一位蒙古皇族杀出蒙营也不是不可能,对吗?”他看着两眼发直的方停君,眼圈有点红地说:“因为你知道,在家仇国恨面前,我们都没得选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教给你那个与自己替身相认的手势,就是想要让你在那种情况下与紫衣相认,那样她就会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在当你的替身,我想她会非常高兴的。这是我这个当师傅的,唯一能为自己心爱弟子做的。”
方停君面部抽搐了一下,却不答话。
“我今天私会你,是想跟你说,贾似道已经对你动了杀心。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方停君听了他的话淡淡一笑,然后倒退了几步便也消失在紫竹林里。无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道:走吧,走吧,孩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然后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他为官的这几年,尤如姣龙困沙滩,处处受贾似道的挟制,反而远不如在野的时候可以与他分庭抗礼。无为眼望夕阳,不由心生倦意,心想是否自己也该退了。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贾似道动手如此之快。他才返回临安,周玉庭就来找他,无为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位弟子的为人,但周玉庭极善钻营,反而远比无为会做官。再加上他对无为也尚算恭谨,所以无为在很多时候便越来越依赖他在贾似道那边居中调停。
周玉庭带了几坛山西汾酒,一边笑着说这是其它大人回京述职的时候给捎来的。无为原本心头郁闷之极,见了酒自然喜欢,一来二去,那几坛汾酒大多进了无为的肚子。无为越喝头越晕,刚心里一惊醒,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一群侍卫冲了进来。无为才发现自己手足无力,见周玉庭远远躲在一边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长叹一声,任由侍卫铐上手足。他一生计谋过人,运筹帷幄,谋得都是天下之棋局,没想到最终却是栽到了一个小人的手里。
无为一下到狱中就被打了个半死,贾似道要让他说出与方停君私会的方式。无为总是冷笑以对,要不然就是仰天长笑,弄得贾似道恼羞成怒,更是加倍用刑,没几日无为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一日夜里,周玉庭正哼着小曲从临安的绣花楼出来,刚穿过一个弄里,忽然发现前面站着一个神情冷漠的白衣青年,这一吓,几乎把那点酒意都吓醒了,转过身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他转念也快,连就地爬到那个年青人的脚下,泣声道:“小师弟,你,你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方停君一脸厌恶的眼神看着趴在地上的这个胖男人。周玉庭接触到他的目光,也不禁有一些羞惭。
方停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并不想要你的命,脏了我的剑。我只有一事想让你帮我。”
周玉庭大喜过望,头如捣葱般道:“小师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需要我帮什么尽管说。”
方停君冷笑了一声,连后道:“我想见师傅。”
周玉庭连声道行,便将方停君领到了一处小宅院。霜叶红素来不理世事,无为出事之后,周玉庭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内疚,将她安置了起来。霜叶红现在身边就只剩他一个亲信的弟子,每日里都焦急地盼望他能想出办法来搭救无为。周玉庭刚想打门叫人,却被方停君一掌劈在咽喉,生生把那句师伯咽了回去。
“我不想让师傅知道我来过,我只是想让你告诉师傅一件事。”他沉默了一阵,才道:“告诉她,我与师伯原本有约,就约下个月十五,剑门关山下有一处狭谷,叫玉门涧,那里有我父母的陵墓。”
周玉庭吞了几口唾沫才能说出话来,他讨好地道:“我知道,小师弟一定是想骗贾似道。”
“不,那一天我真会去玉门涧。你告诉师傅,让她用这条消息将师伯换出来。”方停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看着周玉庭骇得两腿发抖道:“我想你该知道本门精通隐穴点法,我点了你这几处穴道,只保你一个月之内不会发作,一个月之后,我保证你身不如死。现在的儒教除了我以外,你该知道还有谁能解开你的穴道。”
周玉庭的脸如考妣,有气无力地说:“我,我一定会尽力将师伯救出来的。”
方停君再也不瞧他一眼,掠过围墙小心地掩藏于暗处。只见霜叶红在灯下发呆,她的容颜憔悴,眼圈发红,她过去似对万事万物都不曾上心,冷淡的不似红尘中人,现在却为无为的事如此忧心伤神。方停君看了自己的师傅良久,心里暗暗对她道:“等师伯出来,你们就远走高飞吧。你也不要让师伯再等你,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然后便悄悄地离开了。
晚春的玉门涧还是遍地野花盛开,满目的春光。方停君提着剑微笑着一步步踏进这个如盆地似的小山涧,霜叶红身着白色纱裙,端坐一个墓前,膝上放着一尾筝琴。她听背后的脚步声,就轻声道:“停君,你来了。”
“师傅你怎么来了?”方停君看见霜叶红还是微有一些诧异。
“他们逼你的师伯来诱捕你,你师伯抵死不从,在牢里咬舌自尽了。”霜叶红的声音很淡,仿佛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方停君心里一阵难受,蹲下去握住霜叶红的手,低声说着对不起。
霜叶红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头,笑道:“三十年前,我第一眼见到你母亲时,她是女扮男装,英气勃勃。我就想呀,这一辈子要嫁人就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