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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的仪态和自然的风度。职业模特儿身上常有做作的毛病。
可是,奈尔是个很传统而且不懂艺术的人,当听说要他做裸体模特儿的时候,就觉得那是件无耻下流的事。可是奥古斯特开出的每小时十法郎的报酬对他很有吸引力,他愿意试试。不多久,他就感受到了雕塑工作的艰苦,并且随着时间的增加,他的报酬反而逐月减少了。但这时,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塑像的大致模样,对此生发了浓厚的兴趣。尽管奥古斯特已经拖欠了他几个月的钱,他自己也已筋疲力尽,但还是坚持下来了,想看到自己最后会被塑成一个什么模样。塑像基本完成时,与真人差不多大,一手痛苦地揪着头发,一手紧捏着一根木棒。他很惊奇,因为塑成的男像很性感。他从没想到自己的身体那么有挑逗性。
现在,奥古斯特在做最后的修改:修饰颈部和肩部的凹陷部分。
“还要几次能完?我们马上就要野战演习了。”奈尔问。
“不知道,该完的时候就会完。”
“谁在外面?”奈尔听到门外有人,有点紧张。他毕竟不是职业模特儿。
“我的管家。你别动。做个深呼吸,挺胸。”奥古斯特知道那是罗斯。从奈尔进雕塑室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不许她踏进这房间一步。现在她也只敢在门外走走,听听里面的动静。
奥古斯特的手指灵活地揉捏着胶泥,奈尔看得眼睛放光:“我看已经好了,这是我见过的最逼真的人像。”
“对,我同意。他就像一个大活人。”
“可是,我怕你一展出,我就不能在布鲁塞尔的大街上出现了。每个人都能认出来是我做的模特儿。另外,在部队里,大家对这个人像的名字很反感的。”
“别害怕。《败者》可以是任何一支军队的一名士兵。站起来放松一下吧,你可以走动走动。”
“塑完后就可以拿去展出了?”
“不,要把它铸成铜像。”
“为什么不做成大理石的呢?那样更漂亮。”
“不,大理石像就把它理想化了。铜像更真实。”奥古斯特认为这座人像没有《大卫》那样的英雄气概,只是一尊真实的人体雕塑,它象征的是在战争失败后重新站起来的人。
奈尔又看了看雕塑:“我想,人们看到他时会说风凉话的。真的。”
奥古斯特不想谈这个问题:“我担心你有点儿着凉了。下次我一定要租一个暖和一些的工作室。”
“希望大家说风凉话时,别把我牵扯进去。”
“用男性裸体模特儿塑像的艺术家很多。米开朗基罗一直都爱用男裸。”
“可你说过,他们都会把人体理想化。”
“先生,在雕塑上,我必须这样不掩饰任何东西。”
奥古斯特被奈尔说得有些心虚,就专门请拉斯伯来看看。即使拉斯伯不喜欢,他也不会因此而毁了这尊人像。但他希望能从拉斯伯那儿听到一些有益的意见,甚至期望拉斯伯帮他联系上布鲁塞尔的沙龙。罗斯那天也跟着进来了,算是对她支持的感谢。
罗斯一进屋就叫了起来,“天呐,太逼真了。”
“解剖没问题。”奥古斯特说,“你怎么看?”他问拉斯伯。
“也许罗斯夫人说得有道理,太真实了。人们可能接受不了。”
“和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差不多嘛。”
“不,《大卫》比真人大多了,像一尊神像。可你特意把《败者》做得和真人一般大小,又有一张活生生的脸孔,大家只会把他看成是一个活人。”
“你是说把他改成一个英雄形象?”
“还有,你让他带上了女人相。看他的腰和屁股,从后面看和女人没区别。”
“模特儿就是这样的。”
“我不想和你争论。”拉斯伯说,“总的来说,这个人像很美。”
“美?”奥古斯特不太明白拉斯伯的意思。
“不是表面的好看。而是他让人想去摸一摸,是个成功的人像。”
“你说,布鲁塞尔的沙龙会接受他吗?”
拉斯伯说:“可以试试。我在沙龙有朋友。”在拉斯伯看来,奥古斯特是在走一条与米开朗基罗相反的道路,绝不美化,追求真实。
“有什么你不喜欢的地方吗?”奥古斯特看到拉斯伯光看不说话,就直接问。
“他手里的那根木棒是干什么的?”
“我想借此让他有个支撑物。”
“没必要。”
“我不想把他做成一个米开朗基罗手下的英雄或超人。”
“有眼光的人不必借助这根木棒也知道他不是一个超人。超人不会像他这么痛苦的。”
“让我考虑一下吧。”
“奥古斯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征求拉斯伯的意见,人家说了你又不太重视。”罗斯有些责备他了。
拉斯伯宽厚地笑了笑:“没关系。我说了想说的话,尽心了。然后需要我做的就是把他介绍给沙龙。”
奥古斯特喃喃地说:“我只是想追求真实。”
“你做到了,”拉斯伯说,“我们都感受到了他的生命力。”
“沙龙会接受他吗?”
“但愿。你准备把他铸成铜像?”
“是的,只要……”
“我预付你工资,对吗?”
奥古斯特不说话,除此别无它法。
几天后,《败者》被送到布鲁塞尔最好的铜匠那儿铸成了铜像。奥古斯特把《败者》又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自己很满意,在底座上刻了“罗丹”两个字。但他没有拿掉那根木棒,觉得那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拉斯伯告诉奥古斯特,沙龙愿意让他的作品参展,但要他交一份师友名单。奥古斯特虽然厌烦这种事,但是仔细考虑后,还是写上了勒考克、贝留斯和拉斯伯。
第三章青铜时代(2)
展览的第一天,奥古斯特和拉斯伯、罗斯一道去的展馆。想到自己的作品要接受大众的评判,他既兴奋又担心,表面却还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展馆里有很多展厅,陈列的雕像比他们预想的要多许多。走了几间房间后,他们还是没有看到《败者》。找来找去,终于在后厅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放在这个位置上,雕像就只看得到正面。尽管如此,还是有一群人正在看着。但不是欣赏而是嘲笑。人像的手臂上不知被谁挂了一张字条:用活人做模具浇铸的铜像。奥古斯特的头脑“嗡”地一下炸开了,觉得一切都完了。罗斯拨开人群,挤到里面,把那张纸条撕了个粉碎。本来在嬉笑围观《败者》的人们都被罗斯的举动震得一下子鸦雀无声了。罗斯毫不胆怯地给奥古斯特念了祈祷词,求上帝保佑他不要再如此不幸。然后,她就大义凛然地回到了奥古斯特的身边。奥古斯特握着罗斯的手,和拉斯伯一起走出了展馆。
第二天,布鲁塞尔的各家报纸都刊登了抨击《败者》的文章。奥古斯特写了回应的信给报纸,说这种批评是不公正的。但他越是回应,批评就越厉害;他越是反抗,谴责就越激烈。他告诉自己,别把那些攻击谩骂当回事,许多艺术家在成功之前都遭受过这种不公正的待遇。可是他做不到。
展览结束后,他在雕塑室里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却看不出什么错误来。塑像被人涂上了石灰水,再也擦不掉了。他气愤至极,挥起铁锤想把它砸烂。拉斯伯阻止了他:“毁掉这尊塑像只会使你自己受伤,攻击你的人还是毫发无损。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呢?”
奥古斯特愤恨地说:“我现在走到哪儿,人家都会笑话我。”
“没有啊,据我所知有的人还是很喜欢这尊雕塑的。”
“有的人?那他们为什么不写文章在报纸上替我说话呢?他们是嫉妒我,因为我是个法国人。”
“我想,我们可以给他改个名字。你看叫它《青铜时代》怎么样?”
“青铜?时代?”奥古斯特很茫然地盯着塑像看了半天。
“把那根木棒拿掉,重点就落在了人体上,象征着人类的启蒙时期以及那时人们的焦虑上。”
奥古斯特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又认认真真地看了看人像。果断地把人像手中的木棒取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开展以来久违的笑容。
“怎样,是不是好些了?”拉斯伯也笑着问。
“他真美。”罗斯在旁边一直不敢说话,这时也忍不住开口了。
“要是能在巴黎展出就好了。比利时人嫉妒我,不给我公道的评价。”奥古斯特心中又充满了期待。
“那就是说我们的合作要结束了?”拉斯伯说。
“真对不起!可我也没有办法,离家也很长时间了。”奥古斯特有些愧疚,又有些无奈。
“如果巴黎也不接受呢?”
“是啊,我送去的雕塑他们都拒绝了。但我还是想试试看。”
“几分钟之前你还要亲手毁掉的东西,现在却满载着你的希望。这变化可真是快啊。”
“我就叫它《青铜时代》,这样会更容易接受些。”
“我们是不是要回巴黎了?”罗斯关切地问。
“对,只是现在没那么多钱。”
“你把钱全用在模特儿身上了吧?”
当着拉斯伯的面,奥古斯特有些不好意思:“又没让你说话。”
“对不起,我该走了。”拉斯伯道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