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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贩向我保证说,不论是什么样的头发,都能染成美丽的乌黑色,还说怎么洗也不能褪色,他的宣传非常有诱惑力。可是一瓶染料要价75分钱,而我当时只有50分钱。小贩心肠非常好,只给50分钱也卖给了我,因为这是最后一瓶了。
“那小贩一走,我就马上回到了屋里,按照说明书上说的,用旧发刷沾上染发剂,开始染头发,我把一整瓶染发剂都用上了。噢,玛里拉,当我从镜中看到我的头发变成了那种可怕的颜色,简直后悔死了,我真恨自己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虽然你现在感到后悔了,但还要深刻地反省反省,虚荣心的报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应该刻骨铭心地牢记了吧?”玛里拉严厉地说。“必须明白,怎样做才对,先把头发好好洗一洗,试试看能不能洗掉。”
玛里拉说得对,安妮决定赶快去洗一洗试试。她用肥皂和水反复使劲地搓洗,但仍不见一丝效果,看来,小贩说染料不易褪色倒是句真话。
“玛里拉,这可怎么办呢?”安妮急得哭起来。“以前我做的那些蠢事大家都渐渐地淡忘了,这次可算完了,我怎么也解释不清了。乔治·帕伊见到我弄成这副模样,肯定会笑死的。玛里拉,我决不能出现在乔治的面前,整个爱德华王子岛可能属我最不幸了。”
因为染发这件事,安妮整整一个礼拜没出门。每天只是一个劲儿地用洗发剂洗头发。家人以外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黛安娜一个人,她谁也没告诉,可见黛安娜非常守信用,够朋友。
又过了一个礼拜之后,玛里拉做出了一个无情的决定。
“安妮,我看光洗是白费事呀,这么厉害的染料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没别的办法了,只有剪头发这最后一招了,你这样的头发是不能到外面去的。”
安妮嘴唇颤抖着,悲痛地叹了口气,低着头去取剪刀了,她也承认只能这么做了。
“玛里拉,最好咔嚓一下子把它都剪掉,这样子太难看了。小说里边曾描写过因患病而掉头发的,或者是为卖掉头发而剪下头发来的女子。如果我是因为这些原因,还能受得了,可我偏偏是因为染坏了才剪掉的。如果对别人说是嫌头发长得碍事才剪掉的,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呢。玛里拉,在你剪的时候,请允许我哭好吗?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场悲剧呀。”
安妮是哭着剪完头发的。剪完之后,便紧忙跑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绝望极了。不过过了一会儿,情绪反倒稳定了下来。玛里拉把安妮的头发几乎全给剪掉了,剩下的只有短短的一点点。安妮气得一下子把镜子翻了过去。
“头发不长出来,我就决不再照镜子啦!”安妮暴躁地叫道。
谁知刚说完不一会儿,她又突然把镜子翻了过来。
“不行,还得照!做了错事就得赎罪呀。每天从这里经过照照镜子,尽管很难看,可是得好好照,不难看就没有想像力了。虽说我的头发是红色的,但我也为它的浓密和弯曲而感到自豪呀。这次可好,连骄傲的本钱都没有了。”
礼拜一,当安妮光着头在学校里出现时,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谁也不知道安妮剃光了头到底是因为什么。乔治·帕伊觉得安妮就像稻草人一样蠢得要命。
“虽然乔治乱猜乱琢磨我剃光头的原因,可我就是什么也没说。”这天晚上,安妮对玛里拉说着心里话。此时的玛里拉刚刚经过了头痛的折磨,正躺在沙发上休息呢。
“这是对我的惩罚呀,我必须忍耐住。乔治讽刺我,我就宽恕她了。宽恕别人,精神上也感到非常的快乐。
“从今往后,我要全力以赴,争取做个好孩子,决不再胡思乱想了。我长大后,也要成为玛里拉、阿兰夫人和斯蒂希老师一样的善良的人。
“黛安娜说,等我头发稍稍长出来一些后,就用黑色的天鹅绒丝带把头缠上,她说得非常对。玛里拉,我又在喋喋不休地说东扯西了,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您的头还病吗?”
“基本上不痛了,不过,今天头痛得太厉害了,而且越来越严重,必须得找个医生给治一治了。对你刚才说的事儿,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我已经习惯了。”如果说情况有什么变好的话,那就是玛里拉渐渐地喜欢上了安妮的谈话。
第二十八章 倒霉的白百合少女
“当然了,得由安妮来扮演艾伦①,我可没有坐着小船到那里去的勇气。”黛安娜说道。
①英国诗人桂冠诗人但尼生(Tennyson,1809…1892)所作长诗中的美少女。
“我也不行。”鲁比·吉里斯哆里哆嗦地说。“如果两三个人一起坐到小船里,小船还能继续往前走,那倒是很好玩的,可是船要是翻了,咱们不就被淹死了吗?那种事儿可不能干,太可怕了,会被淹死的。”
“不过,那样多罗曼蒂克呀。”珍妮·安德鲁斯说。“我可不能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那么呆着,我总惦记着船到哪儿了,每隔一分钟就会起来看看,怕船走过了头,这样一来,特意追求的那种情调不就被破坏了吗,安妮?”
“可是,红头发的艾伦实在让人感到奇怪。”安妮悲伤地说。“坐小船我一点儿也不害怕。我也想扮演艾伦,但要真让我来演艾伦可就太糟糕了,还是让鲁比来演吧,她皮肤雪白、长长的头发多漂亮,又是金发。艾伦不就是‘闪亮的头发飘逸着’吗?艾伦是白百合少女吧,红头发的白百合少女怎么能行呀?”
“安妮的皮肤不也和鲁比一样白吗?”黛安娜热心地说。“安妮的头发和剪掉前比颜色变深了一些。”
“真的吗?”安妮未加思索地大声说道,脸上也高兴地泛起了红晕。“我也总是那么想来的,可是如果事实不是那样该多可怕呀,我还没听到别人说我的头发能变成茶褐色呢,黛安娜。”
“差不多,那样可就漂亮了。”黛安娜说,并出神地盯着安妮那如绸缎般光亮的、短短的头发。安妮刺得很光的脑袋上,漂亮地系着黑色天鹅绒丝带。
四个人此时正站在奥查德·斯洛普下边的池子旁,那里被白桦树像防波堤似的包围着。池子的正前方有一个垂钓者用的或者是打鸭子用的小木台,从池子上边伸了出来。鲁比和珍妮在盛夏的过响到这儿来玩儿,安妮也加入了进来。
安妮和黛安娜,这个夏天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这个池子边度过的。艾德尔·维尔德过去的故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贝尔家在春天时把后边牧草地的那片小树林给砍伐掉了,安妮还坐在被砍掉的小树墩子上伤心地流过泪呢。这里的温馨氛围曾使安妮陶醉过,幸亏黛安娜劝说,安妮才又振作了起来。
在池子旁边玩很有意思。站在桥上钓大马哈鱼更是妙趣横生。一次她俩把巴里家捕鸭子用的平底小船差一点没给烤焦了。
是安妮提出要排演艾伦的。那个冬天她们在学校里读了但尼生的诗。教育长曾指示说在爱德华岛的学校里,讲授英语时应该提到诗人但尼生。可是学校在讲但尼生时,对他的作品进行了细致的分析,还对语法进行了剖析,可是学生们对诗的含义的理解程度及对含义的深度的掌握,教师是不太了解的。学生们都感到金发白百合少女、骑士兰斯洛特、王妃基尼比亚、亚瑟王这些人物栩栩如生,仿佛时刻会出现在身边一样。安妮更为自己没能生在嘉梅罗特暗自感到惋惜,她曾说,那个时代一定非常罗曼蒂克。
对安妮提出要扮演艾伦来玩儿游戏,几个人都非常赞成。把小船从停船场推出来,坐在船上通过桥下,然后再划到池子的转弯处,到达下游尖端,排演艾伦这个路线正适合。
“行了,我来扮演艾伦吧。”安妮很勉强地保证说。安妮对能演主角感到高兴,可是总觉得应该由相应的人来演才合适,她认为自己并不太适合。
“鲁比演亚瑟王,珍妮来演基尼比亚,黛安娜演兰斯洛特,还需要有人来演艾伦的兄弟和父亲,年老的仆人就不用了。一个人横躺到小船上,就挤得满满的了,两个人就更坐不下了。小篷船的上边也是满满的,连黑色的丝绸棺衣也盖不上了。黛安娜,你母亲有条旧的黑色的披巾吧,正合适。”
黛安娜回家把披巾拿了回来,安妮在小船的上边把技巾展开,然后躺在了上边,闭上眼睛,两手放到了胸前。
“喂,看她好像真的死了。”鲁比小声地有些不安地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安妮,白桦树枝的影子散落到她的脸上。
“我怎么感到怪吓人的,咱们这么演不知行不行,林德夫人看了肯定会说戏剧让你们这么演就糟了。”
“鲁比,林德夫人怎么的?她说这样不行吗?”安妮严厉地说,“这可是林德夫人出生前几百年的事儿了,不这样演能有气氛吗?嘿,该珍妮发挥表演才能了,设计几个动作吧。艾伦已经死了,死人要能哭出来才叫人奇怪呢。”
珍妮的扮相不太漂亮,没有银线外套,只好用一件已经旧得发黄的日本丝绸的钢琴罩子代替;没有白百合,便只好用一只长茎、青白的溪苏代替,冷眼一看还真像回事儿。
“准备好了!”珍妮说。“大家退一下,该与安静的艾伦吻别了。黛安娜这时就该说‘妹妹,永别了’;鲁比说,‘我可怜的妹妹’,你们俩人都要尽量表现出悲痛呀。安妮,哎,我明白点儿了,艾伦此时应该是微笑着,做出横卧的样子,这样行啦,走,到小船上去吧。”
安妮随即上了小船,就在这时船底猛的蹭了一下被土埋上了的旧木桩子,黛安娜、珍妮、鲁比三人目送着小船向桥那边漂去,然后三人立刻向树林走去。戏剧中的兰斯洛特、基尼比亚。亚瑟王等人要到下游的尖角,去迎接白百合少女。小船在水中慢慢地摇晃着向下游漂去,安妮暂时又沉浸到了浪漫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