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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泊道︰“可能的,只要你能够取胜。”
这时候,我们的眼前,陡地一亮,我看到一扇老大的石门,被推了开来。光亮便从
那扇门中,射了进来,我们穿过了那扇门,又上了几十级石级,便到达一个石广场之上
。
我站在广场上,四面看去,不禁呆住了作声不得,在山崖之中,居然会有这样的一
座小古城,那实是难以令人相信的事!
所有的房屋,全是以大石块砌成的,十分古朴,使人有置身于传说中的感觉。
但是这一族阿拉伯人,显然十分穷困,他们养的骆驼,瘦而无神,他们的衣服,也
是难以蔽体,只不过他们看来,仍然十分精壮而有生气。
费沙向围拢来向他行礼的人扬手大叫。
费沙族长叫的是︰“这个外来人,将和我们的荣誉,尤普多比较高下!”
费沙族长的话,迅速地传了开去,我相信不到五分钟,所有古城中的阿拉伯人都知
道这个消息了。费沙又转过身来,对我道︰“每一个和尤普多决斗的人,都可以享受我
的招待,请到我的住所来。”
我笑了一下︰“这有点像死囚临行刑前的一餐,是不是?”
费沙族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踏步地向前走了过去,艾泊叹了一口气,踫了我一
下︰“走吧,去享受你行刑前的一餐吧!”
我又笑了一笑,这时候,我的心情,可以说是兴奋到了极点。我并不是以为自己一
定能够胜得过尤普多。因为阿拉伯的武术,和中国古代的武术,有许多相近之处,都是
十分深奥神秘,阿拉伯人之善于用刀更是世界闻名,但是基于我多少年来,未能和人刀
对刀地争斗,所以我这时觉得十分兴奋。
我们跟在费沙族长的身后,向前走著。那座古城全是以大块大块的岩石砌成的,而
且极具规模,使人好像置身于天方夜谭的境界中一样。
但如今究竟是现实的境界,因为这古城的真正统治者,似乎是穷困和疾病,而不是
费沙族长,那和天方夜谭中遍地珍宝,更是格格不入。
我们所经过之处,人从街道上涌了过来,这是十分有希望的一个民族,因为他们的
精神,并未曾屈服在穷困和疾病之下,他们绝不是恹恹无生气的,即使是骨瘦如柴的小
孩,这时也向我发出了十分难听的怪叫声,像是在讥笑我竟敢和尤普多动手。
没有多久,我们便到了费沙族长的住所,那里是一座神庙。
庙墙上和庙柱上的雕刻,依然完整,我一看便认出,那些浮雕的兽头人身神像,和
那七间秘密祭室中的,完全一样。
这时,我又不免想起那七间祭室中,神像眼中镶嵌的金刚钻来,我如果可以胜过尤
普多的话,我一定要将这个秘密告诉费沙族长,劝他向如今的埃及政府奉献这个秘密,
作为他族人不必再流窜的代价。因为他的族人虽然强悍,但如果再在这个古城中株守不
去的话,那也只有灭亡一途。
族长的居所就在庙堂上,一条旧得不堪用的军用毯子,铺在一块大石上。但是当费
沙族长坐上那块大石去的时候,他的神气,就像是坐上了一张铺著纯白虎皮的黄金交椅
上。
我四面打量著,费沙族长道︰“很简陋,是不是?”
我耸了耸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有法子过著比目前更好的生活的,但你不愿意,
是不是?”
费沙族长傲然道︰“当然,我的族人需要我。”
我道︰“但看来你却并不重视他们!”
费沙族长的脸涨红了,其余人的脸色发青了。艾泊叫道︰“卫斯理,你出言谨慎些
。”
我扬起了双臂︰“我已经够谨慎了,你难道看不到么?费沙族长使得他的族人,在
贫穷困苦中打滚!”
费沙族长发出了一声怪吼,陡地拔出了他腰际的佩刀,如一头猛虎也似,向我冲了
过来,我后退,再后退,又后退。
费沙族长向我连连发了七八刀,刀光闪耀,刀风如电,但我只是后退。
费沙站住了身子,大声喝道︰“还手,懦夫,还手!”
我冷冷地道︰“尤普多呢?我要会见最好的刀手!”
我是故意如此说的,因为我要费沙觉悟到他一点也没有甚么了不起,时代不同了,
他绝不是阿拉伯人在世界上叱吒风云时的一个族长,而只是缩在一个古城中等死的一个
族长,他若是肯抛弃他顽固的想法,那么他和他的族人,才能有救。
所以我便竭力刺激他,使他觉得他自己,并不伟大。艾泊显然不知道我的用意,因
而他吓得面上变色。费沙族长的弯刀,劈到了一半,突然停住︰“你要立即和尤普多会
面么?”
我笑了一下道︰“最后的一餐已被取消了么,也好,请你宣召尤普多来和我见面吧
。”
费沙族长向他身旁的一个阿拉伯人大声叫嚷了几句,那阿拉伯人便奔了出去,庙堂
中静了下来,谁也不出声,只有费沙族长在不断冷笑。十分钟后,刚才跑开去的阿拉伯
人,首先奔了进来,他的面色,十分兴奋。在他的后面,一个人 他是除了费沙族长
和女人们之外,唯一穿著上衣的阿拉伯人 大踏步走了进来。
费沙族长的面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张开双臂,迎了上去,那人也张开了手臂,他
们两人到了近前,相互拍击著对方的肩头。
艾泊向我接近了一步︰“那就是尤普多了。”
我早也知道,能得到费沙族长这样隆重欢迎的人,一定就是他们族中最佳的刀手尤
普多了。
我保持著镇定,向尤普多看去,只见他的身子十分高,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他的手
臂也十分长,长得看来有些异相。
他腰际悬著一柄弯刀,刀鞘上镶著宝石,那刀鞘之华贵,和他衣衫之褴楼,绝不相
称。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十分自傲,十分高贵,远在那柄刀鞘之上。他有著鹰一样的
眼和鹰一样的鼻,我只看了几眼,便看出他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物!
我在打量他时,费沙族长正在急不及待地对他讲著话,讲的当然是我,因为尤普多
也向我望来。我们两人对视著,约有半分钟,他突然绕过了费沙族长,向我一步一步地
走了过来。
我挺了挺身子,他迳自来到我的面前,以十分生硬而发音不准的法语道︰“你要和
我比刀,是不是?”
我点头道︰“不错。”
尤普多道︰“我从来不轻视我的敌手,但是我却也从来不使敌手认为他输得不值
”
在我还未曾明白尤普多这样说法是甚么意思间,尤普多的手臂,陡地一震。唉!我
竟没有发觉他在讲话的时候,手已渐渐地接近刀柄。但是事后我想了一想,就算我发觉
他会有所动作,我仍是来不及应付的,因为他的出刀之快,正如艾泊所说,犹如闪电一
样!
当时,他手臂一震间,我只听得“锵”地一声,眼前突然精光大作,头顶上陡地凉
了一凉,接著,又是“锵”地一声响,尤普多已恢复了原来的姿势,仍然站在我的面前
。
这一切,至多只不过是一秒钟内所发生的事。
艾泊的语音中,竟带著哭音,他叫道︰“卫斯理,噢,卫斯理!”
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回过头去问道︰“作甚么?艾泊,你作甚么?”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两个人不笑,一个是艾泊,一个是尤普多。
艾泊望著我,悲哀地摇了摇头︰“摸摸你自己的头顶,卫斯理!”
是了,刚才尤普多似乎向我发了一刀,而我的头顶,也曾经凉了一凉,一定有甚么
不妥了。我连忙伸手向头上摸去。
我的手才摸到我自己的头顶,便僵在那里没有法子再移动了。我的头顶上,头发已
不见了一大片,头发被削去的地方,简直和用剃刀剃去,没有多少分别,摸上去光滑之
极。
好一会,我的手才缓缓移动,我才觉出我的头发被削去的,不是一片,而是两时宽
的一条,从左耳到右耳,一根头发也不剩。
我相信那时候,我的面色一定难看得很,虽然我眼前没有镜子,但是我看到费沙族
长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我这时才知道,艾泊对尤普多的形容,是绝无夸张之处的。他的那柄腰刀,自然是
锋利之极,而他那样快疾的一刀中,竟然一点不伤及我的头皮,而只是将我的头发剃去
,这是何等身手?只要他多用一分力道的话,我两只耳朵之中,必有一只,早已落地了
,而他竟能将力道算得丝毫不差,这又是何等神通?
就算我有著手枪的话,当他出其不意地向我一刀砍来之际,我想要拔枪,只怕也是
来不及的!
又过了好一会,我的手才放了下来。
尤普多道︰“我不以为你还要和我比刀了!”
他话一说完,便转身向费沙族长走去。我等他走出了两步,才叫道︰“尤普多,你
停一停。”尤普多站定了身子,我才慢慢地道︰“你太肯定了,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
尤普多倏地转过身来,在高声大笑的阿拉伯人,也张大了口,出不了声。
艾泊咕噜著道︰“一点也不勇敢,那绝不勇敢。”
我不理会他们,只是向尤普多道︰“刚才,我看到了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快的刀法,
但是我却并不准备打消和你比试的念头。”
我一面说,一面慷慨地向他走去,我绝不让他看出我逼近去的目的,所以我将手中
的弯刀,放在背后,而且不断他讲话,道︰“我十分佩服你出刀之快,但并不是说我已
经被你吓住了!”
我这一句话才讲完,手中的弯刀,已经抖起,我手中握的虽是阿拉伯弯刀,但这时
我所使的,却是中国五台刀法的一式“周而复始”。我手中的弯刀,抖出一个圆圈,刀
尖直指尤普多的胸前。还未曾明白发生甚么事情之际,我已经收刀后退了!
这一次,庙堂之中的所有人,都没有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