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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必挑了挑细眉,眉眼间有些惆怅:“小蓝,在这点上,你始终比我更决绝。我也不知道你这般坚持是好是坏,只能说,真金的确不适合你。”
从察必房里出来,我想去找八思巴,由他去劝恰那才能有效。往正堂跑了几步,突然听到八思巴的声音从另一处厢房内传来。
“三弟,你借着发酒疯当众说出这般丑陋不堪的话,就不怕丢了萨迦的脸面吗?”他的声音含着怒气,我吃了一惊,急忙蹿到那间房下,捻了个隐身诀进去。
意希迥乃头发凌乱,浑身酒气熏天,胸口的袍子上沾着呕吐过的污物,一手指向八思巴:“我说错了吗?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今晚穿上喜袍的人就该是我!恰那娶了蒙古公主还不够,什么好处都要让他得。我算什么?没有权势没有财产,只是萨迦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仁钦坚赞拉住意希迥乃的胳膊,不停劝解:“三弟,别再胡说了!你喝醉了,二哥送你回去!”
意希迥乃扭头瞪着仁钦坚赞:“你们所有人都巴结他!他做萨迦法王不过是靠嫡长子的身份。二哥,你还得靠着他过日子,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平吗?”
仁钦坚赞尴尬地看向八思巴:“大哥,这是三弟酒后胡言,我从未这么想过。”
八思巴点点头:“大哥知道你心地善良,赶紧派几个人送他回国师府吧,大汗还在这里,别让他看了笑话。”
仁钦坚赞依言要将意希迥乃拖走,不料意希迥乃的身子强壮,难以拉动。他扯着仁钦坚赞的僧袍哈哈大笑:“你说,你母亲当年要是毒死的是他母亲,恰那就不会出世。那我就是萨迦幼子,今日娶公主和万户侯女儿的就是我意希迥乃了,哈哈!”
八思巴被彻底激怒了。恰那出生之前,仁钦坚赞的母亲想要毒死八思巴的母亲,却误害了八思巴的父亲。这在萨迦是不可提及的家族隐私,意希迥乃居然就这么嚷嚷出来。八思巴上前一步,突然出手狠狠甩了意希迥乃一巴掌:“那你母亲呢?当年是不是就打着这个主意,将不足四岁的恰那推下楼梯,想让你做萨迦幼子!若我母亲没有以命换恰那一命,你和你母亲今日不就奸计得逞了吗?”
我惊呆了,从未见八思巴如此失态过。他胸膛急遽起伏着,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出,两眼内隐隐出现血丝。向来清淡平和宽以待人的谦谦君子被激怒,那种绝不容侵犯的威严简直令人难以喘气。
意希迥乃的脸上清晰地显出五个手指印,半边脸立刻肿胀起来。他的酒劲儿被打醒了几分,一丝暴戾迅速在眼里闪过。他紧了紧拳头,捂着脸恨恨地反驳道:“这事情根本没有证据,你别诬陷我母亲!”
八思巴冷冷地睥睨着他:“我没有诬陷,五姨娘心里最清楚。佛祖在看着一切,一切恶行皆会结出恶果。她即便活着逃脱了惩罚,也自有无间地狱等着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恰那惨白着脸走入:“大哥,我正到处找你。大汗打算回宫了,你赶紧去送他吧。”
八思巴朝恰那点点头,转身看着意希迥乃,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明日你便回萨迦。”
意希迥乃拼命摇头,眼里全是慌乱,发了疯似的狂叫:“我不回去!凭什么我就该像块抹布一般被你们随手丢弃?”
八思巴不再理睬他,抬脚走出了厢房。恰那跟着一起走,刚跨过门槛时停住了脚步,哀伤地回头看着意希迥乃:“三哥,如果可以,我宁愿与你交换位置,由你娶墨卡顿和丹察曲本。没有幼子必须承担的责任,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过向往的日子,而不是在这锦衣玉食的牢笼中度日如年!”
* * *“忽必烈做了皇帝后,八思巴开始利用他对忽必烈的影响力参与政事。于是,他在政治舞台上渐渐活跃起来。”我细细回想了一下,“公元1261年,尽管那一年忽必烈还在跟阿里不哥作战,但八思巴借忽必烈之手做了一件对藏地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情:恢复吐蕃王朝时期的驿站制度。”
“不知道这么说,你是否认同。”年轻人犹豫着斟酌字眼,“八思巴无可否认是位伟大的宗教领袖,可在我印象中,有时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政客。”
我笑了笑:“的确。八思巴对很多事情的考虑,更多是站在政务的角度,而非出于单纯的宗教目的。就拿恢复驿站制度来说,他是为了统一西藏而做的。”
青藏高原地域辽阔人烟稀少,气候条件恶劣,交通极其不便。无论藏族本身建立的王朝,还是中原王朝要控制西藏,都必须设立一个严密而高效的驿站系统来保证传递消息,维持交通,接待过往人员,保证军队的后勤供给。吐蕃王朝时期便有这样一个严密的驿站系统,东北可与唐朝的驿站相接,西北可延伸至敦煌和安西四镇。可惜随着吐蕃王朝的土崩瓦解,这些驿站也随之废弃。
年轻人赞同地拍掌:“八思巴极具行政才能啊。他看到了若要统一西藏,就必须建立行之有效的信息交流渠道。”
这一年,一位名叫达门的官员带着忽必烈的诏书和八思巴的法旨入藏设置驿站。他一路上在各地召集民众,颁发赏赐物品,宣读诏书和法旨,根据道路和物产状况在青海、甘肃、西藏设立了7个驿站,在川西藏区和昌都设立了9个驿站,在西藏内设置了11个驿站。驿站一直铺到了后藏偏远的萨迦。
我笑着总结:“驿站建好之后,中央政府对西藏控制得更紧密了。有些驿站一直到清代末期还在继续发挥着作用。”
第二十五章
妒妇相争两个学者一起商量,就会有更好的主张;姜黄和硼砂配合好,会变成更美的颜色。
——《萨迦格言》
夜已深沉,夜凉如洗。一轮寒月孤清寂寥,热闹的婚礼终于曲终人散。八思巴将恰那送到内院内口,为弟弟整了整衣裳,轻轻拍去衣服下摆的灰尘。
恰那吸了吸鼻子,勉力笑了笑:“大哥,我想起我第一次结婚时,你也是这样送我到内院门口。”
八思巴感慨道:“是啊。那年你才9岁,一晃14年过去了。”
恰那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低声恳求:“让小篮留下来陪我吧。”
八思巴犹豫:“今晚是你的新婚之夜。你已是个大人,该承担起整个家族的责任了。”
恰那脸色一暗,略微偏开头:“大哥,别逼我……”
八思巴终是不忍拒绝他,将我唤出,叮嘱我好好照顾恰那。八思巴离开后,恰那仍是不肯走入新房,带着我来到后院偌大的空园子里。这园子早先的亭台楼阁都已损毁,恰那接手后还没来得及重新打理。现在颓垣断壁,杂草丛生,在孤清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恰那找了块断石坐下,手托下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淡淡抿着的嘴微微勾起一条弧线:“小篮,给我唱那首摇篮曲好吗?我好久没听了。”
摇呀摇,摇呀摇,宝宝怀中睡。
摇你长大有了希望,宝宝快长大呀,宝宝快长大。
我唱着摇篮曲,想起了14年前他新婚之夜被墨卡顿殴打,我在他睡梦中轻轻为他唱这首歌的情形,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嘴角噙笑,酒窝顽皮地闪现:“小篮,那时我常遭墨卡顿打骂,是你天天晚上为我唱这首摇篮曲,让我以为是阿妈在我梦中出现了。所以,小时候我最喜欢睡着,这样就可以见不到墨卡顿,就可以梦到阿妈为我唱歌了。”
我看着他的笑容感慨:“恰那,你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吗?你小时候可比现在爱笑多了,你一笑,嘴角就有两个酒窝,很可爱。”
他忍俊不禁,再次现出酒窝:“是吗?你喜欢吗?”
“喜欢哪。”我看着恰那,沐浴在朦胧月光中的他犹如一株孤树,月华剪出的侧影棱角分明。我心情不免有些黯然,惋惜地摇头,“可惜你现在很少笑。”
他将我抱进怀里,用手指点着我的小鼻尖:“好,我答应你,以后对着你多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已过夜半,你该进洞房了,新娘怕是已经等睡着了。”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隐去,抬头看着寒月半响,声音清冷:“小篮,其实我很怕。许是14年前的记忆太深刻,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我的新娘。一想到我得为了子嗣进那个房间,我便怎样都不情愿踏入一步。”
“可是—”
敏锐的听力使我突然停下,凝神细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城西而来,正冲着我们的方向飞奔。寂静的夜晚,这般不寻常的声音格外突出,不多久恰那也听到了。
恰那纳闷:“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我能听到城门开合的声音,断定这马队是刚刚入城:“定不是普通人,否则,怎可能在夜半时分还能叫得动守卫开城门?”
嘈杂的马蹄声迅速驰近,在院子外的街巷上戛然而止。然后便是一通急促的拍门声,守院的狗汪汪大叫,一时惊醒了不少熟睡的人。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朝内院而来,恰那脸色大变,“噌”地站起,声音微微颤抖:“我知道是谁,夜半三更能这么兴师动众,也只有她了。可是从凉州来燕京需要两个多月,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呢?”
壮如铁塔的女人在用力拍门,脆弱的门框被拍的咯吱乱响,粉屑纷纷掉落。她大声叫唤,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发疼:“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出来,出来啊!”
门打开,已卸了妆的丹察曲本披着件外套,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用不熟悉的蒙古语抱怨道:“谁啊?都什么时辰了,竟敢在王府里大闹?”
墨卡顿卡看见丹察曲本身上大红色的喜服,顿时心头火起,扯起她的领口,狠狠一巴掌劈了下去:“就是你这骚货吗?也没瞧见你有啥了不得的脸蛋身材,怎么就爬上了他的床了?你以为有大汗赐婚,本公主就不敢闹了吗?”
丹察曲本被打蒙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墨卡顿说得又急又快,丹察曲本听不懂,急忙让身边的侍